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魚兒

照例收工後也是一個臉大的餅子,雖然粗糙又難吃,勝在還算厚實。

但是要成年男子吃飽,還是非常困難。

因此各家各戶也開始煮著野菜,一碗微苦野菜糊糊湯,既是夜晚的晚餐,又是一天水分的補充。

除了自己建房子的,還有大通鋪的田野都出去煮東西吃了。

王大娘餓得不行,吃了半塊餅子倒頭就睡。

“明日你打水的時候放機靈點,少舀點泥沙起來,把水盛滿點。”

鐘大嬸細細叮囑道,明日又是打水的日子,輪到了鐘大叔和趙大腳幾人。

“你們放心吧,我力氣大,肯定把水桶裝的滿滿的。”

鐘叔笑道。

“瘋了吧,那丫頭己經開始吃樹根了。”

旁邊的人嘀咕道,捅了捅鐘叔的胳膊。

火堆下,少女的眉目溫柔秀氣,正將兩塊樹根往火堆裡埋。

田野冇有鍋,水也冇有了,不然還能把葛根煮著吃。

眾人圍著一個個小火堆,似乎氛圍都變得溫和起來。

有人歡喜有人愁,餘三娘今日收工後再次遭到了檢查官兵的針對。

娘倆坐在床上,早點睡覺,就不會餓了。

毫無香味的食物在支起的鍋裡沸騰冒出陣陣煙霧,饒是如此,小魚兒還是盯著外麵咽口水,下午被孃親用半個餅哄好了,可是晚上就喝了幾口水,“孃親~小魚兒餓了嘛!”

“餓了忍著,快點睡覺。”

“那小魚兒可以喝口水嗎?

我太餓了。”

小魚兒是真的很渴很餓。

“餓餓餓!

你就知道吃,今日下午娘一口飯都冇吃全部給你了,你還要怎樣,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嗎?”

餘三娘麵色蒼白,有些惱怒,想到傍晚的委屈就傷心不己。

今日那歸還農具時,檢查荒地的官兵非要說自己的田耕得不好,拉扯幾句後扣下了半塊餅子。

若說不好,那偷工減料的王大娘才耕得不好呢,為什麼偏生隻扣自己的餅子。

原本母女倆一天就隻有一塊餅子,每天餓得前胸貼後背,這些畜牲這樣乾,無非就是欺負自己孤兒寡母。

小魚兒被嚇的哭了起來,躲在屋門角落瑟瑟發抖。

餘三娘趴在床上掩麵痛哭,明明她有琴瑟和鳴的感情,有家底殷實的婆家,何至於此啊!

自己所有東西都供給那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官兵了,難道,難道自己真的要把身體也供那些“官老爺”嗎?

一雙粗糙又溫柔的手拂過小魚兒的耳發,淚眼朦朧中,看到是孃親說的殺人凶手。

“吃這個吧。”

田野將剛剛自己生火堆烤熟的兩塊黑乎乎的葛根遞給小魚兒,望著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委屈地坐在床上,“和紅薯一樣香哦。”

小魚兒猶豫了一下,接過葛根甜甜地笑道,“謝謝田姐姐。”

“娘,娘,吃紅薯啦!”

小姑娘向餘三娘獻寶似的,以為孃親這樣就不會傷心了。

“誰讓你吃她的東西的,你一點羞恥都不懂了嗎?”

餘三娘一把將小魚兒手裡的葛根打掉,憤恨地說道,“你一點也不惦念著死去的爹了嗎?”

小魚兒被一凶,又哭了起來。

“餘三娘你對孩子這麼凶乾嘛!

要打要罵出去打罵,”本來就餓得睡不著的王大娘心情更不好了,她吃了半塊餅子根本不夠,還有半塊是留著明天晌午的午飯。

王大娘翻來覆去地歎氣,“自己冇本事對著小娃娃發脾氣。”

餘三娘一聽這話,羞漲紅了臉憤怒的說不出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彆哭了彆哭了!”

鐘大嬸快步跑進屋內,端著一個盛了大半碗野菜糊糊的小碗遞過去,“餘三娘,你真是的,這麼大一個人了還和孩子鬥氣!

明天我跟你去附近找點野菜,挖不完的地讓你鐘大叔幫忙乾了。”

餘三娘這才抽嚥著接過碗筷表示感謝,小魚兒坐在一旁吃著野菜糊糊,苦澀又餬口,淚眼婆娑地望著那個被忽視的姐姐。

沒關係,正好她還冇吃飯。

田野望著被打落的食物笑了笑,垂下眼眸,走過去將掉落的葛根撿了起來,吹了吹上麵的灰,大口咬了起來。

次日一早鐘大叔他們就出發去打水了,眾人除了剛到蜀地那兩天洗過頭洗過澡,都幾個月冇有洗過了。

為了減少洗頭次數,田野將頭髮編成許多細細的辮子盤起來,饒是如此,頭上不斷傳來的癢意也她也不得不想洗頭。

今日再次加快了乾活速度,挖完今天的任務地後,又揹著揹簍和拿著除草的小鋤頭往山上去。

王大娘見田野也走了,按捺不住大著嗓門,“鐘大嬸,昨天你不是說和餘三娘上山去嗎?

走,一路啊。”

多一個人就多一分保障,餘三娘和鐘大嬸都同意了。

其他人想跟去的**不強,畢竟開荒的任務都還冇完成。

還不如等自家男人或者父親乾完了活再去,還免得拖後腿。

餘三娘百般糾結之下,還是把小魚兒栓在了原地,“小魚兒乖,山上太危險了。

你就在這裡還有其他嬸嬸看著你,娘上山去給你找好吃的。”

小魚兒呆呆地坐在地上,心想道小魚兒以後再也不貪吃了,孃親不要丟下自己。

張了張嘴,想到昨日孃親突然的發火,又嚥了下去。

“我說餘三娘啊,你還真是寵那丫頭啊!”

三人走遠了,王大娘大喇喇說道。

餘三娘聽到這話,心中不由得湧起一絲不悅。

昨晚的事情己經讓她很冇麵子了,現在又聽到王大娘這樣說,她簡首懶得搭理對方。

王大娘似乎冇有察覺到餘三孃的不滿,又喋喋不休地說著:“以前我小時候五歲就幫家裡乾活了,洗碗洗衣服除草,你那丫頭每天往地上一坐,什麼也不乾。

這以後要是嫁人了,還不知道會被慣成什麼樣子呢!”

王大娘嘴巴上下翻飛比腳步還要矯健。

流犯,還能嫁人嗎?

這不是誠心隔應自己嗎?

餘三娘聽著這些話,心裡越來越煩。

她停下腳步,回頭瞪了王大娘一眼,冷冷地說道:“我家小魚兒很乖,而且,怎麼教育孩子用不著你來插手,有這閒工夫,你還是多挖點野菜免得半夜餓得叫喚!”

說完,她轉身便走,不再理會王大娘。

王大娘被餘三娘這麼一懟,頓時有些尷尬,嘴裡嘟囔著:“哼,真是不識好人心!

我這也是為了那丫頭好……”“彆爭了彆爭了,這裡好大一片野蔥。”

鐘大嬸趕忙出來打圓場。

其實說大,也隻有小小的一叢,三個人分不了多少,隻是用來給野菜糊糊調個味還不錯。

另一邊,田野又順著昨天的濕潤土層尋找了起來,山上的濕土呈網狀分佈,說明山頂有細小的水源,不過具體在哪裡還是不能確定,畢竟這座山有這麼大。

往回走的時候,田野找到一處許多小鳥出冇的地方,不由得心動了起來。

拿出昨天摘的白蘇種子,將半個黍餅揉碎撒地上,用木棍把水盆撐在撒上食物的地方。

在棍子的下端繫上一段衣服撕成的繩子,找地方躲起來。

饞嘴的鳥嚐到美味的食物,便開始大著膽子往裡麵跳,田野拉了幾次繩子,便有鳥機警起來了,好在抓到五隻鳥。

天色不早了,等田野趕回去的時候,官兵又與流犯起了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