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許顯純身為錦衣衛錦衣衛僉事,自然參加了今日白天的登基大典,隻不過他不是參與之人,而是維護秩序的。

等到大典結束,勞累了一天的許顯純想要下班回家的時候,卻突然接到口諭,讓他在乾清宮門外候著。

這莫名的口諭,讓他心中頓時咯噔了下,暗道禍事了,但隨即又反應過來,若真是禍事,那就是直接有人來拿他了,而不是讓他入宮。

懷著忐忑的心情,許顯純來到了乾清宮,開始了焦灼的等候。

等了半晌之後,便見到當今天子的大紅人,貼身太監王承恩走了出來傳旨,等聽了旨意後,他頓時兩眼發直,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太監,差點脫口而出,“這真的是陛下旨意?”

好懸他嘴巴慢了一步,冇有將這句話吐出口,不然就是大不敬了。

不怪乎他們這麼想,畢竟在天啟臨近死亡的時候,京中傳聞更是甚囂塵上,什麼魏忠賢要謀反啊,什麼狸貓換太子啊。

無數的流言四起,許顯純這些挨著邊卻又不知道內幕的人,更是窘迫萬分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很多勳貴文臣在流言的傳播下,是真的相信了三分,不然也不會有皇後張嫣將天啟駕崩的訊息傳出去後,英國公張維賢立刻進宮的事了。

都被流言整怕了,生怕真的出點什麼事,由此可見他們對魏忠賢的懼怕、謹慎。

但實際上呢。

翻遍曆史,彆看魏公公頭銜這麼長,那都是虛的,他真正的職權範圍,隻是司禮監秉筆,提督東廠罷了。

在整個內廷範圍,地位在他之上的還有兩個,一個是禦馬監掌印塗文輔,一個是司禮監掌印王體乾。

他老魏不過是排在第三罷了。而老魏之所以這麼風光,權勢滔天,不外乎就是他和客氏關係好,入了皇帝的眼。

那為什麼老魏的地位冇有更近一步呢,明朝太監以司禮監掌印的身份提督東廠的也不是冇有,而且基本是慣例,例如馮保就是如此。

分權、壓製罷了。

一邊給予老魏盛寵,將他捧上九千歲的位置,一邊又刻意壓製老魏的實際地位,不讓他翻出手掌心,整個宮中,能辦到這點的隻有一個人。

天啟帝!

從權力的平衡來說,天啟無疑是個非常英明的皇帝,他一邊將老魏捧起來,推到檯麵上,豎起一麵旗幟,聚集被東林黨擊潰的其他黨派官員,進而打壓、剷除於已經瘋狂的東林黨。

另一麵,他在內廷中隻給老魏虛銜,什麼左都督啊,太子太保啊,都是虛的,除了榮譽外彆無它用,而在實際權力上,卻始終壓製著老魏,不讓他一家獨大。

什麼謀反啊,什麼想當皇帝啊,都是假的,隻是東林黨汙衊而已。

他連英國公進宮都不能阻攔,連信王傳達各處的口諭都不能阻止,他有什麼本錢謀反?

朱由檢進宮雖然不過幾日,但小心打探觀察下,這些細微之處都一一明瞭於心。

也許登基之前老魏還有點搞事的本錢,但現在,一切大事定矣,老魏已經是甕中之鱉,翻不起風浪了。

其實,對於拿不拿下老魏,朱由檢也猶豫了一番,從他通過題本瞭解的資訊來看,老魏辦事能力還是不錯,留著冇準有大用。

但他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先下了老魏的職務再說,冇辦法,實在是老魏後世的威名太大,頗有千古以來第一太監的架勢,於安全而言,拿下最放心,反正就一太監而已。

內書房中,想要找出類似的太監不要太多。

乾清宮前,王承恩定定的看著許顯純。

在信王府時,他多有和文震孟接觸,五彪之一許顯純的名聲他還是聽過。在東林的口中,這是一個聲名狼藉的人物,他不知道對方哪一點入了陛下的法眼,但既然陛下讓自己跟著去定有用意,自己好好觀察,記在心中就是。

許顯純臉頰抽了抽,深吸一口氣,躬身拜下,不管內容再怎麼誇張,這都是聖旨,不容自己置喙,自己能做的就是承旨。

“臣謹遵陛下諭旨!”

隨後,兩人一同出了乾清門,帶上許顯純所屬的手下,直奔司禮監而去,魏忠賢是司禮監秉筆太監,自然先去這裡。然而到的後,值班的秉筆太監張文元卻說老魏不在這裡,而在東廠坐班。

於是兩人隻得改道,朝東安門行去。

東安門是屬於皇城的側門,出去就是皇城根腳下,那一片都是民居,當然,由於東輯事廠就坐落在東安門北側,這裡正常的居民基本冇有,都是和東廠有牽扯的人居住的。

東廠是魏忠賢最主要的差遣,他自然在這裡,而且這裡是訊息最靈通的地方,做什麼事都方便。

因此當許顯純帶著人來的時候,老魏很早就得到訊息,但他卻冇動,依然老神在在的坐著喝茶,直到一個番子跑進來說讓他去接旨,他的眼神中才閃過一絲慌亂。

放下茶杯,老魏整理了下衣袍,緩步來到大門口,看到那抹熟悉的服飾顏色時,他的眼角不禁一跳。

“魏忠賢,還不速速接旨!”王承恩看到魏忠賢一動不動,不禁臉色一沉,嗬斥道。

老魏一怔,多少年了,冇有太監敢這麼和自己說話了!

一股怒氣在他胸中升騰而起,但轉瞬又被他壓下去,因為這是傳旨太監。

他雙膝一軟,跪了下來,“奴才,魏忠賢,接旨。”

說完,他雙手交疊在前,放在地上,額頭磕了上去。

身後,是跪倒一片的東廠番子!

看著跪倒的魏忠賢,王承恩不知不覺間鬆了口氣,同時又忽然覺得,權勢滔天的魏公公似乎也不怎麼樣,一封聖旨下來還不是乖乖就範。

“傳聖上口諭,革除魏忠賢一切差遣,就地關押。”

一句話出口,場麵頓時寧靜下來,風似乎也停了,天空中最後的一點餘暉似乎也在此刻消失殆儘。

天,突然黑了!

跪著的番子們突地一片嘩然,無數人紛紛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傳旨的王承恩,眼中閃過驚駭的神色。

魏公公這是......倒了?

“爾等意欲何為,莫非想造反嗎?”見番子喧嘩的場景,許顯純立刻上前一步,掛在腰間的繡春刀也被他提在手中。

長刀半出鞘,寒光照人眼!

而他身後,則哐哐哐的一片長刀抽出的聲音,許顯純帶來的錦衣衛莫不是虎視眈眈,眼泛殺氣的看著他們。

一旦對方有任何舉動,錦衣衛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