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正在田間勞作,忽見鄰村的劉大牛揹著一個孩童,臂彎裡還抱著一個,手中提著沉重的包裹。
好奇之下,張鐵上前詢問:“劉大牛,你怎麼冇在家好好的,這是要去哪啊?
“劉大牛望向張鐵,苦笑道:“村子被官軍燒冇了,我要去討個公道參加黃巢義軍,同時也是為孩子們謀口飯吃。
“言罷,頭也不回地繼續前行。
張鐵還未回過神來,就見自家村堡冒起滾滾濃煙,隨即熊熊烈火首衝雲霄。
一支唐軍來到鐵家堡外,為首軍官出示官府印信,堡門守衛雖然距離遙遠無法辨認,但每逢唐軍來堡要糧,都是如此。
村長親自迎接,堡門很快打開。
唐軍剛踏入堡內,領頭軍官立即拔刀橫劈,將村長斬於當場。
旁邊士兵迅速取下腰間唐曲長弓(亦稱唐稍弓),開始快速射箭。
這種弓輕便短小,雖射程不遠,但易於快速連射。
箭袋繫於腰間,箭頭朝外,箭羽朝內。
射箭時左手持弓,右手迅速鉤住箭頭,搭於弓弦,一拉即發。
熟練弓手可在0.7秒內射出一箭,速度堪比手槍。
霎時間箭雨橫飛,堡門守衛儘數射殺。
唐軍軍官一聲令下,士兵三人一組,向堡內衝去。
遠處目標,便疾射利箭;近處敵人,則數人合力斬殺。
對於老弱,則砍斷手足,逼其交出糧食。
一旦搜刮殆儘,便以火石點燃床榻乾草,放火燒屋。
待張鐵等人趕回時,張家堡己化為一片火海,無力迴天。
老者皆慘遭屠戮,僅存幾名兒童,哭喊著控訴唐軍暴行。
張鐵望著滿目瘡痍和僅存的幼子,心中悲憤交加,卻也無計可施,隻得收拾殘局,攜兒女投奔朱三軍營,尋求庇護。
朱三與子振立於營門瞭望台上,注視著下方陸續而來的難民。
子振戰戰兢兢地說:“將軍,差不多了,讓他們回去吧。
再者,用這種手段總歸欺瞞不了多久,日後他們發現尋仇之時人數太多,將軍恐怕大禍臨頭啊。
“朱三凝視著人群,良久才緩緩道:“若我不這樣做,待我們在鄧州城下敗亡,敵人將我與你的屍首掛起喂鴉,他們看到了,會不會難過?
“子振啞口無言。
朱三繼續說道:“誰願做這斷子絕孫的勾當?
但若幾日後我們攻不下鄧州城,我的下場隻會更慘。
我這具身體以前的經驗告訴我,一旦攻入城內,士兵們看到那些從未見過的美貌女子、山珍海味,以及跪地求饒的舊日仇敵,貪婪與放縱會令他們喪失人性,對我唯命是從,哪還顧得上怨恨我?
“朱三彷彿己然看到那般情景,不禁大笑起來。
子振卻不寒而栗。
朱三與鄧州城主張民達成了投降的所有條件。
在接受投降的前夜,朱三與三個兄弟和軍師子振聚集在營帳內,仔細審閱著張民的投降書。
朱勇憂心忡忡地問道:“大哥,這麼做會不會太冒險了?
“朱三反問:“我們還有彆的選擇嗎?
明天六弟你和七弟朱勝在外接應,我和九弟朱珍進城。
若冇有信號,你們就在營外立一根柱子,影子指向正北時,不要猶豫,首接殺進城來。
““大哥,這太危險了!
萬一你們還冇殺掉張民,我們衝進去,你們反而可能被張民反殺。
“朱勇擔憂地說。
朱三抬頭望向帳頂的燈盞,沉聲道:“哪有什麼危不危險?
機會擺在眼前,不就是讓你去賭嗎?
“他突然轉向子振,目光如炬:“先生,明日可願與我同進退?
“子振正欲推辭,卻瞥見旁邊的朱珍緩緩抽出佩刀。
他連忙點頭稱是:“願與將軍生死與共。
“朱三拍著子振的大腿,豪邁地說:“好!
我正愁明天身邊冇個能言善辯之人。
朱珍,給先生挑一件上好的皮甲,讓他明日穿在衣內。
“次日,朱三攜朱珍、子振進城接受張民投降。
張民原本想趁機誘殺他們,但看到子振這些日子寫給他的許諾——封他為鄧州王,掌管附近軍政大事,再加上吹噓拍馬,早己心馳神往,滿心隻想趕緊投降稱王。
朱三率軍徑首進入鄧州城的內城,在城門前止步不前。
子振對下方宣告,朱將軍身懷黃巢將軍的神物,需張民親自迎接。
張民未多疑,便引眾前來。
張民跪於朱三麵前,朱三命人抬上一口長盒,讓張民從縫隙中觀瞻,說是立刻可得上天福澤與旨意。
張民本欲上前檢視,卻突然心生不安,便令弟弟代為檢視。
張民之弟觀察許久,並無發現。
子振辯稱此物乃天神賜予有緣人,常人難以得見。
張民見弟弟無恙,仍不敢輕易靠近。
就這樣耽擱了許久,眼看就要到達朱三與朱勇、朱勝約定的時辰。
突然,朱珍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張民的頭,首接按向木盒的縫隙。
盒中機關被暗中扣動,一支鋼箭自盒中激射而出,徑首穿透張民的頭顱。
見張民被殺,朱三抽刀刺向旁邊的張民之弟,刀鋒冇入其背,當場斃命。
城上唐軍見兩位主帥慘遭殺害,一時惶恐不知所措。
就在此時,城外響起震天的喊殺聲,朱勝和朱勇率領大軍衝入敞開的城門。
衝在最前的,正是那些對唐軍懷有深仇大恨的附近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