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委屈

第二天一早,睡得迷迷糊糊的薑婉還在被窩裡伸著懶腰,卻發現自己後頸處傳來一陣莫名的疼。

她懶懶的坐起身來,轉了轉頭。

“嘶~!”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己這是昨晚不小心睡落枕了麼?

“四小姐,您是醒了麼?”聽到床帳內有聲音傳出,丁香輕手輕腳的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撩起了帷帳的一角。

然後就看到自家的小姐抱著湖綠色玉蘭花開的錦被一臉睡眼惺忪的坐在那,鴉青色的頭髮如綢緞般的垂在腦後,身上的淺月白細棉紗中衣因腰間的繫帶散開,露出了白嫩.嫩的香肩和水紅色的肚兜,一身的慵懶氣息讓人看著就覺得我見猶憐。

丁香站在床邊,一手撩著帷帳,一手掩嘴笑道:“想必小姐昨晚一定是睡得很好,今日的氣色看起來可比昨日好多了。”

“有麼?”因為覺得自己落了枕,薑婉僵硬著身體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看向丁香,“快拿鏡子來給我瞧瞧。”

丁香笑著將手中的帷帳掛在了黃銅帳鉤上,轉身就去了臨窗的梳妝檯邊拿了一麵銅鏡遞到了薑婉的手邊。

薑婉拿著那銅鏡左照照右照照,始終隻能在那朦朧的鏡麵中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她泄氣的將那銅鏡往床上隨手一扔,有點懷念在當太妃時用過的那麵水銀鏡,那是蕭睿暄以進貢的名義送進宮的海貨,一共兩麵,一麵給了當時的太後孃娘薑妧,另一麵就給了自己,清晰得連臉上的毛孔都能瞧見。

想到這,薑婉就不免有點沮喪。

自己總是這樣心心念唸的想著他,總是難免觸景生情。

不行,不能這麼消沉下去了,自己重生回來可不是為了懷緬的。

“姑娘可曾起了?”韓媽媽小聲的在屋外問道,好似生怕自己的聲音吵醒了屋內的人。

“媽媽進來吧。”薑婉用手搓了搓自己的麵頰,讓自己更為清醒一點。

韓媽媽提著一把銅壺笑眯眯的就走了進來,和丁香一起服侍著薑婉洗漱了一番,又給她挽了一個雙平髻。

“姑娘這一頭秀髮,若是梳個隨雲髻再簪一朵珠花一定非常好看……”韓媽媽一邊收拾著手裡的梳子,一邊碎碎念著,可她的話剛一出口,就後悔了。

於是她趕緊轉移了話題,一邊朝屋外走去一邊道:“我去看看茉莉的飯提回來了冇?怎麼去了這麼許久還冇得訊息。”

薑婉低垂著眼,重生一世的她又怎麼會不知道韓媽媽剛纔在忌諱什麼。

在大梁朝,女子十五歲及笄之後方可梳理各種簪發的髮髻,可前提條件是那女子必須是許有人家,以示該女子已經成年並以婚嫁。

自己過了年就十六了,卻因為三年前王老太太的去世,她的婚事也就因此耽誤了下來,這都已經及笄一年多,秦氏根本冇有心思為自己談婚論嫁,現在又有了大姐薑妧的這個事,她就更不會為自己相看婆家了。

要不怎麼說投胎是個技術活,得托生在太太的肚子裡才能享福,比如薑姝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薑婉百無聊賴的翻挑著首飾盒裡的首飾,犯了難。

秦氏雖然確實對她這個庶女不怎麼樣,可是愛麵子的她又不願意彆人發現這個事實,因此秦氏是不允許自己素著頭麵一副寒酸樣的出現在她的麵前。可她的首飾盒裡就那麼幾件珠花耳墜和過了時的老舊首飾,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自己戴什麼好。

隱隱間,她好似聽到了外間有人在低泣的聲音,她也就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走了出去。

隻見茉莉此時坐在宴息室的黑漆大方桌旁,一邊抹著淚,一邊說著什麼,方桌上放著她剛去廚房提回來的食盒。

韓媽媽則站在她的身邊輕聲安慰著,並且小聲的告訴她:“……哎,快彆說這事了,要被姑娘知道了,也隻是讓她徒增傷心……”

“發生了什麼事?”既然聽到韓媽媽提及了自己,薑婉覺得自己就不能裝成什麼都不知道。

“四……四小姐……”茉莉拘謹的從方桌旁站起,一雙手有點不知所措的往身上那草綠色的比甲上揩了揩。

薑婉看著茉莉臉上那猶未乾的淚痕問道:“說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冇……冇什麼……”茉莉習慣性的迴避著,她們也不是第一次被家裡那些慣於捧高踩低的仆婦們欺負了,可這又能怎麼樣呢,就算告訴了四小姐,除了白白讓她傷心外,並不能改變什麼。

薑婉看著溫溫吞吞的茉莉歎了一口氣,伸手攀住了她的肩頭道:“有些事情,你不說,我永遠都不會知道,但如果你說了,我們一起來想辦法,三個臭皮匠還抵得個諸葛亮呢,我們未必就不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茉莉抬起頭,看著自家的四小姐,那熟悉的眼睛裡有著一絲她覺得陌生的堅定。

“就是……就是……廚房裡的王婆子說說昨日大太太有了吩咐,府裡眾人吃穿皆有定製,不可太過鋪張和浪費,因此她隻給了我們一碗白粥、一碟筍脯和一碟醬黃瓜。”茉莉有點委屈的說道。

“就這讓你氣得哭鼻子?”薑婉笑著颳了一下茉莉的鼻子,“京城裡的開支不比鎮江,什麼都要貴上許多,大太太節源開流也冇什麼不對呀。”

“可大家要都一樣我自然不會多說什麼,可是正巧我去提飯的時候,五小姐房裡的珍珠也過來了,”茉莉用手背擦著臉上的淚痕道,“我看她熱菜裝了四個小碟,冷菜裝了四個小碟,各色糕點裝了一小碟,還有一碗羊奶羹……”

說著說著,茉莉的眼淚又情不自禁的湧了出來,這麼多年,她早就習慣了這些人的厚此薄彼,隻是她冇想到兩個小姐的差距竟是這麼大,她在廚房裡不過是小聲嘟囔了一句:“這麼多菜,五小姐吃得完麼。”

結果那王婆子就將手中的菜刀往砧板上一剁,衝著一隻在廚房裡覓食的黃狗指桑罵槐道:“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還想讓老孃好酒好菜的招待不成?”

可這些話,她又怎麼敢和四小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