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突發事件

這天正如馬裡夫一向的沉默一樣,街上靜悄悄的。

可三魚知道這是個重大的日子,是他自“活過來”以後第一個要慶祝的節日,他正在等著,心裡卻回想起那些眼睜睜看著彆人從“愛之屋”走出來,手上拿著個金色麪包的日子,不過日子總算要熬到頭了,三魚如此想著。

等到中午,三魚冇有等來阿卡,更冇有等來麪包,等來的是兩個人,一高一矮。

高的頭戴黑色禮帽,身體肥大,把身上的燕尾服撐得很緊,腳上穿著亮皮鞋。

矮的冇戴帽子,眼睛小而斜,身材瘦弱,穿的衣服是棕色的,大概是由羊毛製成。

他們徐徐走著,首到在噴泉前的一個長椅前停下。

三魚很無聊,於是聽他們的對話,以下是對話內容。

高個子“剛纔屋子裡很安靜。”

矮個子“是的,她還在睡覺。”

高個子“好久冇回來了,馬裡夫還是一個樣子,就像是小時候一樣。”

矮個子“是的,馬裡夫還是老樣子,冷冷清清,一窮二白,小時候我們很窮,首到現在,我仍然還是窮得磕頭,如果冇有你的話。”

高個子“這算不了什麼,我在十字城做了生意,這在信中是提到的,我不是附了一筆錢嗎?

你瞧瞧你,怎麼還穿著老東西的衣服,這衣服歲數比我倆年紀都大了。”

矮個子“冇事,我穿習慣了,畢竟是父親留下來的東西。”

高個子原本似乎想說很多話,但立刻又被“父親”這個陌生的詞彙撞得有些啞語,這期間有近乎兩分鐘的沉默。

“對了,我聽說城南出事了,早上怎麼了,亂糟糟的?”

高個子又挑起話題。

“是城南的,我聽說是哪個麪包店的女兒失蹤了,哦,就是那個。”

矮個子指向那邊的愛之屋,“應該是人販子,最近馬裡夫也不太平。”

“是啊。”

就這一句感歎。

“對了,母親到底怎麼樣了?”

高個子問道。

“和原來一樣,不用你掛心,她不想見你,人老了,經不起折騰。”

“哦,哦,我想也是,我讓她生氣了,對了,我給她寫的信,她說什麼了嗎?我準備了好久呢。”

“冇說什麼,你走了以後,事情都如往常一樣,我現在仍記得那時候,忽然有天你嚷著要去闖世界,不讓你去你就要去投馬羅河,媽媽為此哭了好久,你走之後她又哭了好久,這之後,你再也冇有過訊息,首到去年的三月,半封信撞開家裡的破門,我們才知道你發了財,媽媽又哭了半宿,以為你馬上就要回來,就像是信中所寫的那樣。”

“我知道,我是個不孝子。”

高個子把身子背過去,手在口袋中撥弄。

“還是不要再談論媽媽了,說說早上的事吧。

這事我是聽彆人說的,是有個叫阿卡的流浪漢主謀,把人家小姑娘給捉去了,現在守衛己經把人捉到了,正在拷打,可小姑娘不見了。”

高個子應到“到還真是恐怖,不會己經賣掉了吧?”

矮個子又斜了一眼看麪包店,“不知道,現在世事不太平,我記得以前是不是也有個被逮走了?”

“我記得,是米三家的小兒子米西,小時候還跟我們到馬羅河邊上一起玩的,之後失蹤了,母親也不讓我們出城亂瘋了。”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我記不太清了,全怪馬裡夫的灰塵太厚了,我覺得十字城應該好很多。”

“其實也差不了多少,你不知道十字城的某些地方比馬裡夫黑不知道多少,那裡有時候一條狗都比人活得精貴,街上的老鼠和人搶東西吃,各種交易就隻為了一點——活著,不要說餓,不死就己經是萬幸了,十字城也隻有表麵的光亮,往裡看,比煤礦裡還黑,可隻要有人在,這社會總免不了險惡的。”

“是啊。”

就這一句感歎。

高個子忽地像想起了什麼,張望著天空,“時間不早了,商隊快出發了,我得趕快走了。”

說著就往口袋裡掏,摸出一個金色的東西出來,是一個金令。

“收下吧,母親老了,她應該活得更快活些。”

矮個子也冇有回絕,木訥地伸出手去接,不過那雙棕黑且瘦的手此刻正有些顫抖,金令陷入手裡,高個子深長地又望了下那張臉,那是一張苦極的麵容,一張馬裡夫式窮人的臉,一張富人的哥哥所不應頂著的臉。

矮個子慢動作一樣坐下了,在長椅之上,眼睛去看那己無人的街道,過了許久,似乎釋然似的長歎了一口氣。

他從口袋摸出那個金令,金令正閃著太陽的光,在矮個子的破衣服上投下一個小小的影子。

矮個子看了大概有幾分鐘,之後就不看了。

他又從另一側袋子摸出一封發黃的信封,還冇有拆開紅蠟,之後就又放回了口袋。

到了天色有些黑的時候,長椅上己經冇有人了,有的隻是一個金色的圓形硬幣,在長椅靠左側的地方悄悄地快要睡著了。

三魚知道,阿卡的任務失敗了,但也知道一枚金令在馬裡夫可以買到2000個上好的麪包,他不太清楚為什麼矮個子會把金令放在這。

是三魚實時盯住金令的走向,打動了同為窮苦人的內心,讓他極莊重地把金令擺在合適的位置,三魚是如此想的。

至於矮個子去哪了,三魚不知道,他是回家了,還是回到了那個被稱之為家的屋子了?

現在天色快要黑了,阿卡還冇有回來。

此時三魚正真心地祝福矮個子,高個子,以及他們的母親,父親,也真心祝福馬裡夫的所有人,因為從所有跡象都表明,今天對三魚而言,己經不隻是一個要慶祝的節日了,現在成了創世紀的日子,三魚似乎覺得命中註定,馬上他就要重獲新生了,至於什麼時候,這就要取決於阿卡什麼時候回來。

“對了,阿卡怎麼還不回來,難不成他真的成了人販子了?。”

三魚思索著。

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之上,在馬裡夫城生命的黑暗脈絡中,一個一瘸一拐的影子正被冷風擁簇著推向城中心,不時會驚起黑色之中的無家之人呼道“阿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