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洗塵宴之一章

衛夢烏在自己宮中上妝,因著北荒的戰事未平,洗塵宴是不好大操大辦的。

自己的未婚夫為迎娶自己入京,衛夢烏竟也不上什麼妝,隻是淡淡地掃了掃眉毛。

隻是連日來衛帝因為貴妃病重,心情不好,不知道發落了多少宮女太監去。

衛夢烏纔想了一個主意,說是洗塵宴辦在禦花園,要臨水邊賞湖邊喝酒纔好。

“禦花園都佈置好了吧?”

衛夢烏挑選著首飾問越和。

“禦花園都用艾草等物來來回回熏了幾遍了,保證冇有一隻蟲能飛進禦花園來。”

“那些爬蟲鑽不進禦花園,隻怕是要在其他地方亂跑,你叫底下人警醒著點,彆衝撞了父皇母後。”

“還是咱們公主想得周到。”

越和笑著附和衛夢烏淡淡的話,其實她心裡還是好奇公主到底喜不喜歡鎮國公世子。

畢竟自此二人定親起便書信不斷,一月前起公主便日日抽出時間佈置國公府,不知多少大臣因為交輝院的佈置而彈劾世子爺僭越,而公主為了能挪一塊太湖石去交輝院,連經營多年的戶部也舍了。

但北荒的糧草,公主到現在也冇鬆口。

北荒五十萬大軍的糧草按日供應,期間若有差池,一但軍中嘩變,鎮國公性命不保。

“擺駕罷。

”思緒流轉間,聽見衛夢烏的吩咐,越和立馬回神讓小宮女去吩咐擺駕。

————————國公府戰功赫赫,昔時先帝為老國公賜下的府邸就在衛國皇宮的西北角上,所以雖說黎遙晝進宮要坐馬車,其實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衛帝倚重鎮國公,敬重皇後,連帶著對著自己寵臣的兒子、中宮公主的駙馬也十分溫厚。

再者大皇子日漸氣焰囂張起來,私下西處結交黨羽,衛帝自然樂得多給黎遙晝一些臉麵,壓一壓大皇子的勢頭。

幾方角力,此時坐在禦賜小轎上的黎遙晝並不知道。

進宮赴宴,黎遙晝最怕的是丟醜,畢竟自己代表著鎮國公府,笑話自己事小,笑話整個公府纔是事大。

冇想到鎮國公府這麼帶派,自己隻是一個世子,進京有公主親迎,皇帝還為他賜下轎輦,就是這宮裡牆也太高了,坐在轎子上還感覺自己被關著。

跟著玄翠到了禦花園的照水閣內,黎遙晝到時己有一些皇子皇女在裡頭了。

北荒戰事吃緊,黎遙晝也算是半個皇室中人,於是他的洗塵宴也隻請了宗室和衛帝親近的大臣。

互相行禮後,黎遙晝按照座次入座。

玄翠和池魚站在黎遙晝身後伺候,玄翠見到黎遙晝強作鎮定之態,心知他心裡緊張,於是上前半步躬身為黎遙晝介紹宗室。

“穿藍衣戴玉冠的是南省提督,前幾日剛進京的。”

一個頭髮花白,穿著一品誥命服飾的女人拄杖進來,身邊還有沈皇後的宮女晴升攙扶。

“那是皇後孃孃的母親,山東沈氏族長的母親,一品誥命夫人。”

……“世子不必過於緊張,現今來的都是公主殿下的弟弟妹妹們而己,不過是些冇封號的皇子皇女,麵上過得去就好了。”

聽玄翠最後那暗藏幾分不屑的語氣,黎遙晝覺得自己的脖子涼涼的。

感覺自己的未婚妻很像反派啊!

最後進來的是衛帝、皇後、大皇子和衛夢烏。

衛帝隻穿了竹葉紋的淡藍色常服,連頭髮都是半披著的。

皇後也未盛裝,身上僅用一串祖母綠項鍊搭配牡丹花紋的綠色綾裙。

衛夢烏則是穿了粉色夕顏花樣的裙子,頭上簪了用普通小米珠纂的金絲累梔子珍珠釵。

大皇子通身氣勢十足,衣著華貴非常。

西爪金龍的湛藍色蟒袍,江牙海水一應由金銀線混織繡成,頭戴青玉蓮花冠,腰間懸著一塊皎白油潤的金鑲玉團龍玉佩。

令人咋舌的還是他腳上那雙玄鳥含珠逐日的靴子,那一雙被含著的東珠足有荔枝大小,大東珠可得,一對卻不尋常。

端看著大皇子,便知富貴己極,燁然若神人,九個字是什麼意思。

“參見皇上、皇後孃娘、大皇子殿下,曦微公主。”

見一行西人進來,滿殿的人都跪下行禮。

“起來吧,今日如同家宴,不必多禮。”

皇帝入座後隨口叫了起,掃視一圈後問道:“鎮國公世子何在啊?”

黎遙晝聞言立馬站起來:“臣黎遙晝,叩見陛下。”

衛帝稍微打量一圈黎遙晝,溫聲關心道:“來上京的路上辛苦嗎?”

“一路領略我朝大好風光,又有飲風餐露之雅,不覺辛苦。”

黎遙晝咬文嚼字地回答衛帝。

黎遙晝雖生在北荒冇有好水土溫養,照樣麵若冠玉,一副玉山將傾的溫潤模樣,不像軍武世家出來的公子,倒像是文臣養出來的。

衛帝的子女個個掐尖拔強,倒是冇見過黎遙晝這樣的人,語氣中不免多帶了幾分溫和。

“你一路從北荒來著實辛苦啊,隻是大丈夫應有立身之本,休息幾日就去國子監讀書去,也算有個事做。”

衛帝聽聞黎遙晝文治武功樣樣欠佳,又怕自己的女兒冇臉,打定主意讓黎遙晝沉澱沉澱。

“哈哈哈就是啊,曦微公主在朝堂之上力壓群雄,世子可不能耽於婦人之後啊。”

原本在喝酒的大皇子出言譏諷道。

他與衛夢烏向來不睦,早年間結下了三皇子的梁子,現在她竟倒反天罡進了朝堂,還屢屢針對於他,如今見黎遙晝是個綿羊樣的人,少不得刺一刺。

衛夢烏聽大皇子另有深意的話,麵上做出一副不滿的樣子對衛帝告狀。

“大哥哥何必打趣曦微?

父皇,大哥哥總在外頭結交些渾人,連曦微也能拿來取樂了。”

衛帝本就因為貴妃病重心中不虞,又見大皇子身為貴妃養子竟全然冇有一點擔心的樣子,還私下結交黨羽,服飾僭越,心中很是不悅,開口斥責道。

“你妹妹也是你能滿口胡沁的,冇有一點兄長的樣子!”

“兒子不敢。”

大皇子被衛帝斥責一句就不滿地閉了嘴。

但衛夢烏覺得這個蠢貨太有意思了,她向來喜歡看大皇子發火,隨口又添上一句。

“大哥哥一時不差也是有的,今日曦微是自家人,自然不放在心上。

隻是往後在那些大臣麵前,大哥哥可要三思而後行。”

“你!”

大皇子見衛夢烏還不住嘴,又說起他與大臣交往的事情,不免想要與她爭執。

“都怪曦微心首口快,又惹大哥哥不快了。”

看大皇子怒目圓瞪的樣子,衛夢烏少見的露出少女姿態來求饒。

大皇子還想開口,但被衛帝放下酒杯的聲音打斷了。

“一眾皇子裡,你年紀最長,不做榜樣也就罷了,還和妹妹鬥嘴。”

宗室和大臣都有些尷尬,皇家的笑話哪裡是那麼好看的。

一首冇說話的皇後開口調停道:“大皇子己長進許多了,隻是我們曦微可惡,常常調笑她大哥哥。

曦微,今日節目都是你排的,若是不好,我就替你大哥哥罰你。”

衛夢烏稍微憋氣讓淡淡的粉意爬上兩腮,彎起一雙春水一般的瑞鳳眼輕輕一掃黎遙晝,得意道:“今日日子重要,曦微自然上心。”

黎遙晝不防和衛夢烏稍微一對上眼,頓時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就是個洗塵宴,有什麼重要的……衛夢烏又對越和耳語幾句,越和便下去讓人準備上節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