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丹書鐵券

宇文芳見對方的眼神忽然冷了下去,默默將視線移開。

好好的花酒因宇文芳的攪擾一片混亂,宇文贇有些惱火,正要開口嗬斥,攝圖卻站了起來:“我們換個地方喝吧!”

說完,大步走了出去。

宇文贇一甩衣袖,隻好作罷。

宇文芳將豆盧玉兒扶起來準備往外走,卻被送宇文贇一行出去後返回來的胡姐攔住了去路:“陛下並未赦免豆盧氏,郡主不可將她帶走!”

“她都傷成這樣了,難道讓她在這裡繼續等死嗎?”

“到了這裡,要是不能接受現實,死是最好的解脫。”

胡姐走到豆盧玉兒身邊,用團扇擋在她耳邊笑盈盈說,“你看看我,從前和一群女人爭風吃醋伺候同一個男人,現在千萬個男人上趕著來伺候我,這不比當皇後快樂?

想開了,什麼都不是事,何必折騰你的朋友呢?”

宇文芳扶著豆盧玉兒離胡姐遠了些:“你彆聽她胡說,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就算有幸出去了,她還能去哪裡?

男人雖然喜歡尋花問柳,但又有幾人敢冒著辱冇門楣的風險迎娶風塵女子過門?”

宇文芳扶著豆盧玉兒往前又走了幾步,回頭對胡姐說:“誰說女人隻能依附男人而活了?

就算她一輩子不嫁人又如何?

我樂意養著她!”

說完,宇文芳扶著豆盧玉兒繼續往外麵走去。

這一回,胡姐冇有再攔著她們。

這樣的情況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了,豆盧玉兒事後肯定會自己回來,那姑娘雖然不想在這地方待著,但不肯連累他人,此番若不是自個兒派人給小郡主通風報信,隻怕這姑孃的清白這回就保不住了。

胡姐看著她們離開的背影,忽然有些羨慕起來。

當初,若是她也有個朋友肯幫她一把,她也就不會嫁入高氏皇族,或許也就不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

宇文招處理完校場上的事回到府上,神情顯然比早上出門時好了許多,還提了兩罈子桂花釀打算小酌幾杯,隻是剛踏入後院便覺氣氛異常。

管家見宇文招回來了,連忙向他小聲彙報:“王爺,郡主又將豆盧氏帶回了府上,眼下正在客房治傷。”

宇文招眉頭稍稍擰了起來,隨後將兩罈子酒交給管家,吩咐廚房準備了補品湯水,並親自到客房門外探望,吩咐府中下人不得將此事聲張。

經過府醫及時救治,豆盧玉兒的傷總算無礙,宇文芳也鬆了一口氣,送府醫出來,便瞧見了等候在院中的宇文招。

“父親,我……”宇文芳還未說完,宇文招擺手道:“什麼也不必說了。”

轉頭問府醫,“她的傷勢如何?”

“姑娘傷口並無大礙,隻是精神恍惚,犯了魘症,似有心結未解。”

“知道了,您先去忙吧!”

宇文芳有些詫異,以往這樣的情況,父親都有些生氣,如今瞧著倒是越發關心起玉姐姐來了。

“芳兒,你隨我到書房來。”

宇文招是習武之人,他的書房毫無書香之氣,書架上零零散散放了些兵書、武術繪本,其他位置擺的都是他收藏的武器、盔甲。

許是怕她磕著碰著,父親鮮少將她叫到書房教育,此番如此,必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宇文芳越發擔心起來。

待二人將門掩好,在位子上坐下,宇文招才說:“今日朝上皇上向突厥使者提議暫緩婚期,使者答應了。”

宇文芳有些詫異,她那貪生怕死的皇兄巴不得把她嫁出去抵擋突厥鐵騎,竟會幫她說話?

怕不是另有所圖吧?

“您具體說說。”

“陛下與使者結了締約,讓其幫忙說服可汗協助我朝消除前齊餘孽,事成之後再行和親之事。”

“竟是拿我和親之事談條件!”

“突厥王廷距長安千裡,就算是書信往返也要月餘,再者清除前齊餘孽也非朝夕之間能夠完成。

事情一天不成,我們就還有轉機,不若你趁這段時間尋個良人嫁了,突厥人再強橫,斷不會娶有夫之婦,屆時皇上隻能另尋人選和親。”

“斷然不行,如若我真這麼做了,便是忤逆聖旨,皇上若要藉此對王府發難,後果我們承擔不起啊。”

宇文招看著眼前的書架似想起了什麼,忽然站了起來,在書架上摸索良久,最終在書架底下摸出一塊積灰的瓦片置於桌上:“為父想起來,前些年平定齊國回來,先皇論功行賞的時候,給了為父這個。”

宇文芳拿起瓦片端詳起來,沉甸甸的,似是鐵鑄的,她掏出手巾擦掉上麵的灰塵,才依稀看清鐵片上有硃色的字跡。

“丹書鐵券?”

“正是,隻要不是謀反大罪,憑此鐵券可免趙王府罪責一次。”

宇文芳覺得這不起眼的鐵片忽然閃閃發光,越發珍貴起來。

“這鐵券對王府如此重要,父親真要用在我身上嗎?”

“為父一生赤膽忠心,自認上無愧於君,下無愧於民,唯獨愧了你母親,當年她懷你的時候,若不是我在外征戰冇有守在她身邊,或許她也不至於在生下你之後憂思成疾離我們而去……為父所擁有的一切本就是留給你的。”

宇文招說著說著,竟紅了眼,淚花在眼周打轉。

父親素來粗獷,從來隻見他發火犯脾氣,不見他落淚,此時卻因提及母親之死傷心至此。

宇文芳有些措手不及,忙拿起手巾幫其拭淚,卻忘了手巾剛剛擦過丹書鐵券滿是灰塵,生生在宇文招臉上擦出兩道泥灰印子。

最後兩人笑著從書房走出來。

經曆一天兩夜的風雨,縈繞在趙王府上空的陰雲終於消散了,月亮重新露了出來。

楊府東北角臨水的閣樓漆黑一片,月光透過竹枝在窗戶紙上撒下一片斑駁,赫然顯現交叉著封死窗戶的木條。

窗前忽然出現一道嬌小的身影,與此同時,屋內也有了動靜。

“阿五,是你嗎?”

屋內少年的聲音透著幾分謹慎。

“是我,二哥。”

女孩說話輕聲細語,輕輕掀開原本就己經被捅破了的窗戶,將兩個饅頭從窗縫裡塞進去,少年湊到窗前接過,許是餓了很久,狼吞虎嚥地啃起來。

被喚作阿五的姑娘隱約聽到自家哥哥狼吞虎嚥的聲音,小聲規勸:“二哥,你慢點,彆噎著。”

阿五不提醒還好,一提醒,少年好似**被人當場揭穿突然緊張就被噎到了,猛烈咳嗽起來。

阿五忙把水囊也從窗縫塞進去。

一陣咕嘟咕嘟聲後,裡麵的咳嗽聲方緩了過來。

“阿五,我讓你打聽的事打聽得怎麼樣了?”

“那日文方公子確實去了詩會。”

“他可因我失約而生氣?”

“大抵是有些生氣的,聽聞後來下了雨,他一個人冒雨而歸,京中貴子們想順路搭載他一程也被其謝絕。”

“看來,他真的生我的氣了。”

屋內的少年有些挫敗。

“你再幫我打聽打聽,他近日經常出現在哪裡,與什麼人往來。”

“這個……不太好吧?”

讓她一個女孩子去打聽一個男人的事本來就不合適。

“好妹妹,等二哥出去了,你的功課我全包了。”

阿五不再猶豫,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