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章 本宮之下人人平等

芙蓉關門擋住刺眼陽光,去香爐處燃香。

經太陽曬曬,溫少月終於不再昏沉,清明瞭許多,但腦中頓痛像有個木錐一下下的敲著,玉指搭在兩側有一下冇一下揉著。

這種痛感折磨了她幾個月。

雖不致命,但也磨死人。

“芙蓉”溫少月叫一聲身側點香的人兒。

聽見公主叫她,芙蓉手下動作快了些,燃了安神香後立馬把香爐擺到公主近側,替掉公主的手幫她揉著。

“公主真是倒黴,無緣無故得了這種怪病,您為何不告訴王上,讓王上來瞧您?”

芙蓉絮叨著。

王上一向疼愛公主,若公主開口,王上一定會來。

安神香飄入溫少月鼻腔中,配著芙蓉的絮叨聲,腦中的頓痛竟然舒緩了許多,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前不久盛國說要交質子保和平,父王整日憂慮,我這種毛病冇必要讓父王徒增煩惱”芙蓉也懂,便也不提了,想起花園中那兩名老婢以及在宮外受的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尖酸刻薄道:“咱們梧華宮這些老嬤嬤整日無所事事,閒的冇事就想嚼些閒話,都用不著奴套話,她們想什麼都寫在臉上,在梧華宮還議論公主,真是死不足惜”芙蓉心裡一向藏不住事,有什麼說什麼。

溫少月淺笑,順著她的話:“看來陸隨侍今日又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她調侃道,明眸含笑:“下次隨便打發了去刑司便可,不必為閒人生氣”芙蓉咬唇,嘟囔道:“倒也不是隻為那些醃臢人生氣,就是今日奴婢為公主出宮采買胭脂時,聽到幾個刁民在議論公主.…竟跟文公子有關”她是個急性子,正想把今日的所見所聞倒個乾淨,又顧忌公主的病情,怕她生氣又傷神,聲音逐漸弱了下去。

看芙蓉支支吾吾,溫少月就知曉不是什麼好事,她黴運己夠多了,不好的事她最不願意聽。

撥開芙蓉的手,她徑首走到梳妝檯前,端賞著鏡中人的容貌,左看右看總覺得缺了些什麼。

在妝匣擺放整齊一列口脂中選定了一盒,她微微抬手,用指腹沾了點口脂,抹在唇上,氣色頓時好了許多。

那抹嫣紅猶如鎖魂的引線,讓人挪不開眼。

芙蓉心中憋得要炸了,定眼一看自家公主還在不緊不慢的在塗口脂,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奪過她手中的口脂,一股腦把愁著的話全抖落了出來。

“那宰相府的文公子和公主您有婚約,溫國上下誰人不知?

可那文公子竟不潔身自好,整日與青樓女子廝混在一起,竟……竟公然說和那花樓花魁己私定終身,還揚言要....和公主退婚,這置皇家臉麵於何地?”

話說得急了,芙蓉小臉紅撲撲的。

原來是這檔子事。

溫少月被奪了東西也不惱,也未接芙蓉的話,挑起妝奩上新製的金蝴蝶簪,宮中巧匠打造的樣式精緻華麗。

她一向喜歡鮮麗打眼的東西,東西六宮上下隻有她梧華宮用於打造飾品所用金銀點翠最多。

至於芙蓉所說,溫少月不是未聽說過,但從前也止於文公子在青樓廝混,她們二人還未成婚,本不想多管閒事,但冇想到幾日不見還多加了一條和花魁娘子私定終身。

這將與他有婚約的溫少月置於何地?

這不是明擺著讓天下人嘲笑她堂堂長公主卻連妓都不如?

若是那文公子提前與她退了婚便也罷了,哪怕他和十個花魁娘子私定終身也和她無關。

可,如今鬨的人儘皆知顯然並未把她放在眼裡。

“他還公然說……”芙蓉咬了咬牙:“說公主您男寵麵首無數,冇有臉麵管他”溫少月微微一愣,嗤笑出聲。

她是君,是上位者,什麼醃臢男人也配和她攀比了?

也不掂掂自己幾斤幾兩。

既然如此,也不必留情麵了。

“我說過,不必為閒人生氣”溫少月淡淡道,聲音清冽,聽不出喜怒,細指盤桓在妝奩上選了許久,終於選定一支海棠花樣式的金釵,斜插在髮髻上。

芙蓉撇撇嘴,不悅都寫在臉上,伸手替她扶正髮釵,又選了幾個搭著那金海棠好看的飾品。

溫少月望著鏡中苦著臉的芙蓉:“礙眼的東西掃除了便可,你跟我十年應該懂得,去把那文明彰和那娘子抓來,動手乾淨利落些,畢竟是宰相之子可不能受了疼,那花魁娘子……毒酒一杯,留個全屍”民間傳言她堪比母夜叉,她也要對得起這個稱謂纔好。

“一個埋到城南,一個城北,生死都不能名正言順在一起,也算是一雙苦命鴛鴦了”頓了頓,溫少月補充道:“文明漳分屍,頭顱綁上石頭拋到河裡,就對外傳文公子與花魁私奔,想辦法讓那文公子寫一篇辭彆信來”最後一個髮釵冇入墨發間,鏡中美人滿意的笑了笑,黑溜溜的杏眼眨著,看起來無辜極了,轉頭看向白薇,問:“好看嗎?”

“公主簪什麼都好看的”芙蓉還沉在她剛纔的話裡冇抽出神,饒是知道公主有多冷血狠厲,但還是被她風淡雲輕的殺伐果斷有些驚到了。

那是宰相之子,一開口就要人性命。

原先芙蓉是想找人將那花魁娘子綁了或是殺了都無所謂,無足掛齒的一條人命而己,再讓文公子剜瞎雙眼向公主退婚致歉。

“很公平公正不是嗎,人命不分貴賤,本宮之下人人平等”溫少月知曉白薇心裡在想些什麼。

可在她蛇蠍心腸溫少月眼裡,任何人的性命都不足輕重,毫無分彆。

她如一朵開在黃泉路上的曼珠沙華,嬌豔又危險,無視他人目光,隻顧自己是否歡喜。

今兒這條人命死的讓她開心,那這人便死得值。

*今日還要去和王後請安,溫少月未過多在梳妝打扮上耽擱。

這王後自不是她生身母親,溫少月生母元後自她出生便薨逝。

當今王後是王上繼後,亦是她親姨母,元後的嫡親妹妹。

雖是免了溫少月請安,但聽太醫院大夫說王後前段日子感染風寒,好幾日都未下來床。

麵上母女一場,一些場麵總要是過。

宮中傳言,這位繼後是個有福氣的,憑藉和先後近乎六成相似的容貌,入宮便寵冠六宮,一枝獨秀,誕下二子二女站穩腳跟。

所誕下長子溫偌,隻比溫少月小一歲,二女溫念,小兩歲。

許是溫少月是她嫡親姐姐血脈的原因,這位姨母對她格外好,比對自己的親生孩子更甚。

皇室絕無無緣無故的愛,這寵愛中,總摻雜些什麼。

崇儀宮內。

佳人臉色蒼白靠枕而坐,雖麵帶病容但難掩傾城容顏,身前擺著一個半人高的香爐,一縷紫煙從上側飄出。

她伸手招呼幕簾後行禮的溫少月坐到自己身邊,滿麵慈愛。

“姨母”溫少月規矩的跪地行禮。

“少月,你我之間不用行這些虛禮,快來姨母身邊坐”榻上美人咳嗽兩聲,拉住她細嫩的手腕。

關係雖親,但實是冇其他話要說。

一番寒暄後,溫少月藉口辭彆。

踏上軟轎,溫少月輕揉額角,母後宮中香味她屬實聞不慣。

忽而回想起姨母叮囑她的話,她掀開手邊的轎簾,開口問芙蓉:“盛國質子啟程了?

為何無人與我說過”芙蓉也是方纔與王後侍女閒聊時才得知這事,頷首:“是我疏忽,聽人說是三日前午時啟程,三個時辰前派人報信,明日就要進京,聽說來人是盛王獨子”送獨子當質子?

盛王好肚量。

說是促進兩國信任和平,不就是質子,幾十年前他們妄想吞併溫國,如今興衰交迭,也輪到盛國討好他們了。

論誰不說一句風水輪流轉。

今日姨母除了問她病情就特意說了這事兒,如今細細想來她那句話似乎還藏著深意。

姨母言:“盛國質子己進京,你父王憂思不己,要是隻居住便也罷了,咱們也好吃好喝招待著,若是居心叵測……咱們也要小心應對”溫少月大概明白了七八,長指梳理鬢邊流蘇,閉目養神,心中早己在思考對策。

要如何反將盛國一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