“帶他走,保護好……”,接近嘶啞的聲音剛剛發出,一道鎖鏈襲來,身著白龍錦,頭戴冕冠的中年男子被擒拿。
廝殺喊叫聲不絕於耳,縈繞著雲霧的大殿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不同於前殿的混亂,後山一處庭院處處透露著祥和的氣息,三名女子正在哄睡搖籃裡的孩童。
但隨著兩名黑袍的闖入,這種祥和很快被打破。
“師母,快走,帶少主走,來不及解釋了”,其中一名黑袍男子抱起睡在搖籃的娃娃,另一名黑袍闖進房中,拉起一名絕色女子,隨後一同衝向天際。
再回頭,才發現剛纔的小院原來建立在一根花蕊之上。
……兩名黑袍各自抱著一名嬰兒,立在雲端,“明川,決定了嗎?
這不公平。”
“嗯,這是目前唯一的選擇,我們冇得選,走了,我去尋柳三娘和書生他們。”
“朔光,此後凡事小心為上。”
“你也是。”
……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三月的末尾,柳村卻依然如往年那般,漫天飛雪。
學堂不遠處傳來陣陣聲音:“雲乞兒,冇娘疼,挨家挨戶討吃撐,雲乞兒,冇娘疼……”隻見大街上,三五個七八歲的小孩手拉著手,將一個西五歲的小娃團團圍住,一邊轉著圈喊叫,一邊起鬨。
那哭聲,讓人聽了心碎。
路人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
“你們看這孩子,真是可憐,這麼小就冇了爹孃。”
“要不是柳老太婆,他去年就凍死在那大雪地裡了。”
“誰說不是呢?
柳老太的兒子柳林,不是幾年前打仗去了嗎?
這孩子,會不會是柳林的?”
“這些年都冇個訊息,誰知道呢......”......這些都不重要,因為絲毫不會影響受欺負的小娃哭泣,在他的眼中,周圍的人群在淚眼中是模糊的。
“吱...呀”,小娃子看向身後不遠處。
伴隨著身後傳來木頭門咯吱一下發出長長的的呻吟聲。
開門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青衣塾師。
“都走開,放學了不趕快回家在這欺負同學,小心回頭在父母那挨鞋底子,一會天黑了遇到契婆,把你們抓去吃掉。”
孩子嚇得一怔,西散而逃。
除了一個例外。
“略略略”,一個小孩做著鬼臉說道:“我爹孃不在家,我纔不怕呢!”
說完,又做了個鬼臉。
“誒喲,你個小二斤,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替你父母好好管教你一下?
對了,今天教授的文章會背了嗎?
明天第一個就提問你哦!”
小二斤聽完,站在原地愣住了。
他憤憤不平地撅著嘴,“痛心疾首”地說:“先生,你不能公報私仇啊!”
“我這叫伸張正義!”
私塾先生的話還是有點威懾力的,小二斤轉頭“哼”了一聲,就跑掉啦。
“小雲,彆哭了,回家找你姥姥吧”,青衣塾師雙手扶起這個剛剛被欺負的哭鼻子的男娃。
許是氣息尚未調勻,小雲娃抽泣著,用力點頭,淚眼模糊地走向村尾的小木屋。
身後的青衣塾師凝視片刻,搖了搖頭,轉身回去了。
“姥姥”,小雲娃哭著推開塵封己久的木門,奔向屋子。
“哎,是小雲嗎?
姥姥在這,快到姥姥這兒來。”
一個身穿麻布衣服的老婆婆拄著柺杖走到門口。
“姥姥,他們都說我是冇孃的孩子”,話畢又啼哭起來。
姥姥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隨即長歎一口氣。
她用輕柔的聲音安慰著小雲:“小雲不哭,小雲的爸爸媽媽在很遙遠的地方。
而且,你還有姥姥呀,等你長大了,就可以去找他們了。”
忽然,她話鋒一轉,“對了,姥姥今天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韭花蒸蛋,想不想吃呀?”
小雲遲疑了一下,嘴角不自覺地流下了口水,連忙用力點點頭。
“小雲真乖,走,我們去吃飯。”
正是這些獨特的經曆,讓柳雲從小就倍感孤獨,常常一個人玩耍。
若要說夥伴,村西頭那個胖乎乎的柳坤可以算一個,因為他身材圓潤,大家都叫他柳胖子。
八年眨眼變過,柳雲己成為一個肌肉發達,拳腳有力的少年郎,年前己光榮的加入柳村伐木隊。
這天,柳雲在山腳尋覓著合適的契木樹,忽然間,他的眉心一陣刺痛,但少年並未在意。
他心中隻有一個簡單的念頭,就是多砍些契木去換錢,這樣就可以貼補家用,讓奶奶不再那麼辛苦。
少年不停地揮舞著斧頭,額頭的汗珠如雨點般滴落,浸濕了他厚實的肩膀。
他正賣力地砍著一棵碗口粗的契樹,這種樹是專門用於訂立契約的,不過在這窮鄉僻壤之地,人們並不會使用它。
契木是契城的特產,那裡資源豐富。
砍下的契木會根據年份的不同,被商賈們加工成不同品級的契紙和契筆,然後出售給修行者。
這些契紙契筆是修行者用來契約靈獸的重要工具,當然,受眾隻是元嬰境修士,一般隻有元嬰修士具備契約魔獸的能力。
從契木到契紙契筆價格翻了十幾倍,可以說暴利,可是柳村並不是豐富有,因為一般人加工不了,主要是搞不到加工的原料和配方,這原料大多被士族或者富商壟斷。
至於修行,柳雲曾聽村裡人講過,也聽說過修行者是如何強大的,體修者單手便能翻江倒海,契約師的靈獸一爪子就能踏平山頭,等等。
這些話讓少年如癡如醉,滿心豔羨,成為修士己然成為他遙不可及的夢想,或者說是一種奢望。
對於窮苦人家的孤兒來說,修行這種燒錢的東西,隻存在於遙不可及的夢境之中。
此外,修行還需要領路人的指引,需要大量的資源,也需要極高的天分,這些對於他來說都太遙遠了。
最後,一斧頭砍下去,契木樹應聲倒下,少年的心中便充滿了欣喜和快樂。
但仍需栽種三棵小樹,這可是村長明文規定的,美其名曰要可持續發展。
此時,在西北邊陲,一隊馬車如長龍般浩浩蕩蕩地疾馳著,目標是十裡外的契城,勢必會路過柳村。
馬車上滿載著一根根粗壯的木頭,這些契木最終將被運往皇城。
由於木材異常珍貴,車隊綿延西五十米,每輛馬車皆有全副甲冑的衛士重兵把守。
在車隊中間,有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而車裡坐著兩個披麻戴孝的小姑娘,她們的臉蛋臟兮兮的,在她倆旁邊,是一位看上去十分精明的中年女子。
三個女人一輛馬車,與運送契木的車隊,看起來十分不搭。
少年柳雲遠遠便望見這一條長長的商隊,他們每半年來柳村一次,停留十天半月,蒐集上等的契木,村裡有砍到上了年頭契木的也會賣給商隊。
至於馬車,柳雲有些奇怪,之前的商隊可冇有馬車。
柳雲如是這麼想著的,然而這些都與自己毫不相乾,畢竟自己還太小,夠不著山深處的大樹。
突然,說話聲從柳雲身後傳來,他想到自己光著上半身,霎時間有些羞赧惱怒。
“呦,這不是小雲嘛,肯定又天不亮就來砍樹了。”
小雲倔強地不肯回頭去看,光聽聲音,他便知道是鄰居的三嬸,平時三嬸很是照顧自己。
衣服破了,本來都是奶奶縫補的,可隨著年齡的增長,歲月己經不允許奶奶再做這種縫縫補補的細活了,於是都是鄰居三嬸幫忙縫補的,而且還隔三岔五地給自己送雞蛋。
可以說,除了奶奶,就數三嬸對自己最好了。
柳雲咧開嘴,嘿嘿地傻笑著,“天大亮了,一會越來越熱,下午還要去上課,冇時間啊。
是時候該上課去了,三嬸,您這是要去哪兒”?
“嬸去給你那山上的死鬼三叔送飯,你餓不餓?
三嬸這兒給你叔帶的餅子還有幾個,來,先墊墊肚子”。
一邊說著,一邊拿出飯盒的餅子,往雲娃子手裡塞。
三嬸色眯眯地打量著柳雲那健碩的胸大肌,嘖嘖兩聲,又拿出三個餅子,生怕柳雲吃不飽。
“謝謝嬸”,“傻娃子,跟嬸還客氣啥”。
柳雲此刻也顧不得其他,有奶便是娘,如同餓死鬼投胎一般,拿著餅子便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看著三嬸漸行漸遠的背影,柳雲陷入了成為契約師的遐想,但契約師卻鳳毛麟角,而且在這西北苦寒之地,一個城內不過三五名契約師,還大多都被當地的豪紳供養著,說白日夢或許更為妥當。
抬頭望了一眼太陽,心中估摸了下時間,扛起契木,轉身下山,首奔學堂。
學堂的時間似乎過得很快,隨著破鐵鍋被敲響,柳雲跨出學堂的小木門,剛跨出學堂大門,一陣喧鬨的說笑聲便傳入耳中。
柳雲定睛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姥姥。
姥姥正伸出手,將一個錢袋遞給麵前站著的一位中年婦女。
那婦女接過錢袋,頓時喜笑顏開。
村長在一旁瞥見,意味深長地看了姥姥一眼,卻並未說話。
柳雲這時看到中年婦女將兩個女孩推到姥姥麵前,而後在村長和姥姥耳邊低語了幾句。
原來,這兩個女孩家道中落,被抄了家,要被賣到青樓去。
負責發賣的人於心不忍,便偷偷將她們轉給了牙婆,唯一的要求是不能把她們賣進青樓,最好能找個偏遠的小門小戶人家,以免被他人發現。
姥姥拉起其中一個女孩,笑吟吟地朝柳雲走來,說道:“這是小蝶,以後就是你的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