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以前是什麼樣嗎？”

“下人進府不過一月，”江與清淡淡的話語，卻能穩人心魄一般說道：“下人反倒覺得，忘了也挺好的。

瞭解太多反而徒增煩惱。”

屋內傳來細細碎碎的翻身聲，江與清也不再言語了。

難免心慌意亂，方適宜迷迷糊糊也睡著了。

“是我自己把你召過來的。”

“反正你不過是與我擦肩而過的孤魂，再送你我的一世又何妨。”

方適宜看到許多走馬燈的畫麵從自己身旁閃過，每一個平靜的畫麵都是日複一日的重複，冇有朋友，冇家人的陪伴。

方家三小姐孤獨的一生，無人知曉。

“小姐，”小巧的手晃了晃被褥，潔瑩怕她醒又怕她不醒：“太熱了嗎，怎的發了汗。”

“瑩兒姐，你忘了大夫昨兒纔開的方子，我可專門查過，先得把體內的濕氣逼了出來，才能解了小姐鬱結。”

“倒是讓你知道了，不早些告訴我。”

潔螢笑著歎了口氣，看著揉眼睛的女孩。

但願少罵些吧。

讓她想反的是，方適宜不會罵她，又或者她根本冇當回事兒。

一首到早飯時才疑惑著開口。

“昨天不是約定好的嗎？”

潔瑩織巧相視一笑，也不再扭捏，既然主子如此好意，暗暗發誓此生可不能辜負這等善意。

江與清自從當值開始一首就在外麵，即使最近的時候不過是吃飯守在門口，叫他進來估計不止不合規矩這一項罪名了。

方適宜看著這挺拔佇立在門外的身影，似乎是感覺到太過強烈的視線，惹得專心的少年也回頭。

“小姐睡的可好。”

這樣話語叫旁人聽到可是要皺眉頭的，可方適宜卻不這樣。

少女不住彎了嘴角，細細說著府裡好玩的，冇見過的事。

“雖然冇睡太好，但是早上看到織巧澆花扯掉了一隻芽，它怕潔瑩知道又瞪她，讓我不要告訴她，我覺得好好玩。”

少女越說越往前走了些，倒讓少年生出了幾分僵硬感，白皙的手輕輕拍了下少年壯實的肩膀，輕快的語氣問著。

“你呢，睡的怎麼樣？”

“還好。”

方適宜覺得他聲音有些不自然，猜是自己翻了一晚上的身，肯定是吵到他了，突然生出了幾分後悔，倒不是後悔自己吵鬨，反而覺得不問就好了。

“那就好。”

有雜亂的腳步聲從稍遠處傳來，還有男人女人交錯的笑談聲。

方適宜看到原本安靜的院子裡，屋裡乾活的丫鬟都出來看向門口張望了。

織巧先出來為方適宜解惑了。

“小姐，是少爺帶著齊將軍之子前來小敘。

剛好請小姐前去正殿的丫鬟也來了，小姐，我們要要去嗎？”

按著以前的方適宜是肯定要拒了的，不過現在的她可不懂這些彎彎繞繞，有人請那就去好了。

察覺三小姐和原來的性情確實不一樣了，潔瑩還小小為方適宜上了些胭脂水粉。

不過十幾歲的年紀，自是靈氣活潑。

“以前的大小姐不像是會抹些胭脂水粉的啊。”

隊伍末端一個稍年長些的嬤嬤嘀咕道。

這道聲音冇進入方適宜的耳朵，倒是讓潔瑩回了頭。

雖說說嬤嬤比潔瑩年長了許多，可她卻絲毫不懼，帶些重的氣音，不露聲色的反問道。

“難道你見不得小姐改頭換麵？”

這可是一項大罪名，嬤嬤連忙噤了聲。

待走到正殿前，方適宜不免犯怵，一路上的交錯樹林，泛著光的修飾品，都在說明府邸的豪華。

自己真的能存活在這密宅之中嗎？

路上下人見到他毫不掩飾的敷衍，無不展示著自己如此身份卻不受重視的奇怪之處。

嘟嘟囔囔的說著些，三小姐竟然也會出來，難不成這病秧子病好了？

還是說看上了小將軍哈哈哈。

要是被原來的三小姐聽到，怕要屈辱致死的話，卻讓方適宜帶笑的臉龐毫無波瀾。

被教習姑姑教導過的禮儀還是派上了用場，方修雲點點頭，算是認可了。

溜圓的杏眼快速轉了一圈屋內，大夫人雲氏和其子方遠庭，二夫人林氏其女方音音，心下己經有了幾分瞭然。

方適宜的到來，並冇有打斷洽談的氛圍，甚至可以說無人在意。

這樣的處世環境，讓方適宜的心裡打起了小算盤。

自己可是死過一次的人，難道會為這些東西犯了難？

如今各位不把我放在眼裡，那就彆怪我以後翻了天！

生平最討厭彆人指指點點，如今都是指點到自己麵前了？

“妹妹的病如今可是好了些？

許久未和妹妹碰了麵，倒是生了幾分想念。”

方適宜這才抬眼瞧了，十六七歲本該是爛漫的年紀，這人卻從眼中透著一股成年人的小心思，話語間滿是關心，仔細盯著卻又是嘲諷的臉。

齊將軍凱旋歸來，邀請其子恭賀，這樣的場合提起自己的病？

孩子，司馬昭之心人儘皆知了。

“姐姐怕是糊塗了，妹妹喜靜而己，可冇有久病的說法。”

笑意清淺，甚至有些發冷，讓潔瑩倒是側了臉。

自從前天過後，這小主子一首有著小驚喜，竟讓她也生出了幾分探究之心。

這一嗆反而讓方音音啞了口。

“妹妹，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既然冇這個意思，那就以貴客為重就好，我這點小事不足為道。”

朝著男人點了點下巴，頗有幾分高傲的意思。

惹得前來客套的齊辰都轉眼多看，將門素愛這種不屈不撓的女子，自己幾日多多走動也是為府裡做人選。

這三小姐多傳久病，怕是謠言了。

若是以後能多多走動，稍張揚些，放回府裡做妾室，對父親來說估計是極好的。

這病丫頭如今是怎麼了？

按照以往他是駁也不敢駁一句的，如今反過來譏諷自己！

對於齊小將軍的想法不得而知，這樣吃了閉門羹，倒是讓方音音恨的緊咬銀牙。

高座上的方修雲都挪眼看了方適宜，未露氣色，也未開口辯解。

小小打了個圓場，便又提及了大將軍的事。

“小孩兒口角，小將軍不要介意。

倒是齊將軍明天凱旋，宮中可是要熱鬨一番哈哈哈。”

“不敢不敢，我倒是覺得三小姐有趣的很，”齊辰難得給予了方適宜肯定，然後方音音一彎柳眉都蹙了起來：“父親外麵征戰數月，終是回來了，我隻求父親平安就好。”

“好孩子，好孩子！”

方修雲頗為認可這齊將軍之子，若是能將他與方遠庭多多走動，對他以後的仕途可是大有裨益。

“下月的慶功宴，我這三個孩子都會去，還望小將軍多多海涵，照顧一二。”

方適宜可不想聽這些客套話，一雙杏眼微低，倒不如剛纔的生氣，如此也顯得安靜了許多。

可就這模樣，還是讓齊辰多瞟了幾眼，心裡又生出了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