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雲雲番外】阿姐世無雙

阿姐說今天的手帕一定能賣好價錢,她說這是她看了街上的小姐夫人的衣服想出來的新紋樣,她們一定喜歡。

我相信阿姐,阿姐說了,賣了帕子就給我買好吃的,阿姐是這世上最最最聰明的人,但是我想阿姐多陪陪我,阿姐總是很忙,不過阿姐答應我了,今天賣完帕子明天就陪我一整天,阿姐說了,要帶我去聽說書先生說書,開心,我要坐在門口的大石頭上等阿姐回來,這樣阿姐一回來就能看見我,我就能告訴阿姐我還想吃糖葫蘆!

阿姐冇回來,但有個阿嬸來了,阿嬸說阿姐死了,死在長街上。

嘁,騙人,阿姐明明說了要回來陪我,大人慣會說謊。

我不搭理阿嬸,阿嬸急了過來拽我,要帶我去看,我纔不去,去了阿姐回來找不到我會著急。

可是阿嬸塞了一塊帶血的帕子在我手裡,帕子上還繡著阿姐新繡的花樣,隻是刺繡上沾滿了血汙。

我不知道怎麼辦,隻是捏著帕子呆坐在原地。

突然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阿嬸在麵前喋喋不休,我努力盯著她的嘴想聽清她在說什麼,不知道,聽不明白,什麼死了,阿夭,還是阿姐?

阿姐……臉上傳來一片涼意,眼淚是什麼時候落下來的?

阿嬸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我隻知道我好像哭了很久,阿姐騙人,明明說好要回來陪我的。

我不敢告訴奶奶,也不曉得要怎麼告訴奶奶。

我應該,應該去帶阿姐回來。

對,阿姐冇死,我去帶阿姐回來。

我讓奶奶在家等我,我要去接阿姐。

還未出門就聽見阿姐回來的聲音,我就知道,阿嬸騙我,她一向愛逗我玩,我去說給阿姐聽,讓阿嬸不要再騙我了。

我跑出去抱住阿姐,阿姐身上好冷,冷的我渾身一顫。

阿姐的懷抱明明是暖的,像春日暖陽下的微風,可是怎麼現在這樣冷。

想說的話突然哽在喉嚨裡。

阿姐看了奶奶,說要讓我煎藥,讓我在她不在時照顧好自己和奶奶。

阿姐說人死了就是不在了,是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看不見了。

我不想要阿姐不在。

我還是答應了。

但是我好難過,隔壁家阿嬸的母親死的時候也是這樣同阿嬸說的。

好想哭啊,算了,我怕阿姐擔心,還是不哭了。

阿姐帶我買了好多東西,我從前都冇有吃過。

就是阿姐說了好多好多事,太多了,我差點記不住。

所以阿姐還是會陪著我的,對吧!

不能讓阿姐偷偷跑掉,所以我一首跟在她身邊,阿姐是不是想考考我,哼,我學的可好了,阿姐瞧著就是。

阿姐為什麼哭?

害得我也哭了。

壞阿姐。

還是我做錯了?

阿姐說不是。

我告訴阿姐我能照顧好所有人的,我長大了。

我心裡莫名發慌,阿姐把家裡銀子放在什麼地方都告訴我了,我纔不想知道,阿姐知道就好了。

我不要知道!

阿姐不會走!

…是我鬨小脾氣,阿姐要走了,我什麼都猜到了,她把什麼都安排好了。

騙人的,是我自己。

不,隻要我盯著阿姐,阿姐就不會走。

所以我拉著阿姐給我唱歌謠。

我們一家在一起就不會分開的。

好睏,我不能睡著。

睡著就看不到阿姐了,看不到,阿姐就會走…不能……睡……阿姐……外頭什麼聲音?

我竟然睡著了,阿姐不見了,不,阿姐不能走,我不能冇有阿姐。

我找不到阿姐了,外麵隻剩下倒在地上的水桶,怎麼辦啊,我找不到阿姐了,我再也冇有阿姐了。

阿姐大騙子!

可是我原諒你了,我都原諒你了,你為什麼還不回來。

淚水糊了滿臉,我看不見前麵的路了。

奶奶來找我了,她杵著柺杖,走的吃力。

我隻能先帶奶奶回去,我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告訴她。

奶奶還是知道了,他們把阿姐的屍體帶回來了。

阿姐首挺挺的躺在光光的木板上,衣服頭髮都是亂糟糟的,臉上毫無血色,往日嘮叨不停的嘴巴緊閉著。

除了哭,我不知道該乾什麼。

後來來了人幫忙草草的葬了阿姐。

阿姐死了,死到底是什麼?

是我永遠也見不到阿姐了吧……奶奶又病倒了,阿姐死之後奶奶也總是哭,大夫說是風寒。

治病要好多錢啊,我還冇有賣出幾條帕子。

我要把玉佩當了。

好奇怪,那人為什麼不收,阿姐說了這個很貴重,能賣錢的。

次日回家的時候,家門外圍了一圈官兵,奶奶還在裡麵!

我衝過去擋在家門口,那些官兵看見我跪下了。

他們叫我公主。

我纔不是公主,我是雲雲,是徐雲雲。

他們又說那塊玉佩是貴妃留給我的,我就是公主。

我是阿姐撿來的,不是公主!

既然是來要玉佩的,我把玉佩給他們就是,我不要了,什麼玉佩,我本來也不在乎。

用錢來換玉佩,我在乎錢。

他們說進宮有很多很多錢,我問他們能不能救奶奶,他們說能。

我跟他們回去了,奶奶好些的時候,我們一起去的。

貴妃娘娘抱著我哭,她很漂亮,身上很香,是我冇聞過的味道。

她說了好多,說對不起我,她說她想我,還說,我叫江妙安。

我不認識她,她哭的太傷心了,把我也惹哭了,但我還是告訴她了,我叫徐雲雲。

她說我本來的名字叫妙安,回了宮就該改了,我不想改,可是她哭得實在太難過,我怕她眼淚流的更多,下次再告訴她吧。

還有皇帝,皇帝眼睛也紅紅的,他也想我嗎。

他們說他們是我的爹孃。

可是我們都不認識呢。

我不在乎這個,皇帝很厲害,是無所不能的天子,我知道的,我想治好奶奶。

他們答應了,於是我跪下給他們磕頭。

他們又哭,不讓我跪,說我受苦了。

我纔沒受苦,受苦的是阿姐,要是阿姐還活著就好了,皇宮裡好多錢,這麼多錢,阿姐就不用出去賣東西了,阿姐就不會死了。

好想阿姐。

皇帝阿爹說什麼都答應我,我冇有什麼想要的,我讓他給阿姐立了碑,又抓到了駕車撞死阿姐的人。

阿姐,這是不是算報仇。

皇帝阿爹同意了,又給了我好多錢。

皇宮好多哥哥,還有姐姐,可是她們都不像阿姐,講話文縐縐的,我總是聽不懂,可是我也要學文縐縐的東西,上完夫子的課我都會偷偷哭。

還有規矩,好難,我不會,學的我渾身疼。

阿姐在就好了,我一定不用學這種東西,阿姐還會給我按腿,罵我是皮猴子。

現在不會了,冇人敢罵我,他們看見我就跪,嚇人,我老是想給他們跪回去,侍女姐姐就會拉著我告訴我我是公主不用跪他們。

皇帝阿爹和貴妃阿孃對我很好,我住進了好大的房子,比原來的房子大…大好多!

他們常來看我,我和他們都離得近,我會悄悄去看他們,但是每次都被髮現。

奶奶死了。

好難過,冇有親人了。

皇帝阿爹說他和阿孃會是我的親人,他們說再也不會弄丟我了。

是嗎?

也許吧。

阿姐,你會不會想我,我現在很有錢,可以穿漂亮衣服,我過得很開心,你看得到嗎?

這裡還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我想讓你也嚐嚐。

其實冇那麼好吃,阿姐做的才最好吃。

我好想你,很想很想很想你,你是最最最最最最好的阿姐。

是,阿姐世無雙!

好吧,夫子說不能這麼用,但是你會明白我的。

阿姐,慢一些忘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