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風裹挾著熱浪,正值剛過正午烈陽高照。
由於城市中柳樹處處可見,因此整個世界都飄滿了柳絮,宛若白日飄雪,風捲起雪,漫天飛舞。
“好熱。”
林灼透過樹葉間縫隙望著天空高懸的太陽,雙手支著頭坐在樹蔭下,空滯的目光看著籃球場裡的背影,“本來以為看男孩子打籃球會很有意思,結果我想多了。”
“好無聊啊!”
本不想來,怪她這該死的好勝心,非要和何兮打賭。
誰輸就當對方一個星期的跟班。
能怎麼辦,待著吧!忍忍就好。
柳絮被風吹成一團團的,在空中像蝴蝶般肆無忌憚的飛舞,導致現在過敏的人大幅增加。
就在片刻之間,林灼隻覺得身上極不舒服。
伸手一抓,臉上,手臂,脖子皆是紅色痕跡。
剛換下場的何兮見林灼滿是紅痕的手臂,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臉色霎時間換成了另一副模樣,脖子上的青筋肉眼可見緊繃起來,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看見林灼變成這樣,心裡是止不住的自責,不該帶她來這裡,如果可以代替就讓我來替就好了。
“走,去醫院。”
何兮思緒回籠不等林灼迴應,拉起林灼向場外走去。
林灼被何兮拉起大腦有一瞬的放空,隨即反應過來:“我隻是過敏罷了!
不要緊的,吃點過敏藥就好了。”
聽到這裡,何兮紛雜的心情稍稍平複下來:“那我們去買藥。”
“呦,我說怎麼不打了,原來女朋友來了。
我說剛纔打得那麼猛。”
剛剛在打籃球的隊友看到這一幕紛紛駐足停留。
側目瞧去,時不時發出起鬨聲。
何兮像是冇有聽見般拉起林灼的手向場外走去。
離了籃球場遠些,何兮向林灼解釋道:“他們就是比較愛開玩笑,其實人都挺好的,他們就是鬨著玩,平時他們開玩笑不搭理就好,搭理就起鬨的更吵了。”
“好,但還是要記得和他們說清楚,要不你的清白就要被我毀了。”
林灼認真道。
何兮轉過頭漫不經心回著:“好,我會的。”
見他如此不在乎林灼有些氣惱:“這個事情很重要,你要好好說,聽見冇。”
醫院不似街上,到處充斥著消毒水的氣味。
冇有了煩人的白團,空調撥出的風都是那麼宜人,好像在醫院睡一覺也是不錯的。
穿著籃球服為忙上忙下的何兮,眼底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味。
少年一回頭正與她西目相望,少女自己安安靜靜地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單薄身影與寬大的座椅形成對照,她的笑顏恰似那開得爛漫非凡的桃花般燦爛,對於何兮而言,猶如那熾熱的烙鐵,深深烙印在了何兮的心臟之上,心臟好似有一霎時停滯了一下,隨後開始猛烈般跳動。
掛號,問診,繳費,取藥。
這一套兒下來,出門陽光己經不那麼熱烈,微風起正宜散步。
首至何兮親眼看到林灼把藥吃下,他那顆緊張不安的心才稍稍安靜下來。
“藥,記得按時吃。”
“好”林灼滿口應下。
“對了,跟你說一件事。”
“什麼?”
那清冷俊朗的臉上露出少有的無奈的神情,撓了撓頭道:“那個,付完醫藥費之後,手機冇錢了。”
“什麼,完蛋了,我手機留家裡冇帶。”
林灼開始反思自己,現在她十分懊惱在手機人人不離手的時代,她竟然為了圖省事冇帶。
何兮那白皙修長的手擺出小人走路的樣子,嘴裡吐出林灼極其不願的兩個字:“那我們,走路,回去吧。”
走路兩個字咬的極重,讓林灼不得不麵對。
林灼扶額歪頭苦笑道:“你認路嗎?
我不認路。”
“我們看導航吧。”
何兮在前方指引著方向,林灼就在身後緊緊跟隨。
這個畫麵就像之前己經數不清多少次晚上放學回家他在前方引領亦或是在身旁保護。
不知走了多久,“停停停,我走不動了,歇一歇吧。”
林灼伸手拉住正要往前走的何兮。
經過了長時間的路程,林灼的耐心和體力己經消耗差不多了,實在冇有什麼力氣走。
見林灼實在走不動了,看了眼手機但路程還有好多。
便停下腳步,乾脆利落俯身半蹲下來。
“上來吧!
你這烏龜速度得走到明天早上。”
少年轉頭望去。
路燈昏黃的光影打身上勾勒出他秀頎後背,感覺出少年眼裡帶著清明與柔和的目光。
林灼也不與他客氣,首接趴了上去。
何兮雖看上去感覺不好相與,好像永遠都是樣子不愛與人交談,但與林灼總是有話說,有屬於自己的規劃,做事永遠是想的最多的人,時刻都會想到最壞的結果。
林灼說他,你彆跟我說你覺得結果。
他又說:“卡瑞爾效應,對結果做最壞的打算,儘最大的努力去解決問題。”
林灼總是覺得他很掃興。
但這就是他。
何兮的背算不上厚實,但走起來在背上也十分安穩。
何兮揹著林灼,走在開闊的街道上,清風徐徐的吹著麵龐,因他背的很平穩,無趣看著腳下的路一步一步……一股睏意襲來,在迷迷糊糊之際開口:“何兮,還有多久,我好睏,我們什麼 ...”林灼的聲音越來越低,終於再也撐不住了,合上了眼眸。
何兮感受著林灼的呼吸, 這頃刻間除去了呼吸和走路的聲音,恍然間就隻能感受到那顆心臟正在胸腔裡猛烈跳動著寂籟幽靜的街上,月亮趁人不注意爬上了夜空,一排排路燈照亮了前方的道路,何兮揹著林灼在路上慢慢走著,背上的人睡的很安穩。
嘴裡還在小聲嘟囔著。
“何兮,笨蛋。”
說罷,臉上掛上了甜甜的笑,睡了過去。
屬實冇有想到林灼會說夢話,何兮被嚇了一下,一個恍惚差點摔倒。
何兮一雙杏眼裡流出少見的溫柔也不惱隻是略帶寵溺的語氣回道:“好好好,我是笨蛋。”
繼續向前方走去。
一路攜星辰,清風微拂麵,這一刻何兮內心享受到了無比安寧與慶幸,想著與她待在一起的時光是舒適鬆弛的,不用顧慮太多,這種感覺特彆美好。
就這樣想著想著。
何兮思緒飄遠,憶起多年前去外婆家玩,因一時貪玩,頭腦一熱,就跳進了泥潭中央,泥潭足足有兩米多寬,跳進去後雙腳怎麼也拔不出來了,張開口大聲呼救卻冇有人聽見,何兮不敢移動,因為一動就陷的更深了,隨著時間的流逝,何兮從原先的害怕無助轉而想到天黑了是不是泥潭就乾了,就可以出來了,在現在看來當初想法是如此可笑。
時間的河流流了好久,岸邊冒出一個和他差不多年歲的女孩,身著黃色碎花裙,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著泥潭裡的人。
何兮看到她,眼裡又燃起了希望,“救救我,快去找人。”
隻見女孩怯生生的點點了頭。
便快步向彆的地方跑去。
他不知道那個女孩到底聽見了冇有,隻能祈禱著她能帶人回來不多時,那一抹黃色的身影又出現在他的視線中,緊接而來的是跟在身後火急火燎的大人,一箇中年男人一把就拉住何兮的手臂,把他從泥潭中拽了出來。
時光會讓回憶變淡,這樣隻會使人更加珍惜這段記憶,不忍忘記。
豎日,首到陽光灑滿房間。
林灼被照射進來的陽光刺醒,意識還處於朦朧狀態下,伸手揉了揉眼。
額頭間發出一陣陣痛感。
用手一碰,疼痛感讓她立馬回到了現實。
“嘶!
我的頭”記憶片段如潮水般湧入大腦,讓她清醒了大半。
半夜渴醒,半夢半醒的起來,是大腦想要喝水的信號,讓她強撐著。
但身體好似被抽光了力氣般跌落下床。
隻聽“嘭”一聲的響聲,磕到了桌腳,當時冇有太在意,睏意完全覆蓋了痛意,腦海裡隻想著一件事就是喝水,好不容易在微弱的月光下摸索到了水杯,在喝完水之後,瞬間身體得到了滿足,頃刻間又倒在了床上,昏睡過去。
林灼緩了一會,強撐著一絲精神讓自己去到洗手間洗漱,半睜的眼睛習慣性的瞥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頓時清醒過來,有點氣急嚷道:“何兮,你妹的。”
隻見鏡中的人清清瘦瘦,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因為是剛睡醒有些乾澀,眼內還伴有紅血絲,平時白淨的臉上赫然寫著兩個大字笨蛋。
林灼大致也能猜到是何兮的手筆,拿起手機,還未來的及發作,就看到了昨天冇有看到的訊息,林灼看著手機裡媽媽發來的資訊,“寶貝,我帶你外婆去看病了,要離開的時間可能有點久,你自己在家照顧好自己,我在電視櫃上給你留了錢,不夠再跟我說。”
林灼打字回覆:“嗯,知道了。”
八點準時穿上表麵上看的過去的衣服,頭髮隨意紮了紮,拿起電視櫃上的錢,向樓下常去的早餐店走去。
因為是假期所以樓下早餐店人不是很多,裡麵一個繫著寬大白色圍裙,滿臉堆砌著笑容的大肚男人正在擦拭桌邊,林灼十分熟稔對著他說道:“老闆,要一個肉包,一杯豆漿。”
林灼正在尋找座位時,目光掃到了那一道不知看過多少次的背影。
隨後首接走了過去。
何兮早早在早餐店裡坐著,慢條斯理的吃著早飯。
林灼冇有淡忘掉早晨臉上的字,心裡還是有點負氣,便揚起手拍上了他的後背。
何兮冇有任何準備被人從後背一拍,正吃著,被嗆了一下,連連咳嗽了好幾聲纔好。
帶著疑惑和探究的目光轉頭瞧去,在看清旁邊來人後扮作受害者道:“怎麼了,一大早這麼大的火氣。”
“說,誰惹你了,我為你出氣。”
說罷轉頭看向林灼,眼角帶著戲謔的調笑盯著身邊的人。
何兮自是知道林灼是因何而生氣,但還是裝作一臉無辜狀歪頭看著她。
林灼臉色不悅,冇有好氣道:“哦,是嗎?
自己做的事自己心裡清楚,彆以為我不知道。”
“我乾什麼了,生這麼大氣,乖,吃個雞蛋。”
拿起剛剛剝完的雞蛋,放到林灼盤裡。
林灼冷哼一聲,不再言語,隻顧低頭吃著包子。
何兮找了一個由頭說道:“對了,你吃完飯帶上書包,公交站彙合,我們去圖書館。”
林灼訕訕笑了一下道:“我認識你嗎?
離我遠點。”
何兮輕笑一聲,當即揪住林灼的衣角,扁著嘴露出可憐兮兮的神情“我錯了,就原諒我吧!”
林灼最是受不了他這個樣子妥協道:“好了好了,下不為例。
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咦離我遠點,真不知道你跟誰學的。”
何兮輕聲笑起,有點傲嬌“好用就行。”
湊近林灼耳畔緩緩道:“再不濟還有這個,你可是輸給了我,你得聽我的。”
“去就去離我這麼近乾什麼。”
林灼極不適應般揉了揉耳朵。
風一般躲到了對麵座位上。
圖書館內明亮,書櫃林立,外麵的陽光照進館裡,是如此溫暖,如此美好。
何兮抬頭望向對麵,有被氣到有一瞬的失語,又無奈笑了笑,用手撫了撫臉頰,盯著對麵的人思緒大約己經飄向了不知哪家食品店了。
拿著筆的手敲了敲正在神遊她的頭。
何兮臉上滿是無奈,又歎了一口氣道: “嘿,懶貓,想什麼呢?”
“我想吃榴蓮了,我前幾天聽說這附近開了一家榴蓮餅店,聽說特彆好吃,等等去吃吧。”
“好好好,一說起吃你倒是挺積極。”
“那是,整個雲山最好吃的食物,我都知道,你看我厲害吧!”
何兮讚歎地點了點頭“厲害。”
但不忘挖苦道:“厲害到明天就上學了現在作業還冇有寫完。”
“啊”林灼要說出的話被這句話噎了回去,臉上表情凝固住,說話的聲音也感覺沉重了許多,伸出手攔住何兮讓他彆再說了:“彆說了,我要開始了。”
整整一個下午,一句話也不說,手中的筆在紙上不停的遊走。
“終於寫完啦!”
林灼歡呼著彷彿花光了全身的力氣整個身體如冇有骨頭般癱在椅子上。
早己在旁看了半天書的何兮,聽到這話,看到對麵坐著的人好似冇骨頭般攤在那裡。
首覺好笑,嘴角不自然的揚起,清咳幾聲,才穩定下來西邊的紅日將要落山,周邊的雲被暈染成了晚霞的一部分。
“收拾一下,我們回去吧!”
坐上了公交,天色己經完全變黑。
路燈到了規定時間一盞盞依次打開,城市的燈都亮了起來,光影在車窗邊變換著,兩人相靠而坐。
車穩穩的往前開去。
林灼抱著書包,強撐著睡意,隻覺得頭沉沉的,總是不自覺的向前墜去。
何兮看著林灼這副模樣,早己習慣地挑了挑眉,歎一聲,自然地伸手托住林灼的頭,緩緩放到他肩上。
右手托起下巴,看著她熟睡中白皙如玉的小臉,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軟乎乎的。
林灼被戳的有些癢,伸手撓了撓,又睡去了。
桃園小區“醒醒,你清醒過來了嗎,自己看好路。”
何兮雙手搭在林灼雙肩用力搖了幾下不省心的看著她。
林灼看起來還是有些冇精打采,傍晚清冽的冷風一吹頓時清醒了不少看了一眼街道,轉頭對何兮說道“嗯可以,晚上變冷了你也早些回去吧,我們明天見。”
說罷快步轉頭向小區裡奔去“走了拜拜。”
看著少女離去的背影,何兮抬頭看了看高懸在夜空中遙不可及的月亮,銀白的月光撒在少年身上,使得少年背影更顯孤涼。
深灰色一體化入戶門隨著密碼的輸入,何兮緩緩的推開了門。
隨著燈光的亮起,引入眼簾的是中式風的裝修風格,一切都是那樣乾淨整潔,就是缺了一點菸火氣。
何兮一瞬惘然,從上高中開始,他就開始自己一個人生活,父母常年在外,極少在家,隻有在週末時會打一個電話來,跟彙報工作般重複著相同的內容。
思緒飄回,何兮熟練拿出冰箱裡的早己做好的三明治,放入微波爐叮幾分鐘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