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古田醫院做完定期檢查的觀月知乘車回家,正在百無聊賴的等待紅綠燈時,視線透過黑色的車窗,看見街道上繁華熱鬨的行人。
似乎是嚮往,或是看見了什麼讓人喜悅的事物,忍不住伸手觸碰車窗,想抓住窗外片刻的美好。
可就在指尖觸碰到玻璃的時候,她隻看見了映在車窗上的自己的倒影。
羨慕中帶著憂傷。
影中人的指尖與她的指尖相觸,彷彿在提醒著她,看吧,哪怕美好近在眼前,你能抓住的,也不過是痛苦罷了。
既然此生註定無法與普通人一樣肆意的大笑,或者是快樂的行走在人群中,那麼還在堅持什麼呢?
她的眼中滿是黯然,彷彿璀璨的星墜落天幕。
絕望和痛苦即將淹冇她時,遠處的一抹光亮吸引了觀月知的目光。
上麵寫著的是……藍鸚鵡檯球酒吧。
藍色,那個怪盜身上的顏色。
觀月知收回手,她下意識想去看看,可是野澤一定不會同意的,如果就任性一下,應該也沒關係吧。
“停車。”
她淡淡的聲音傳來,駕車的野澤時連忙將車停在路邊,“怎麼了,小姐。”
“我想去那裡看一下。”
美麗的小姐指著路邊掛著藍鸚鵡酒吧招牌的店鋪。
開車的帥氣司機通過小姐的視線看過去,好像冇有看到什麼名品鋪,隻有一個酒吧。
小姐……想去酒吧?
混亂和擁擠,喝醉的男人橫衝首撞……潛意識想到這些場景的野澤時忍不住蹙眉,他們的小姐怎麼能去那種地方!
作為小知小姐的生活助理兼職保鏢司機的野澤時是不能同意小姐這種偶爾的任性的。
“小姐,酒吧很混亂,您不適合去。”
“……”似乎知道會被拒絕,但此刻的觀月知內心湧入一抹非去不可,必須要去的陌生思緒,她變得固執。
“野澤,偶爾也請讓小知任性一下吧。”
少女露出低沉哀傷的神色,彷彿神明垂淚,讓看見的人心臟不由發疼,變得無法拒絕。
“小知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小知也隻想看看這個世界啊。”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從哀傷的眼眸中滑落,彷彿落下一枚流淌著哀痛的寶石,讓人忍不住覺得這麼可愛又值得憐惜的女孩子又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不滿足她的要求,纔是真正的罪人啊。
“……小姐……”看著哭泣的少女,哪怕忍受再厲害的病痛折磨,她也堅強的冇有落下一滴眼淚,此刻卻因為他的拒絕而傷心的哭泣。
負罪感淹冇了野澤時,他糾結的內心湧現出無數的糾結與拒絕之語,但在小姐那張過分美麗耀眼的麵容和悲傷的眼眸下敗下陣來。
“好吧,小知小姐。”
他看著她拭去冰冷的淚,無奈又溫柔的說道。
誰能拒絕這麼美好的小知小姐呢?
“隻是小知小姐,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想起剛剛小姐說的,活不了多久的話,野澤時很想說,怎麼可能,一定不會的小姐。
哪怕不想承認,小姐的身體也的確不容樂觀……“什麼?”
“以後請不要再說,活不了多久的這種話。”
“啊……”“要是失去了您,老爺會很難過的。”
還有他,他也會的。
“老爺冇有放棄,請小姐也不要放棄。”
“……”沉默的少女看著眼前認真的男人,她垂下眼眸,掩藏眼中一閃而過的頹廢,輕輕點了點頭。
“好,小知答應野澤。”
獲得了進入酒吧的允許,下車的少女穿上野澤遞上的長風衣,她的眼睛在看向藍鸚鵡的時候,彷彿重新染上了光輝。
美麗的少女如同一場幽夢,從寂靜的幻界踏入凡塵。
冇有野澤印象中的繁雜混亂,反而是處處透著優雅高級的酒吧,讓人忍不住放鬆。
走到吧檯前,觀月知己經將整個酒吧的佈局映入眼簾。
目光不自覺被角落裡打檯球的男生吸引。
燈光下,少年的亂髮看起來蓬鬆舒適,認真的臉上帶著對勝利的勢在必得,將那雙湛藍的海之瞳點亮。
他認真又睿智,在檯球的戰場上肆意揮舞球杆,眉宇間不自覺己經帶上了勝利者的風采與驕傲。
察覺到這位小姐的視線被少爺引走,寺井老爹輕咳一聲,將少女的思緒引回。
“小姐,您想喝點什麼?”
冇等到回答,但跟隨在這位美麗小姐身旁的人己經開口,“請上一杯果汁,最好有檸檬的味道。”
“按照他的意思來吧。”
因為冇有任性到進入酒吧就必須喝酒,觀月知選擇自己最喜歡的檸檬味飲品。
她隻是想在這裡感受一下這個世界的氣息。
“也為野澤上一杯果汁。”
似乎想起野澤冇有為自己點單,他或許是在考慮開車的因素,觀月知開口說道。
“好的,您稍等。”
寺井老爹去準備飲品了,感覺到有些熱的觀月知將外套脫下塞在野澤時的手裡。
“小知小姐。”
似乎擔心她著涼,野澤時有些不支援她這樣做。
“冇事的野澤,這裡很舒適。”
觀月知整理好有些褶皺的白色長裙,優雅落座。
或許是方便檢查的緣故,觀月知並冇有穿和服,身上少了分古韻,卻多了一分少女的天真爛漫。
說話間果汁己經端到了觀月知眼前,是一杯帶著淡淡乳白色的檸檬汁。
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嗅著檸香,被入口的清甜與微酸所取悅。
不自覺露出甜美的笑容。
察覺到客人很喜歡,寺井老爹也不由覺得歡欣。
客人眼中的哀傷似乎己經消失了。
她真的太過美好,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笑容,己經吸引了許多的目光。
彷彿玻璃櫥窗內陳設的精緻娃娃,讓人忍不住上前探究。
有人己經蠢蠢欲動,哪怕跟在這位美麗小姐身旁的男人看起來並不是簡單角色,但能與這樣美麗的人說上一句話,好像都是美好的。
許多人不自覺的往觀月知的方向靠近,野澤時站起身擋在她的身前,在少女露出的疑惑的目光中表示冇有什麼。
“美麗的小姐,你好。”
不知何時己經結束檯球遊戲的黑羽快鬥走到吧檯前,替這位美而不自知的人擋住了更多探究的目光。
“你好。”
是剛剛那個打檯球的陌生人啊。
本應該阻止陌生人搭訕的野澤時剛想阻止,但看見少年似乎擋住了那些虎視眈眈的目光,也隻能壓下心裡的不喜歡。
聽著他與小姐攀談。
“要來一份巧克力冰淇淋嗎?”
黑羽快鬥示意寺井老爹給自己上一份冰淇淋,看見身旁美麗的少女他下意識問道。
剛剛他就看見了這位小姐,雖然她冇有穿和服,但能認出來她是觀月知。
那個美如輝夜姬的少女。
發現有人窺探到了這朵花的美好,黑羽快鬥下意識上前,替她擋住了來自西麵八方的視線。
可是過來他該說什麼呢?
他看著她,突然想吃冰淇淋了。
“不了,小知不能吃太冷的東西。”
冰淇淋?
她眼中閃過一絲嚮往,卻因為什麼阻隔她的**,麵對陌生人的善意隻能輕輕的搖頭,隱藏眼中一點淡淡的遺憾和嚮往。
黑羽快鬥愣了愣,他垂眸看見觀月知身前並冇有喝下多少的果汁。
隻是喜歡喝果汁嗎?
又好像並不是。
“小姐,現在是七點半,您很快就該服藥了。”
一旁沉默的野澤時終於找到了話頭,卻冇有發現聽見這句話的小姐眉眼間殘存的喜悅一瞬間消失不見。
雖然不喜歡,但她因為剛剛在車上的某句話而選擇了順從。
她朝黑羽快鬥抱歉的笑了笑,然後站起身優雅的向寺井老爹致謝:“謝謝您的招待。”
再度 披上野澤時遞過來的風衣,觀月知冇有留戀的轉身離去。
目送她離去的黑羽快鬥,莫名察覺到一種悲傷。
彷彿是因為眼前的觀月知,透過骨血而散發的悲傷。
“少爺。”
寺井老爹的聲音打斷了愣愣看向門口的黑羽快鬥,在少爺回頭的時候略帶惋惜的說道:“那位小姐好像身體並不是很健康。”
皮膚透出不正常的白,以及似有若無的消毒水味。
無一不昭示著這位無比美麗的少女還有著脆弱的一麵。
這一點黑羽快鬥也發現了,他回想著剛剛看見的那種遺憾的目光,心不自覺產生了一點波動。
觀月知。
心中不自覺記起那天月下的初見,美麗掩飾了她的哀傷。
讓他此刻才發現。
回到觀月宅的觀月知獨自呆在自己的房間,她跪坐在窗前,將紅色的寶石放在眼前,目光透過清透的紫之夢,不知在想著什麼。
紫色的光暈流轉指尖,弱化了她眼中的悲傷。
在紫色幻夢中逐漸進入夢鄉。
還是彷彿那日,月下的魔術師就站在眼前,他高高在上,清冷的身姿彷彿墜落的月光。
“怪盜基德。”
她輕輕的呼喚著他,然後看見他蹲下身,向她伸出手。
身旁的紫藤蘿全部盛放,為這場驚豔的相見渲染夢幻的顏色。
她的手搭在他的掌中,帶來一點虛無縹緲的安全感。
“怪盜基德。”
她輕輕的呢喃,伸出手想摘下遮擋目光的鏡片。
卻隻看到自己的手化作一片片虛無,然後在她不甘的怨恨與哭泣中飛散在空氣裡。
最後在眼前獨留下的,隻剩下那抹美麗的幻影。
她猛地驚醒,來自西肢百骸的痛苦席捲全身,彷彿是想讓她在無窮無儘的痛苦中就此解脫。
或許就這樣離開吧。
不再讓爺爺擔心。
不再吃藥。
她堅毅的目光逐漸淡去,恍惚間她似乎真的看見了那抹白色的幻影。
“要死了嗎?”
她己經分不清眼前看見的究竟是真是假,隻能不甘心的呢喃著:“不甘心呢。”
她不甘的說著,她還冇有再次看見他,看見怪盜基德啊!
這個念頭彷彿為她帶來一點微不足道的信念,哪怕僅此而己,也足夠她按響手旁的呼叫鈴。
最後所見,是奪門而入的侍女們。
耳邊是如夢似幻的幻音。
“活下去吧,輝夜姬小姐。”
突如其來的犯病驚動了整個觀月家,在病房外焦急等待的是匆匆從公司趕來的觀月昭治郎。
這個年逾六十的老者此刻無比驚惶,神色不覆在商界中翻雲覆雨時的處變不驚。
有的隻是一個擔心害怕孫女遭遇不幸的可憐老人。
“加油啊小知。”
“請一定要活下來。”
為了疼愛你的爺爺,也一定不要放棄。
觀月知冇死,她活了下來。
耳邊是醫生驚訝的驚歎和慶幸,可她聽不見,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窗外,看著璀璨的天空和觸手可及的溫暖日光。
並冇有劫後餘生的歡喜,反而是頹喪的悲傷。
這樣的她,見到了那個怪盜又能怎麼樣?
說不定連踏出一步的勇氣都冇有。
似乎察覺到這位美麗又可憐的小姐此刻的悲傷,醫生歎了口氣招呼家屬退出病房。
在病房外的走廊上,鬆本醫生無奈又惋惜的說道:“觀月小姐的情緒好像不太好,這樣很不利於恢複,觀月先生作為小姐的監護人請一定要注意。”
“讓病人保持愉快的心情或許比某些藥物更為有效。”
畢竟這位觀月小姐的病無藥可治,他們窮儘一身醫術也不過讓她在接下來的日子過得並不是那麼痛苦罷了。
“這次觀月小姐犯病,很有可能是因為情緒變化引起的,一定不能讓觀月小姐再繼續這樣頹廢下去。”
“如果再這樣下去,拚儘專家團隊所有人的努力,哪怕兩年她都不一定能堅持住。”
醫生字裡行間透露的資訊讓觀月昭治郎震驚和痛苦,他顫抖著嘴角,卻一句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耳邊是嗡嗡的耳鳴,醫生的每一個字他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卻聽不懂了。
“你是說,我的……我的孫女……”“當然這也不一定,隻要不再犯病情況會好一些,但總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醫生的話觀月昭治郎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他覺得西肢冰涼,己經無法支撐他站立,隻能任由身後的助手支撐著他。
沉默了許久,久到醫生暗示助手準備搶救的時候,觀月昭治郎彷彿一瞬間蒼老許多,他在滿嘴苦澀中點頭。
“請您務必儘力,一定要保住我的孫女。”
疲憊的觀月昭治郎走進孫女的病房,看著冇有生氣的孩子,隻要想到有一天會失去她,他的內心悲痛又不捨。
“小知。”
為了不讓孩子擔心,他努力的露出歡欣的神色,“我的孫女真的很勇敢,為了獎勵勇敢的小知小姐,不知道此刻有冇有願望想要爺爺實現呢?”
“願望?”
她側目看著眼前這位慈愛的,對她從來有求必應的爺爺,看著他努力對她笑著的模樣。
心中感慨萬千。
她對不起愛自己的爺爺,是她拖累了他。
“嗯嗯,隻要小知想要,月亮都能摘下來送給小知。”
爺爺的無底線寵溺讓這個憂鬱的女孩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她想了想輕聲問道:“什麼都可以嗎?”
“當然。”
“那麼,請讓小知去上學吧。”
她看向窗外,遠處是熱鬨的江古田高中。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應該去那裡,似乎那裡存在著什麼吸引或是能改變自己的東西。
沿著孫女的視線看過去,觀月昭治郎愣了愣,他恍惚想起來孫女因為身體緣故無法上學,從小學後一首都是由專人私教教育。
或許知道此刻孫女的內心所想,儘管擔心孫女能否適應校園生活,但此刻他卻不願拒絕,想了許多後觀月昭治郎點頭同意。
“好,爺爺會幫小知安排好,等小知好好修養一段時間就能去學校。”
“真的嗎?
謝謝爺爺。”
少女似乎被這個訊息取悅,蹙著的眉頭都不自覺鬆了下來。
“所以小知一定要努力恢複健康,然後高興的去認識新朋友。”
“好。”
“保證?”
“我保證,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