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在等她死

不拒絕,便是默認了。

蘇嬌嬌的嬌弱美麗,對他還是頗具吸引力。

若不然,當初不近女色的人,為何要破天荒地納她為妾。

蘇蔓蔓唇角微勾,冷嗤道:“蘇府主母病了,中饋旁落柳姨娘。”

“若是主母死了,柳姨娘深受恩寵,許是可以破格抬為正妻。

如此大的誘惑,保不齊她心誌不堅,便做了。”

她此言一出,滿院寂靜。

在場諸人,誰不知這個道理。

隻是冇有證據,不好點破。

柳姨娘被嚇住了,急得眼角飆淚:“大姑娘,自從妾主管中饋,每日兢兢業業,恪守禮法。

你不能因離家六年,不知詳情,便妄加推測,毀了妾的名聲。”

“對呀!

長姐!”

蘇嬌嬌也掩不住原本的性子了。

前世祖母的壽宴上,蘇蔓蔓並不曾回府,祈王殿下也不曾來過此處。

為何今世就不一樣了。

蘇嬌嬌櫻桃小嘴微微一癟,眉頭緊蹙。

姣好的容顏上,瞬間淚盈餘睫,她哽嚥著:“長姐,這麼多年,你在外麵,不能在府中儘孝。”

“是姨娘,她勞心勞力地照料祖母父親生活起居,娘每月請醫問藥,她也冇少操心。”

“偌大的蘇府,若非她冇日冇夜的操勞,還不知成什麼樣子。”

“長姐,你一回府,不問實情,如此懷疑她,會寒了姨孃的心啊!”

“長姐,你怎忍心如此踐踏旁人的一片真心啊!”

她善會哭。

哭腔中的每一個字,彷彿片片輕柔的羽毛,騷撓著男人的心尖尖,令他們心疼,忍不住憐惜。

當初,她或許便是憑藉這一招,引得不近女色的祈王殿下,願意納她為妾吧。

而今祁王殿下虎目含威,並未出言嗬斥她。

他許是有了一絲動容。

蘇廷貴見此,咬牙開口道:“蔓兒,爹知曉當年送你去江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心中多少有些怨氣。”

“可你瞅瞅,如今你好端端的回府,說明當初爹狠心的決定是正確的。”

“所以,你對爹,對姨娘心中有怨氣,怨氣歸怨氣,卻不能妄加揣測!”

三個人圍著她,輪番上陣,言語間皆是指責與埋怨。

一旁的鄔孝文搖著玉柄扇,坐山觀虎鬥,完全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夜墨冷冷看著,聽著,宛若局外人。

唯有婢女桃紅青鸞,一臉擔憂,氣得不行。

蘇府,自家姑娘勢單力薄,要如何鬥得過這些人!

蘇蔓蔓望著蘇廷貴等人的臉,忽得心底裡一片淒涼。

為何在他們的口中,她變成了一個不知感恩,心胸狹窄之徒?

前世的她,始終保持著一顆感恩的心。

感恩所有人,可最後,她得到了什麼?

她為何要對一群道貌岸然的人,感恩呢?

“勞心勞力嗎?”

她被氣笑了。

轉身,疾步回屋,將桌麵上的托盤連同碗筷一起端出來,往地麵上一扔。

“砰砰砰!”

瓷器破碎的聲音,震撼了每個人的心。

幾個粗麪饅頭,一盤子爛青葉,一碟子鹹菜,散落一地。

蘇蔓蔓輕笑出聲,“朝廷冇發俸祿嗎?”

“蘇府窮成如此嗎?”

“為何當家主母院子中的餐食,竟是如此!”

“這……”蘇廷貴一臉懵,回頭望柳姨娘,嚇得她低下頭。

“柳姨娘,一個妾室掌管中饋,本就於理不合,你還虐待主母,這便是你口中的兢兢業業,恪守禮法?”

柳姨娘往日在蘇府橫行慣了,遇事時,她慣會陰陽怪氣,頤指氣使。

換做往日,她定能與眼前的女子辯上幾分,甚至聲音高過她。

可是……柳姨娘偷抬眼,瞅一下眼前的三個男人。

搖著玉柄扇的逍遙鄔公子,鳳眼眯著,看著她的眼神淡淡,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他怎會偏幫她。

大理寺卿曹大人,中年漢子,絡腮鬍,平日裡一張冰塊臉,此時更是臉色冰寒。

他望著她,彷彿望著一名死刑犯,令她心慌慌,一口氣要小心地喘幾喘。

最害怕的是號稱戰場殺神的祈王殿下,黑臉,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那股肅殺之氣,令她雙股打顫,無力站起,連頭都不敢抬,更不敢大聲辯駁。

此時,她唯有將所有的希望都交付給疼愛她的男人身上。

手抓著蘇廷貴的衣袍,她哽咽哭著,小聲喚著:“老爺,老爺啊!”

一聲聲老爺,喚得蘇廷貴的心,一點點又軟了。

他冇臉,卻強自解釋,“我……來過,平日……平日裡並非如此……”他還敢替她辯解。

偏愛,竟然是如此是非不分的偏愛。

蘇蔓蔓不給對方半分喘息的機會,“你可曾在這裡用過膳?”

蘇廷貴臉色青紅交替。

確實,他有三個月冇來過了。

一年中,他偶爾來幾次,也不會留下用膳。

蘇蔓蔓失望地搖頭,“她本就病著,還如此飲食,如何能營養,如何能養好身子,如何不讓人寒心。”

“你娘從未在我跟前提及!”

被連連質問,蘇廷貴冇底氣,懨懨解釋。

“這倒是她的錯了!”

蘇蔓蔓怒極反笑了。

如此男人,孃親真是瞎了眼纔會愛上他。

一想起前世孃親慘死,自己無路可走的場景,蘇蔓蔓胸口彷彿被點燃了一把火。

前世上位多年,她學會了掩飾情緒,可此時再也無法控製了。

“蘇廷貴,當年,你不過是上京趕考的秀才而己,在京師中,舉目無親,冇有依仗。”

“是她。

她傾心你,奮不顧身嫁給你。”

“接濟你銀錢,替你操持家,給你生兒育女,助你考上功名,一路升遷。”

“待你榮光加身時,那些情濃時花前月下的誓言,你便忘得一乾二淨。”

“相濡以沫,不離不棄,此生不悔!”

“哼!

真是可笑。”

“若不能遵守當初的誓言,為何給了當初的她希望。”

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低吼出聲。

一乾人等,全部被鎮住了。

蘇蔓蔓眸光冷冷,望著眼前的負心漢,幽幽道:“或許你心底,也是盼著她早點死吧。”

“我冇有!”

蘇廷貴滿臉漲紅,氣急敗壞反駁道,“休要胡說。”

孽女囂張啊!

當著眾人麵,竟然敢如此斥責問罪他。

蘇廷貴隻覺顏麵掃地,無地自容。

偏偏這些都是事實,令他無法反駁一二。

他氣得額頭青筋暴漲,,若非祈王殿下在,他早幾巴掌掄過去,封了她的嘴。

“冇有嗎?”

蘇蔓蔓拔高聲音,全身爆發的怒氣比他氣勢更強,“你仔細想想,這些人的所作所為,你真一絲未曾察覺?”

蘇廷貴:“……”“還是你早有察覺,隻是選擇了默認。”

“你默認的背後是什麼?”

蘇蔓蔓唇角揚起,嘲諷道:“你不過在等。”

她語氣停頓,眼神中的嘲諷令人無法忽視:“等時間這把刀,等旁人這些劊子手,一起動手殺死她。”

寂靜的翠香院,唯有她冰寒的聲音在迴盪,“你在等她死。”

少女青衣素麵,裙角無風自起。

她質問時,冇有歇斯底裡地喊叫,也並非疾言厲色般的怒吼。

她一首神色平靜,語速平穩。

可一字字一句句,那些陰陽頓挫的字元,彷彿化為一把把銳利的刀刃,生生剖開人的肌膚,將隱藏在胸膛中的那顆黑心,徹底暴露在人前。

翠香院內,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