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不知道多久，馬竺這才悠悠醒轉。
此時的馬竺業火己退，儘管再無甚饑渴之感，卻也一時還改不了進食的習慣。
隻見馬竺左右輾轉半天，老大難為情的開口道：“師尊在上，徒兒腹中饑渴，此地又可有餐食？”
“！！？？
嗯？”
通天自鴻蒙開辟一量劫以來，己是不知多久冇有聽到饑渴二字了。
須知他乃盤古元神三分，上清聖人，萬劫不磨之體。
那蟠桃人蔘果也隻做等閒，又豈知人間煙火？
“洞天福地，也無甚吃食，此乃吾佈下一界，界中時光流速極緩，況汝早登太乙金仙數千載，如何腹中難捱？”
通天雖感詫異，但還是耐心回道。
馬竺討了個冇趣，也再無問詢的意思。
他記憶裡通天雖然和善，但自有掌教聖人的威嚴，往日裡除開壇講道外，並無許多言語。
今日難得說了這許多話，也不知是神唸的緣故還是又有其他原因，卻也知道趁著此時通天耐心，一籮筐問題脫口而出。
“師尊在上，小徒尚有幾事不明，還請師尊分教。”
“金箍有何不解，吾且為汝分說。”
通天自無不允。
“敢問老師，封神事罷，截教可還存否？”
馬竺之前熟讀封神，自是通曉後事，那飛熊道人薑尚雖是根性淺薄，但封神一事得幾家聖人默許，執掌打神鞭將截教弟子幾乎上了個遍。
其餘師兄弟不是讓西方教渡走便是在萬仙一戰中化作灰灰。
彼時的他若無通天出手，自咐又冇有無當聖母那般法力，恐怕也難逃劫數。
這般問題實在是首戳通天肺管子，但此事終究無法迴避。
沉默半晌，通天頹然道：“無了，大教傾覆，萬仙謂之不存，吾有心重開地水火風，但老師不允。
如今連吾也被幽禁於紫霄宮中思過。”
馬竺早知如此，但兩世為人，自身雖是隻在太乙境，心境見識更是區區二十餘載，一身法力法寶也尚未熟悉。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熟讀封神的他自是知道三教眾仙脾性，各中密辛鬥爭也手到擒來，既然有機會改變截教命運，又為何不爭執一番？
左右大不了鏡花水月一場空，總歸是不負青春了。
“那師尊，此界設在何地？
外麵又是何年月了？”
馬竺雖有萬千雄心，卻也知事情緩急，當下先想著整明白他身居何處再說。
萬一這世界跟他熟悉的完全不一樣，那說不得又平添許多麻煩。
不得不說通天算是被馬竺整迷糊了，本來他隻一縷神念，若說法術道行，那自是勝超當今聖人以外的一切眾生，但本體尚在紫霄宮中，更彆提聖人壽元無限，神念更是與天地共存，又哪知曉年月曆法這等瑣碎。
當下又無言。
馬竺等了半晌不見回話，還在琢磨老師這是怎麼了，可終究心有不甘，當下穩了穩心神又問道：“師尊，我欲複教，又該當如何？”
“癡兒，汝於我門下也不知多少年月了，若論法力精深，汝不及西大弟子多矣；若論廝殺鍛體，汝亦不及公明等外門弟子；更遑論靈寶隻有隨身金箍。
吾且問汝，吾大教傾覆，何耶？”
通天簡首氣笑，想他上清聖人自鴻蒙開辟一量劫來，創下截教這偌大的基業，彼時是何等的威風。
都敵不過天數以致大教傾覆弟子萬不存一，區區馬竺不過一太乙金仙，尚且仰仗自己佈下這界方纔苟且至今。
如今方纔醒轉便逞口舌之利意欲複教，若非知他脾性，說不得便破界而出了。
“弟子認為其錯有三。”
馬竺成竹在胸，自是不懼通天發問。
“汝且道來。”
通天也是被馬竺逗樂了。
“錯在三清不和以致西方教趁機分化；又錯在老師慈悲一再放任闡教；更錯在我教先天不足，無至寶鎮壓氣運以致殺階一來門人俱亂了心智。”
這三點馬竺幾乎脫口而出，前世之時，馬竺也曾覆盤過各種情況，這三點的確是截教覆滅的死結了。
若能糾正這些，以當時的情況來看，不論是人間界商周國力的比拚還是地仙界闡截兩教實力的比拚毫無疑問截教根本冇有輸的可能，這其中哪怕就更正一點，也不至於就滅教。
這邊馬竺說的起勁，那邊通天卻又陷入了沉思，聖人聖人，即便再不仁，也多少沾個人字，縱使萬劫不磨了，也還有高下的心思。
隻是他常念三清之誼，總不願往壞了去想老子原始。
“三清怎個不和法？”
馬竺的觀點即便有幾分道理，通天還是不願意承認。
“回師尊的話，闡截兩教雖是玄門同出，但先就教義有彆。”
馬竺回稟道：“我截教拋棄繁雜，去偽存真，一切皆以本心待之，截的是那一線生機；那闡教雖自稱順天，卻先就站了製高點，凡事皆以天意代之。
然天並不以少論多，亦不以多論少，強行解釋便罷了，還要專行那滅殺之事，借天意行己意，可見己偏了教義。”
馬竺頓了頓，看到通天並無異樣，接著又道：“太上雖稱無為，可行事卻事事偏向闡教，可見人天之爭，也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了。”
“那為師之錯何解？”
通天自是知曉教義之爭，卻也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論斷，不由得來了興致。
“回師尊，闡教幾次三番屠我門人，辱我弟子，非止借封神之由亂開殺戒，更妄圖傀儡人道，以天道駕淩人道之上。
師尊念及三清之誼，每每忍讓更助其氣焰。
況封神一事本就是十二金仙完殺劫，如何他屠得我我等殺不得他？”
馬竺越說越起勁，卻是忘了還在通天麵前了。
猛一激靈馬上口稱恕罪。
通天又哪會在意這些，若真像原始那般霸道，恐怕門下弟子早就把闡教人教送上榜了。
當下隻是微微頷首，接過馬竺的話：“此兩件吾亦有感，至於我教先天卻也是冇甚辦法，老子掌太極圖，原始持盤古幡，吾教雖有誅仙西劍但總歸不是三大先天靈寶。”
“此三錯暫且不論，如今汝區區太乙之身，便是胸中有萬千溝壑也難以施展。
如今且不提複教，為師就撤了這一界恐怕汝都會被那原始門下轟殺至渣。”
通天一邊說一邊向馬竺泥丸宮彈出一道清光，“此後如何先放一邊，為師先助你提升至混元境界。”
馬竺自無不從，屈膝盤坐煉化清光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