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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靳池青梅竹馬,婚後相敬如賓三十餘年。
認識我們的人,都認為我們的婚姻很幸福,直到六十歲這年,靳池遭遇了很嚴重的車禍。
彌留之際,他向我坦白了一個秘密。
我們的養子靳汐沅,養女靳霜霜,是他與初戀宋小嫚的孩子。
我坐在病床邊,聽他斷斷續續訴說著對他們母子的虧欠。
當年若不是他母親棒打鴛鴦,他的心愛之人就能光明正大陪在他身邊。
偷偷摸摸這些年,太委屈她了。
01
病房裡,靳池強撐著身體在做最後的交代。
他說:
「顧西瑤,我本可以永遠隱瞞這個秘密,但我不想讓他們母子繼續分離下去。
我死後,小嫚她什麼都冇有了。
「瞞著你這些年是我不對。
但你喜歡我,這輩子能嫁給我,你也不虧。
」
宋小嫚終於從門外走了進來。
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滿憐憫。
我的養子養女,安靜地站在她左右,撇開臉不與我對視。
想必他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當年,靳池堅持丁克,後來又抱回這對兄妹,說他們是父母雙亡的孤兒。
他們身世可憐,想到我又喜歡孩子,他才決定領養他們。
五歲的哥哥和三歲的妹妹,像軟萌的糰子。
我滿心歡喜,將愛意毫無保留地傾注在他們身上。
而今,我一手養大的子女,毫不猶豫選擇了他們的生母。
宋小嫚上前拉起我的手,用懇求的語氣道:
「西瑤我求求你,阿池他冇有幾天了,讓我留下來照顧他吧。
「我想陪他走完最後的時光,我們已經錯過太久了。
」
我冇有回答,隻是抬眸看向她身旁的兄妹。
靳汐沅避開我的目光,沉默許久纔開口:「媽,公司那邊的事情你不用擔心,爸已經交接給我,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
靳霜霜出聲附和:「媽,我和小嫚阿姨會好好照顧爸爸的。
」
寬敞的病房,因為我的存在而顯得擁擠。
我扭頭走出去,熙熙攘攘的醫院裡,一個視頻的聲音特彆大:
「我這一輩子,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
02
我與靳池自幼相識,算得上青梅竹馬。
我偷偷喜歡他許多年,直到大學時他與宋小嫚相愛,才決心放棄這段暗戀。
可他父母看不起宋小嫚的出身,硬生生拆散了他們。
那段時間,靳池經常找我喝酒,痛斥他勢利眼的父母。
我陪他熬過一個又一個泡在酒杯裡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對我說:
「顧西瑤,要不咱倆試試?」
在我的震驚中,他繼續說:「我知道你一直喜歡我。
行不行,給個準話?」
我再三確認,他與宋小嫚已成過去式,紅著臉答應了他。
多年暗戀一朝如願,我迫不及待把這個訊息分享給親朋,高興得整宿冇睡。
門當戶對,知根知底,這是一樁令所有人都滿意的戀情。
而今我才知道,並不是所有人,至少靳池是不滿意的。
他麵對的是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葬禮上,宋小嫚哭得悲痛欲絕。
她的一雙兒女,始終陪在她左右,輕聲安慰著。
全然冇注意到角落裡的我,捂著腹部疼得冷汗直流。
肝癌晚期,我也冇多少日子了。
其實早在半年前,我就已經確診。
但為了不讓父子三人擔心,我隱瞞了病情。
如今看來,若是提前知道,他們恐怕會歡呼雀躍吧。
閨蜜心疼我一生操勞,卻為彆人做了嫁衣,憤憤不平道:
「靳池這個混蛋,他耽誤了你一輩子。
「還有這對養不熟的白眼狼,當初就應該丟出去自生自滅。
」
你看,任誰都看得出靳池虧欠我,隻有他不覺得。
至於那對兒女,他們此刻正怒氣沖沖地質問我——
為什麼要把自己那份財產全部捐出去?
隻因為不是親生的,就一分也不給他們留?
看著他們憤怒的樣子,我氣笑了。
靳汐沅還想說什麼,宋小嫚連忙拉住了他。
她紅腫著雙眼打圓場,「西瑤隻是在氣頭上,跟你們開個玩笑而已。
你們是她一手帶大的,她怎麼會不管你們。
」
閨蜜再也忍不住,怒斥道:「虧得你們叫她一聲媽,她得癌症了你們知道不?還惦記財產,白眼狼,我呸!」
他們臉上終於露出一抹愧疚。
剛好律師走進來,他們臉上的愧色瞬間消失殆儘,目光始終追隨著他手裡的檔案。
我的遺囑。
我不再猶豫,落了筆。
「我一分都不會給你們留。
她說得對,因為你們不配。
」
見已成定局,母子三人隻得失望離開。
臨走前,靳霜霜還丟下一句話:
「我媽冇說錯,不被愛的纔是小三。
顧西瑤,你耽誤了我爸媽一輩子,得癌症就是報應。
」
疼痛再次襲來,我吃力地回到那個充滿回憶的家。
原來那麼多年的幸福,隻是一場鏡花水月的自我感動。
若能重來一次,我絕不讓自己活成一個笑話。
03
再次睜眼,我重生回到靳池向我求婚這天。
他穿著剪裁得體的高定西服,在朋友們的起鬨聲和掌聲中單膝跪地:
「西瑤,你願意嫁給我嗎?」
鴿子蛋大小的鑽戒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我冇伸手,隻是問他:
「靳池,你愛我嗎?」
他愣了愣,聲音有些僵硬:「當然,我當然愛你。
」
可他的眼神裡分明冇有愛意,有的隻是戒備。
真好笑啊,曾經的我還被感動得稀裡嘩啦。
「嫁給他!嫁給他……」
在眾人的起鬨聲中,我蹲下身與他對視,神色認真道:「靳池,我們分手吧。
」
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他瞬間瞪大雙眼,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你、你說什麼?」
周遭瞬間安靜,落針可聞。
我提高音量:「我說,靳池,我不要你了。
」
他麵色陰沉下來,起身拉過我的手,將戒指生硬地套在無名指上。
「顧西瑤,現在不是使小性子的時候,我知道你喜歡我。
「你早就想嫁給我了,不是嗎?」
饒是已有心理準備,我還是被氣得雙頰微微顫抖。
我取下戒指,塞回他手裡,淡淡道:
「靳池,宋小嫚還在等你,這次我成全你們。
」
說完便拎著包離開,他也冇有追上來。
他對我,向來冇有耐性。
以前每次有矛盾,總是我先低頭。
在這段感情中,他是絕對強勢的那方。
因為不怕失去,所以無所畏懼。
04
之後幾天,靳池冇有找我。
他大概在等我道歉,然後痛哭流涕地求複合。
我索性放下工作,與閨蜜去國外度假。
聽說我甩掉靳池,閨蜜豎起大拇指,「我早就勸過你,他不是良人。
好在你迷途知返,不然有你受的。
」
上輩子她確實勸過我,不過那時我癡迷靳池,根本冇聽進去。
酒過三巡,閨蜜突然衝著門口招手:「何牧澤,這兒!」
看著走近的長腿冰山美男,我悄悄用手肘拐了拐閨蜜:「你啥時候跟他這麼熟了?」
她朝我神秘一笑,「以後你就知道了。
」
「我剛好來這邊談點事,冇打擾到你們的姐妹時光吧?」何牧澤說這話時,目光若有似無地瞟向我。
閨蜜心直口快,「不打擾,正好西瑤失戀了想喝酒,你陪陪她。
」
「我喝不動了,就先走了噢。
」
我:「……」
她這僚機當得也太明顯了。
我怔怔抬頭,何牧澤也剛好看過來。
四目相對間,尷尬的氣氛蔓延開來。
在同一個圈子裡,我們認識,但是不熟。
他從小就是傳說中彆人家的孩子,聰明,自律,上進。
前世,他也是圈子裡取得成就最大的人。
至於他的感情生活……
我一心撲在靳池身上,對他的關注僅限於校草這個稱號。
上學時情書收到手軟的人,怎麼會單身?
大約過了半分鐘,他率先打破沉默:「聽說,你跟靳池鬨掰了?」
聽說?
事情已經傳這麼開了麼?
我勉強擠出一抹笑:「是啊。
不過,我倒是冇想到你也這麼八卦。
」
「隻能說,你不瞭解我。
」何牧澤眼角微微彎了彎,似乎在笑。
為避免尷尬,我以酒醉為藉口準備開溜。
他執意開車將我送回酒店。
我道謝後,拉開車門正要離開,他突然叫住我:「顧西瑤,我還冇你的微信。
」
「噢,加一個。
」我酒氣上湧,言語也有些輕佻,「我最喜歡加帥哥微信了。
」
他忽然就笑了。
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甚至覺得,他似乎對我有點意思?
05
早晨睡得迷迷糊糊,接到爸媽的奪命連環call。
我拒絕靳池求婚這事,他們知道了。
靳池平時在他們麵前裝得乖順體貼,爸媽很滿意他這個準女婿。
在他們興師問罪之前,我搶先把靳池與宋小嫚藕斷絲連之事和盤托出。
沉默了一分鐘,電話那頭傳來爸爸憤怒的聲音:「這個渾小子,把我們瑤瑤當什麼了?」
媽媽當即撥通靳池媽媽的電話,勢必要為我討個公道。
掛斷電話,我長籲一口氣。
如果重蹈前世覆轍,爸媽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兒被那樣對待,該有多絕望?
幸好,這一切還能改變。
我收拾好情緒,開心地與閨蜜逛街。
剛從試衣間出來,靳池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顧西瑤,你跟我媽亂說了什麼?
「她現在找小嫚的麻煩,你開心了?」
原來是來替宋小嫚出氣啊。
隔著電話,我都能感受到他滔天的憤怒。
我不緊不慢地將衣服放在貨架上,冷笑了一聲:
「靳池,你與宋小嫚郎情妾意,我說錯了嗎?
「還是說,你敢發誓,你與她冇有藕斷絲連?」
他沉默了。
我反手掛斷電話。
閨蜜關切問我:「你冇事吧?」
我麵色平靜地看向她,笑了笑:「冇事,我心情好著呢。
」
06
剛回國,靳池就來找我,還帶著宋小嫚。
咖啡廳裡。
宋小嫚坐在我對麵,小心翼翼地向我解釋,她與靳池已經結束,希望我不要誤會。
她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厚厚的粉也遮不住麵容的憔悴。
靳池坐在我身旁,一言不發地抽著煙。
冇等到我的迴應,宋小嫚垂眸,眼裡滿是低落。
「顧小姐,你完全不用擔心。
我這樣的出身,是配不上阿池的。
「我會與他劃清界限,不會打擾你們,我隻希望他能幸福……」
看到心上人淚眼含春,楚楚可憐的模樣,靳池眼裡滿是心疼。
「宋小姐,你敢發誓嗎?」我笑得譏誚又陰涼,「如果你們以後再糾纏在一起,你們都不得好死。
」
宋小嫚一怔,隨即小聲抽泣起來。
「夠了,顧西瑤!」靳池滅了菸頭,怒不可遏,說出口的話也帶著幾絲寒涼,「你給小嫚道歉。
」
說完,他起身走到宋小嫚身邊,輕拍肩膀安慰著她。
宋小嫚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肩膀抖得更厲害了。
大顆的眼淚從眼眶滑落,還不忘表現出善解人意的一麵。
「顧小姐對不起,我不該愛上阿池。
能不能麻煩你跟阿姨說說,讓她彆來找我麻煩……我真的好害怕,嗚嗚嗚。
」
我快被這茶言茶語氣笑了。
靳池的媽找她麻煩,她不去求靳池幫忙,來求我?
宋小嫚哭得一抽一抽的,拍肩膀已經不能安慰她,靳池乾脆將她攬入懷中。
口口聲聲說冇有關係的兩個人,就這樣當著我的麵抱在了一起。
如果我還是那個深愛著靳池的顧西瑤,該有多傷心。
還好我不是了。
我隻是冷笑著說:「靳池,我記得,我們已經分手了。
」
靳池嗤笑一聲,冷聲道:「顧西瑤,你最好適可而止。
彆得寸進尺,我不是非你不可。
」
他隻是為真愛找個擋箭牌,當然不是非我不可了。
我眯眼看了他一會兒,語氣淡淡:「那你去找彆人吧。
」
靳池白了我一眼,拉著宋小嫚怒氣沖沖地走了出去。
07
但我知道,他不會輕易找彆人。
因為我是他能接觸到的,最好的結婚對象。
性格好、家世好的獨生女,還無腦喜歡他。
他媽也屬意我,一直催著他把我娶回家。
他父母大概知道我們在鬨分手,特地組織了一個晚宴。
媽媽把請柬送來時還勸我,說靳池知道錯了,到時候會給我一個解釋。
可在靳家父母當著眾人的麵隆重介紹我這個「準兒媳」時,爸媽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媽媽目光複雜地看向我,她應該也冇想到,先斬後奏,就是靳家所謂的交代。
且不說我們兩家一直以來都有生意來往,大家都是體麪人,也做不出當眾撕破臉皮的這種事情。
隻要不否認,靳家準兒媳這個名頭自然而然會落在我身上。
靳池今天穿了藍色西裝,為顯正式還打了領帶。
不知道的,還以為今晚是我們的訂婚儀式。
他穿過人群笑盈盈地衝我伸出手,邀請我跳第一支舞。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靳少爺,我已經有舞伴了。
」
看到走到我身旁的何牧澤,他臉上的笑,瞬間就掛不住了。
現場突然就靜了下來。
靳母上前,「西瑤,你……」
我冇回答,將躲在角落的宋小嫚拉到她麵前。
「阿姨怕是忘了,我與靳池已經分手。
這位宋小姐,纔是您的準兒媳。
」
宋小嫚紅著臉,低低喚了聲「阿姨」,一副低眉順眼小媳婦模樣。
靳母兩眼一翻,一口氣差點冇提上來,顧不上形象尖聲叫著:「保安!保安!怎麼什麼人都放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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