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萬物之靈的人不僅有創造世界的能力,更是具有感情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人生來的善與惡決不是固定的,總是隨環境的變化而改變,早上還和你貼心貼意的人,忽然之見竟會有置你於死地而後快,那種煎熬不是人能受得的。
此時的占浩正是如此,他抱起紅英的那一刻眼淚奔湧而出,他冇有擦去眼淚,一任那滿臉的淚水流淌,不一會麵頰上就結了冰霜。
紅英覺得父親流淚了,就用小手去擦,剛滿三歲的她不知道父親為什麼會流淚。
她貼緊佰的耳朵說:“佰,不哭,你這麼大了還哭鼻子,讓人看見了笑話。”
每當她哭鬨時佰總這麼給他說:“孩子彆哭讓人看見笑話。”
占浩聽到女兒稚嫩的話語,他抹了一把臉說:“不哭,有啥呢,他不要咱是他吃虧,咱回家去,這下可算是能回家了。”
家對於這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有著不同一般人的感情,人總是這樣,得不到的總是寄與留戀,自從他被送到老爹家做兒子,就再也不能和弟弟妹妹在一起玩。
也不能象以前那樣想要什麼給娘說一聲,就能得到,老爹勤儉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做活,不僅種自家的地。
在他去後更是租了上好的河灘地,每天他爺倆天不明就去地裡乾活,到了看不清莊稼和草的時候纔回去,到了農閒。
老爹去跑生意,讓他跟著,但他不喜這個營生,生意人奸滑,心眼又多,自己老實巴交總是吃虧上當。
有一次,他們拉了一大車白菜,當時也是這麼個大雪天,到鎮上去賣,平常白菜稀少,價格很貴,也許是那天去賣的人多了,一大響都冇人來買,老爹讓他去打聽價錢,於是他假裝買菜的,混在人群中向他們探聽價錢,回來告訴老爹。
當時老爹也是等的有點急了,一聽今天的價格這樣底,就很不高興,但是,下著雪,路又不好走,不賣難道還要再拉回去不成。
可真是貨到地頭死,無奈之下就降了價,誰知這一下可闖了大禍,那買菜的人聽說這裡便宜,一下子蜂擁而來,搶了淨光。
事後老爹得知是弄錯了價錢,那一頓打罵自不消說,整整一個月都不給飽飯吃,更是不肯再帶著他出去做生意。
也就是這個時候,村裡房班要小工,占浩苦求班主跟他去做工,起初老爹不同意,但看那房班的小工分的錢挺多,也就不再說什麼,從那以後,一到農閒占浩就去做工,這樣不僅掙的錢多,老爹喜也歡。
更主要的是,自己還能有個零花錢,每次發工資的時候,老爹總會抽出幾張給他,讓他買自己喜歡的東西。
精明的炳義知道,自己這個兒子雖然不好說話,做工卻是一把好手。
他可不會不給他一點甜頭,占浩得了這些錢,總是悄悄將些零錢送給母親。
媽一個人拉把著幾個弟弟太難了,大哥又是個散慢性子,為此占浩冇日冇夜的做活,得的賞錢也都給了母親。
好在幾個兄弟也爭氣,如今都已成家立業。
而今老爹把他趕出門來,說起來是個壞事,但是在占浩心裡,卻是無比的歡喜。
自己又能回到兄弟們身邊,認祖歸宗再回到父母的身邊,倒也不算是什麼壞事,想到這占浩加快了步伐。
占浩夫妻很快就到自家門前了,占浩家住在村子的中間,門前有眼水井,是村子裡的主要水源。
院子很大足有四五畝地,如今被分成了五個院,他弟兄四個每家一個,老母親單住一個,當初分家時老大占福要均分了。
老太太不讓,她說總要給你兄弟留下個戳火棍的地方,老大不以為然,總覺得母親向著二弟。
說他都已經超門嵌了,你再給他留又有什麼意義,但是老太太堅持,他也不敢違扭母親,因此上直到母親去世院子依然保留著,如今也是空著,幾傢夥用隻是放些牛草鎖柴芯。
此時到了自家門前,占浩放下紅英拍打門環,連聲叫著:“大哥開門,大哥開門,”叫了半響,無人應,這時,鄰居二嫂開門出來,走到占浩麵前悄悄說:“兄弟彆叫了,趕緊找個地方去背雪吧,看孩子們都凍得成啥了,你再敲這門怕也不為開,。
二嫂是個心直口快的人,適才占浩老爹院子裡的吵架聲,早已傳遍了全村。
她也站在路邊看熱鬨,卻聽到占福叫上幾個弟弟論議說:“如果老二被趕出來,無論怎樣都不能讓他回來,家業已經分了,如今誰又肯拿出到手的東西給人呢,況且他那麼大一家子人,得多少嚼頭呀。”
這時看占浩拍打這半響門都不開,一時心急,就開門出來相勸,
“為啥”占浩覺得大哥和弟弟們平時待自家很好,特彆是大哥占福每次見了總說:“兄弟,你要是還回咱家該多好,咱弟兄好好相處。”
此刻聽二嫂如此說,他不僅狐疑起來,心中想這怎麼可能。
正在這時,二哥虎著臉衝二嫂罵道:“多嘴娘們,不說話能當啞巴,還不快回來,三屙了”。
二嫂急忙回去又同情的看陳氏母子一眼,現在已到了掌燈時分,雪依然下的很大,鵝毛般的鋪天蓋地而來,風也象是脫韁的野馬,奔騰咆哮,捲起厚厚的雪花,又猛地揮灑下來,在這樣的天氣裡站了許久,陳氏母子雙腿依然發麻,望著滿眼的雪,看不到一點生的希望。
陳氏哭泣著:“紅生,咱彆在這了,快找個能背雪的柴火垛,幾個孩子要凍死了。”
看著紅天,紅生這小哥倆緊緊地抱著相互取暖,而陳氏把小紅英也揣在懷裡綴泣著。
占浩一下子火啦,這個北方的硬漢從來不肯向人屈服,無論遇到怎樣的困難,但是此時,眼看一家人要凍死了,可親人們卻冇人過問。
他猛地用頭撞向大門,一邊號淘大哭,一邊憤怒的質責說:“大哥,你不讓我進家,我們全家冇活路,你就等著給我們收屍吧。
好冇良心那,我當初是為什麼給了人家,還不是為給你們尋個活路嘛,而今晚你就眼睜睜看著俺一家無家可歸,死在你門前嘛。”
頭撞破了,血流了下來,滿心的委屈,和著滿臉的血在這滿天飛雪的晚上,讓人感到窒息的壓抑。
四周的鄰居們都從家裡走了出來,有人端來了熱水讓他娘幾個暖暖身子,這時年過七旬的老族長拄著柺杖來到門前:“占浩,你看看都成啥了,快把血擦掉。”
說著老人用柺杖敲著占福家的門,:“占福,你快開門,把你兄弟接進去,咱老曹家可不興這,你再不開門,我讓人撞了。”
其實占福就呆在門後,原隻想兄弟叫不開門自會去.不成想鬨出這麼大的亂子,此時他急忙拉開門閃身出來隨急將門關上。
“這是乍拉,怎麼回事,老爺子誰讓您老上那麼大的火,兄弟這都黑了,你不回家在這乾嘛,唉喲,孩子們怎麼也在這外頭凍著,”占福一幅一無所知表情。
“裝,你就裝吧,這都鬨翻了天你會不知道。”
老爺子曹伯夼是村中曹氏輩份中最高的,而且老人辦事公道,被曹氏族人尊為族長。
雖然已經年過七旬可身泰體康,精神矍朔,乾巴巴透著一股精氣神,此時老人看到占得在裝糊塗,直氣得鬍子搠起老高狠狠地把柺杖搗在地上,大聲嗬質著:
“就算你不知道你兄弟被趕出來,可他打你門這半響,周圍的人都聽見了,你們家裡人聽不見,你就裝吧”.
“和這您老人家是衝我發火,你老彆生氣,我占福什麼事都會乾就是不會裝,不信你問他們,今早上就覺得頭不好受,酒席散後我就回屋睡了,我家裡的耶背這您老不知道,再說這事也不冤我不是,你衝我發什麼火,我看您應當去我老爹家,我二弟從小過繼給他,這麼多年冇功勞也有苦勞吧,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咋說也得分個三核桃倆栆吧,你大火說是不是這個理。”
精明的占得不僅打得一手好算盤而且鐵嘴剛牙.他可是這弟兄幾個的主心骨。
“你彆說他,明天自然找他去說,咱先說眼下,這麼大的雪你就不能騰間房讓你兄弟住,咋說你們也是弟兄,打斷骨頭連著筋。”
老族長語氣和緩下來勸道,畢竟吵他也不能解決問題,讓占浩的有地方住纔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這呀,”占福撓撓頭為難地說:“我就那兩間房,騰不出來,再說我二弟從小超門前,那能這時候再回來分家產,老裡他也冇支應,我怕兄弟幾個不答應。”
“你胡說,我咋冇管媽,我就是走的再遠,再苦也不會不管媽的,母親那次生病我不在,他老人家還給我說,要是老爹難為我讓我再回家來,媽,你老咋就走了,不管你兒子啦!
此時占浩覺得做人咋正難哩,自己從小到大一刻不不停地勞作,能得到的零花錢一分都不捨得花,全部偷偷地給媽拿回來。
後來當了老師掙的錢多,也總是偷著給媽點,媽纔有錢給他們買地置房,他可憐媽拉扯弟弟妹妹不容易,大哥又吊兒浪當的不用心乾活,可怎麼這兄弟們竟會如此對他,平常說的多好,共嘴不共心,有了事躲在一旁邊看哈哈。
這時節占浩傷心欲絕,麵部扭曲五管似乎都變了形,這他那能受,不能在母親堂前儘孝,一直是他的心病。
但那是為了什麼,難道大哥和兄弟們不知道嘛。
占浩至孝,對母親從來不會敢有半點不孝,就因為他跨了門前,不能承歡膝下,每當提及就徹骨的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