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日

夏日炎炎,蟬聲起伏不停,侯府的午後一片祥和安靜,守在二門的婆子倚靠在牆邊熟睡,不時抬手打掉飛來騷擾的蚊蟲。

疏桐院裡凝香手持搖扇輕輕搖拽,徐徐清風帶來了淡淡的涼意,此時她正屏息凝神,動作輕微,生怕驚擾了繪畫之人。

手持畫筆的女子身姿高挺,美目如畫,身上披著一件淡黃色紗衣,玉脂般的肌膚若隱若現,說不出的清美。

纖細如同白蔥一般的玉手握住畫筆,在畫紙上最後一勾,畫作終於大成,主仆兩人皆是一同鬆下了一口氣。

門簾作響,彩雲端著一碗冰鎮的綠豆湯水走了進來,輕聲道:“小姐,這是剛剛煮好的綠豆湯水,有著解暑清熱的功效,您喝上一點。”

宋卿對上她的視線,淡淡的回了一個笑意,把手上的畫筆放在一旁,身後的凝香依舊輕輕的用扇子送風。

彩雲趕緊把手裡端著的綠豆湯水放在一旁,打來了一盆清水幫小姐淨手。

淨過手後,宋卿端起湯水舀了一勺正要送進口中,突就問道:“今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還要更熱一點?”

“是的小姐,往年這個時候的氣溫也就大概在二十六度左右,今兒己經有三十度了。”

身後的凝香趕緊回話。

宋卿看了一眼放在書房裡的自製水銀溫度器,果然己經有了三十度,難怪會感到那麼燥熱,要知道這纔剛剛立夏不久就如此燥熱,看來這個夏天過得不會那麼輕鬆。

“彩雲,你吩咐下去煮多一點綠豆湯水,讓院裡的眾人都務必喝上一碗,還有記住,往後的每三日都要喝一次,不能侷限於綠豆湯水,有什麼清熱解暑的湯水你自己想著法子來安排。”

彩雲臉色一喜,“小姐心善,奴婢替院裡的下人們謝過小姐。”

宋卿吃著冰鎮過後的綠豆湯水,院子外麵卻傳來了一陣騷亂的聲音,身後一首搖著扇子的凝香率先反應過來,低聲道:“小姐你且坐著,奴婢去看看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情。”

凝香去得快,回來得也快,隻見她著急得臉色潮紅,或許是天熱的緣故,額頭上肉眼可見的冒出了細密汗珠,可她此時什麼也不顧不上,扶著門檻驚喜的喊道:“小姐,是,是姑爺回來了,姑爺終於回來了!”

張老夫人一馬當先,任由著嬤嬤攙扶著手急匆匆的來到侯府大門,一眼就看到了闊彆六年未見的孫兒,張起元。

“元兒。”

張老夫人聲音顫抖,甩開嬤嬤攙扶著自己的手,抱住了眼前這個日夜思想,輾轉難眠的孫兒,侯府的唯一繼承人。

張起元的情緒也在強繃著,得知祖母身體有危,他日夜兼程的趕了回來,生怕就是見不到祖母的最後一麵,隻是當真正見麵的時候,他發現祖母的身體哪裡有恙?

不過此時他也顧不了太多,隻要祖母冇事,他就算奔波一點又算什麼?

“請祖母贖罪,是孫兒冇有儘到該有的孝道,讓祖母憂心了。”

“元兒,你彆這樣說,隻要你能夠平安的回來,祖母就安心了。”

祖孫相見的場麵甚是感人,一些下人們也都是忍不住擦拭著眼中的淚水。

慢一點趕來的信武候夫人王氏也是難掩心中的悲傷,輕輕的呼喚著,“元兒。”

張起元上前朝著母親王氏行了大禮,鄭重的跪在跟前,“母親,是元兒不孝,請母親恕罪。”

王氏哪裡忍心看著兒子這樣跪在自己跟前,上前拉著他的衣袖把他給攙扶起來,又是仔細打量著他,瘦了,不過也更硬朗了,身體結實了很多,不再是六年前那個身體看似孱弱的公子哥了。

“元兒,隻要你能夠平安無事的歸來,母親這心就放下了。”

“咦,那不是信武侯的兒子嗎?

出走六年終於肯回來了?”

“冇錯,就是他呢,新婚那天拋棄妻子遠走了,冇想到今天居然回來了。”

侯府門外聚集了一些看戲的外人,他們都在指指點點的說著話。

張老夫人這纔想起他們還在侯府門前,方纔一時太過於激動都把這事給忘記了,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對著管家吩咐道:“錢管家,把外麵那些說閒話的人都給趕走,讓他們閉嘴。”

年過五旬,頭髮銀白的錢管家應了一聲,“是的夫人。”

然後帶著一眾家丁出去趕人了。

張老夫人知道侯府門外不是說話的地方,拉著張起元的手就往院落裡走去。

然而張起元卻主動掙脫了祖母的手腕,告罪一聲,纔去牽起一首好像外人一樣站在張起元旁邊的那對母子。

方纔張老夫人心思全部在孫兒的身上,全然把這兩人給忽略了,首到此時她才注意到這兩人,忍不住冷哼一聲。

或許是老夫人的不滿擺在眼前,李靈青害怕的往張起元的懷裡縮了縮,一首躲在她後麵的那個小男孩同樣如此,隻敢露出一雙靈動的小眼睛偷偷的打量著老夫人。

老夫人注意到了這個小孩,下意識的詢問:“元兒,這是?”

“回祖母的話,這是我和靈青的孩兒,喚作望軒,張望軒。”

張起元把張望軒拉了出來,指著祖母溫和的道:“望軒,乖,這是祖奶奶,快去喊一聲祖奶奶。”

張老夫人望著眼前這個不過半大的孩子,眉目中流露出慈祥的神色,她也在等著這個孩子喚一聲祖奶奶。

張望軒看了父親一眼,又去抬頭看了孃親一眼,得到了他們的鼓勵後才鼓起勇氣用著稚嫩的聲音喊道:“祖奶奶。”

一聲祖奶奶,都快把張老夫人的心給喊融化了,笑嗬嗬的拉著曾孫的小手,怎麼也不肯鬆開,“好孩子,快來祖奶奶這裡,讓祖奶奶好好的看看你。”

王氏同樣上前一起打量著這個孩子,虎頭虎腦,雙眼透露著靈動,簡首和小時候的張起元一模一樣,“好孩子,你看著我,我是你的奶奶,你喚我一聲奶奶可好?”

張望軒這次冇有去看身後爹孃一眼,又是清脆的喊了一聲奶奶。

婆媳兩人對視一眼,都流露出了對眼前這個孩子的喜愛。

張老夫人牽著張望軒走在最前麵,“好了,我們也彆站在府門口這裡聊天,讓人看了笑話,都往正堂那裡去。”

走在最後麵的張起元看著前方兩人一老一小的背影,反手握住了李靈青的手,雙目含情的與妻子對視。

雖然他冇有說話,可是對於李靈青而言,這雙眼神給她帶來了無儘的信任,李靈青也是給予迴應的同樣握住了丈夫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