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擦了擦雙眼,確定是兩個大箱子,而不是一個後,當即幸福地嗷嗷直叫。
一萬兩啊!
我的天呐!
老爺子今日彆是吃錯藥了吧?
這麼爽快地給了自己一萬兩?
倘若不是一屁股坐在了大箱子上,朱雄英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不行!
得仔細檢查一下,這個老王八蛋豈會這麼好心?
“彆慌,先打開讓本公子確認一下!”
杜安道聞言無語至極地看著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兩名禁衛打開了一個箱子,露出了滿箱白花花的紋銀!
妥了妥了!
朱雄英雙眼笑成了月牙灣,而後上前取出了一錠銀子,猶豫再三後再取出了一錠,鄭重其事地遞給了杜安道。
“方纔多謝杜爺爺了,否則雄英今日怕是少不了一頓毒打!”
杜安道急忙擺了擺手,不敢伸手去接,含笑回答道:“這都是老奴應該做的,長孫殿下聰穎絕人,深受皇上喜愛,皇上不過是一時氣急想要嚇唬殿下罷了,無功不受祿,這銀子老奴可不敢收!”
果然是個心思剔透的人精啊!
難怪能夠陪伴喜怒無常的太祖爺這麼久,地位一直牢不可破!
朱雄英慨歎了一句,再次出言道:“杜爺爺不用擔心,這是晚輩孝敬長輩的!”
話畢,朱雄英不由分說地將銀子強行塞進了杜安道懷中,後者想要拒絕,但見朱雄英態度極其堅定,隻能滿臉感慨地收下了。
多好的孩子啊!
從那第一聲“杜爺爺”開始,杜安道心中最為柔軟的地方就被觸動了。
活了大半輩子,已經是四五十歲的人了,卻還是第一次享受到這種誠摯的稱呼。
對於他們這些身體殘缺之人而言,平民百姓大多擁有的天倫之樂,卻是他們做夢都無法得到的最為珍貴之物!
朱雄英這兩聲“杜爺爺”,真真切切地叫到了杜安道心坎兒裡去了。
杜安道鄭重地將兩錠紋銀放入懷中,而後悄然低聲道:“長孫殿下正值誌學之年,應以進德修業為主,外麵已有不少關於長孫殿下不好的傳聞了。”
話音一落,杜安道便躬身一禮,而後徑直轉身離去。
朱雄英卻是有些發愣了,方纔杜安道話中的真正含義是什麼?
什麼叫“不好的傳聞”?
哪個王八犢子在背後敗壞自己的名聲?
一念至此,朱雄英不敢再遲疑,指揮著禁衛抬著箱子直奔太子東宮。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王八犢子在背後搞鬼!
與此同時,杜安道已經回到了禦書房,麵見凝眉沉思的太祖爺。
“皇上,這是長孫殿下送給老奴的兩錠銀子!”
作為皇帝第一近侍,杜安道十分清楚什麼該講,什麼不該講,以及該講的事情應當什麼時候講!
彆小看這兩錠銀子,它們很有可能成為紮在皇上心中的一根刺,在將來某個時候變成兩柄利劍,一下子要了自己的命!
“哦?這個小王八蛋,好的冇學到,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倒是學了一大堆!”
太祖爺聞言對此哭笑不得,冇好氣地笑罵道。
小小年紀,都開始學會賄賂他人了,這小兔崽子心思怎就這麼多呢?
“長孫殿下說,這是晚輩孝敬給長輩的!”
杜安道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時刻觀察著皇上的神情。
“還孝敬給長輩?朕怎麼從來冇見他孝敬點東西給朕啊?除了成天跑來噁心朕外,一無是處!”
“送給你你就留著,拿出來瞎顯擺什麼啊?”
太祖爺滿臉的不高興,揮了揮手示意杜安道趕緊滾蛋。
後者聞言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小心翼翼地拿起兩錠銀子,躬身行禮後緩緩向外走去。
“對了,把太子叫來!”
“老奴遵旨!”
直到走出了禦書房,杜安道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眉開眼笑地將兩錠銀子貼身放好。
給他送銀子的人也不少,他也收過不少。
但唯有這兩錠銀子,是他迄今為止收過到過最開心的“賄賂”了!
不消片刻,太子爺匆匆趕來,甫一進門,便聽見了自家父皇的感慨。
“標兒,你當真生了一個好兒子啊!”
嗯?
這小王八蛋又做什麼了?
倘若不是父皇麵帶笑容,朱標險些嚇得轉身就跑。
“今日英兒建議,應當廢除禦史台與諫院!”
太祖爺輕飄飄一句話,卻是嚇得朱標呆立當場,險些肝膽俱裂!
這……這是他孃的坑爹啊!
廢除禦史台和諫院?
太子爺恨不得當即衝回太子宮,抓住那個小王八蛋暴打一頓!
“父皇,英兒方纔大病初癒,並且留下了後遺症,時不時就會複發,有時候他的話……不能聽……不能聽!”
太子爺實在是找不到合理的藉口為愛子開脫了,隻能將其歸咎於————腦疾複發!
太祖爺聞言一愣,而後苦笑了起來。
果然啊!
標兒還是那個標兒,自幼習從儒家聖言的標兒!
他與自己一般,都誤會那個小王八蛋了。
不過……這倒是個不錯的機會!
“你是想說英兒腦疾複發了?朕看你纔是患了腦疾!”
嗯?
什麼意思?
老頭子今日這是被氣瘋了?
太子爺聞言一愣,滿臉狐疑地望向了太祖爺,目光之中充滿了審視意味。
“英兒提議建都察院,分設十三道監察禦史,從中央到地方監察文武百官,再輔以給事中,專門監察六部百司,從而構成整個監察體係!”
“現在,你說,英兒,當真患有腦疾嗎?”
太祖爺苦笑著開口道,看向自己愛子的目光中,充滿了心痛與憐憫。
也不知道,當年聘請一眾碩儒名士教導標兒,到底是對還是錯!
自家這位太子,仁厚不假,守禮不假,孝順不假,但也正是被這些東西束縛住了啊!
儒家門徒,最愛援引先例,最愛循規蹈矩,最愛引經據典……
這麼看來,英兒與標兒,倒是截然相反的兩個極端!
一個喜歡循規蹈矩,一個尤善開陳出新!
朱標卻是早就木然愣住,仔細回味著都察院與給事中一事,逐漸琢磨出了些許味道來。
回過神來後,太子爺忍不住苦澀笑道:“父皇,可能您還不知道,今日英兒將太子宮匠人全部分為五等,並采取‘末位淘汰製’……”
待朱標仔仔細細地講完釀酒作坊一事後,太祖爺滿臉凝重地沉思了良久,最終隻能緩緩吐出了一句慨歎:“英兒,當真是朕的好聖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