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痕跡

清晨的陽光從枝繁葉茂的樹梢間穿過,灑進窗戶裡,落在對麵低聲哭泣的瘦小女人的肩膀上,也許是受工作環境影響,她身上透著幾分古典的氣質。

這個女人自稱是死者的學生,名叫徐曉雲,也是博物館裡的修複師。

繼歡也不催促,而是看著明亮窗前的工作台,台上擺著一隻修複了一半的園底陶尊,熹微光線灑在上麵,光陰交錯,透散著時間的悠久。

“這就是周副館長的工作台?”繼歡問。

逐漸停止了抽泣的徐曉雲,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看向繼歡,“是的,這是老師的工作台。”

繼歡看了一眼工作台上的陶尊:“昨晚你什麼時候離開的?”

女人想了一下,肯定的說道:“離開的時候看了時間,剛好十一點。”

“原本我們想等著老師一起的,但老師非要讓我們先走,想把這一片修複好就走,早知道……早知道我們就應該等著老師一起。”徐曉雲說著說著又傷心的哭了起來。

繼歡遞了乾淨的紙巾給徐曉雲,等她情緒穩定了一些後繼續問,“你們經常加班?”

“冇有,修覆文物很費眼睛,除非很趕時間,我們都不會加班做修複工作。”

繼歡看了一眼工作台上陶尊,隻剩下敞口處缺了幾片,“這批文物很趕時間?”

“也冇有。”徐曉雲搖了搖頭,“是老師說這批文物太過珍貴了,想要儘快修複妥當,我們就陪著老師一起做。”

繼歡好看的眉眼動了動,“什麼時候開始的?”

“上週。”

“除了這個,你們有冇有發現周副館長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徐曉雲頓了一下,雙腿交叉著,腳尖朝著出口方向,肯定的回答:“冇有。”

繼歡翹起了二郎腿往後靠在椅子上,挑眉看著她顯得戒備警惕的坐姿,她知道些什麼,卻選擇了隱瞞。

“真的冇有?你再仔細想想?”

“真的冇有。”

繼歡猶豫了一下,換了個問題:“周副館長平常都和什麼人來往,你知道嗎?”

徐曉雲回答:“老師一個人住,家裡也冇有人,待在博物館的時間比較多,冇事兒的時候就喜歡去展館裡看看,幾乎就是兩點一線。”

繼歡點了點頭,看向四周,“這個修複室一共多少人?”

“加上老師一共是七個,我們主要是負責古陶瓷的修複工作。”

繼歡看著不時擦眼眶的徐曉雲,問:“除了你以外,其他人也是周副館長的學生?

“不是。”徐曉雲搖了搖頭,“除了我還有兩人是老師的學生,其餘三人算是我們的前輩。”

繼歡又問:“平常大家的關係怎麼樣?”

徐曉雲擦眼眶的動作頓了一下,“老師人很隨和,對大家也很好,我們都很喜歡老師,週末我和另外兩人也會去老師家幫忙做飯收拾屋子。”

聽起來好像冇什麼問題,但繼歡對眼前這個女人的話信任減了一半。

“組裡的三個前輩,還有館長他們有時候也會來老師家裡聚一聚。”徐曉雲說完,察覺到繼歡一直盯著她,連忙抬起頭,謹慎地問道:“警官,老師是被人害死的嗎?”

繼歡笑了一下,“你怎麼會這麼覺得?”

“因為老師的身體一直很好的,上個月的體檢報告也顯示冇有任何問題的。”徐曉雲解釋道。

繼歡順著她的話繼續問:“那你有懷疑的對象嗎?”

徐曉雲低頭擦了擦眼睛,“冇有。”

見從這個女人這兒問不出線索,繼歡也不再追問下去。

“副隊,現場取證已經差不多了。這個黑色公文包是在死者辦公室裡發現的,裡麵有一副眼鏡和一個黑色的筆記本,還有一瓶維生素C,吃了一半。”尤堅將搜出來的證物拿到繼歡的跟前。

和她預料的一樣,什麼線索都查不到,繼歡將黑色的筆記本接過來,“這些都是周副館長的?”

“是老師的。”徐曉雲點了點頭,冇有任何隱瞞,“上個月體檢的時候醫生說老師缺少維生素,這還是我替老師買的,但老師一忙起來總忘記吃。”

“你對你的老師倒是很上心。”尤堅將維生素放入證物袋裡。

“我一進博物館就是老師在帶我,已經三年了。”所以,徐曉雲很感激周永。

繼歡說:“我聽說周副館長有一個兒子,在國外留學是嗎?”

徐曉雲點頭:“是的。”

“你見過他兒子嗎?”

“冇有見過,隻聽老師說在國外留學,唸的經濟,但具體在哪我就不知道了。”

若是這樣,徐曉雲和周副館長的關係並冇有她說的那麼好,那徐曉雲隱瞞的到底是什麼?

繼歡隨便翻了翻,第一頁上麵記錄不少電話號碼,“周副館長不用手機嗎?”

徐曉雲說:“用的,是一個老式的手機。”

繼歡看了一眼尤堅,尤堅搖頭,“到處都找遍了,冇有發現死者的手機。”

徐曉雲連忙說道:“也可能放在家裡了,老師總說冇人找他,帶不帶都無所謂。”

“你讓人去死者家裡找一找看有冇有線索。”繼歡安排下去後才繼續翻動死者的黑色記事本,上麵詳細記錄了每天的工作時間安排以及去向,甚至連買菜都記錄在上麵。

徐曉雲看繼歡拿起了筆記本,忍不住說:“老師每天都會記一次,他說他年紀大了,記性差了些,記上才安心一點,以防哪天要找東西時又忘記放哪裡了。”

“我就說記得這麼零碎,原來是因為記性不好。”尤堅笑了笑,“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這老話冇錯。”

繼歡翻到最後一頁,死者最後一次記錄的日期上,是上週二。

上午9點到11點開會,下麵還寫了一行字,但是被狠狠的劃去了。

這不對。

死者如果每天都有記錄的習慣的話,那怎麼近一週都冇有記錄了?

被塗抹了的一行字應該是死者習慣性的記錄,卻又不想讓彆人知道,所以纔會塗抹掉。

“上週二,周副館長都有什麼安排?”繼歡問徐曉雲。

徐曉雲想了想,“上午老師和館長他們開會了,下午的時候……老師好像有事出去了。”

出去了?繼歡心底一震,又把筆記本對著光看了看,塗抹得太黑,壓根什麼都看不清,“讓技術科的看一看,這裡原本寫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