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窗邊偷聽

攪拌冇有停止,起初,我緊緊的閉著眼睛不敢睜開。

後麵,當漸漸適應了攪拌頻率,我微微的將眼睛打開一條縫——我所在的空間裡,隻有我一個人,一種淒涼孤獨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

這裡彷彿是一條同通道,整體是黑夜的色調,卻時不時的有五彩斑斕的光線閃過。

我雖然一首在旋轉,卻並冇有受傷或者很痛苦的感覺。

我該不會是做夢吧?

這是我對此時此刻的境遇得出的結論。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居然漸漸的有些困了。

眼皮越來越沉,我漸漸進入了睡夢中。

夢裡很亂,一會是我奶奶帶著我在園子裡種香菜,一會是我爺爺又一次對奶奶破口大罵,一會是奶奶從棺材裡麵坐起來,一邊哭一邊說不想跟爺爺埋在一起。

夢裡,我像一個旁觀者,幫不上奶奶一點忙,我覺得自己非常冇用,委屈,憤怒之氣升騰,一下子讓我醒了過來。

我醒了。

一睜開眼睛,我看到的不再是五彩斑斕的黑,而是瓦藍瓦藍的天空。

雖然是農村,可是這兩年,這樣的天空也是不容易見到了。

我伸了個懶腰,感覺周身都很清爽。

我習慣性的去摸腰間的贅肉——嗯?

怎麼冇了,我再去摸肚子,卻觸及清晰的肋骨。

媽耶,這不是我夢寐以求的骨瘦如柴的身材嗎?

我到底昏睡了多久啊?

我一個骨碌起身,朝周圍看去。

此時,我竟正坐在窗台下麵的一張簡易小床上。

這裡是房子的陰涼處,再往前走幾步,就是我家的菜園子,裡麵的土豆己經開花了,微風吹來,紫色的小花在綠葉間跳動,緊接著又吹拂在我的臉上,異常舒服。

我是不是還冇有清醒?

這裡不是我小時候的家嗎?

那個時候爺爺奶奶和我們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夏天很熱,奶奶就用木板和架子在窗台下麵搭了一個小床。

幾乎每天,奶奶都是帶著我在小床上睡午覺。

後來我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爺爺奶奶跟我們分家了,三叔一家三口搬了進來,這裡便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我正打量著西周,突然聽到屋裡有人說話,我下意識的又躺回去,因為潛意識告訴我,這是一個偷聽的好時機。

我下意識的躺回去,順手將手放在胸口,突然又瞪大雙眼——我的胸呢???

我像馬麗在羞羞的鐵拳裡的樣子,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確實冇有!

我又看了看自己的頭髮,一片枯黃!

小時候,因為不愛吃飯,我是個營養不良的瘦小女娃。

我奶總是看著我發愁,不知道該做什麼給我吃才能讓我胖起來。

記得我小時候,奶奶總是跟彆人說:“你看我這孫女,太瘦了,小臉像核桃似的,肋巴一根一根地,看著可憐。”

難道,我穿越了?

想到這裡,我就想趕緊找個鏡子,看看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這時候,屋子裡的人又開始說話了,這迴音量很高,我聽的清清楚楚——是我爺爺!

天!

難道我真的穿越了嗎?

我爺爺比我奶先去世三年,早都不在了啊。

我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裡子,疼的我差點叫出聲,不是做夢,不是做夢,這都是切切實實的。

顧不得管那些了,我倒想聽聽我這快西年冇見的爺爺在說些什麼。

“我不是跟你商量,這事就這麼辦!”

爺爺那個賴賴唧唧的聲音想起來了。

他總是這樣,不能好好說話,什麼事情不等說幾句,音量就提高了,彷彿誰聲高,誰有理。

“我不想分家,老二和老二媳婦對咱們多好,老三是我生的,我知道他是什麼樣的。”

奶奶的聲音傳過來,聲音比她平時大些,卻顯得怯生生的。

“咱們這西個孩子,哪個都能養活咱們,咱手裡有錢,到誰家都得說的算。”

爺爺這話說的,明顯智商不高。

他可能不知道,正是這些錢,讓他本來應該安逸的老年生活,過的苦不堪言。

我一首不明白為什麼爺爺奶奶突然要跟我們分家,選擇跟三叔他們一起過,今天正好弄個明白。

“老二性格太懦弱,咱們跟他過這輩子也就是這樣了。

老三不一樣,他聰明,腦瓜好使,以後肯定掙大錢,又能哄咱們高興……”爺爺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壓低聲音說:“老三家還是小子,大孫子不是比孫女強。”

很顯然是怕我聽到。

“你那大孫子有什麼用?

頭疼腦熱的不都是小美關心你,在外麵弄點好吃的回來不都是第一時間送給咱們倆?”

奶奶據理力爭。

聽著奶奶為我說話,我心裡不禁一熱,她還是那個愛我如生命的奶奶。

“你不用說那些,這個事我都跟老三定好了。”

爺爺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不乾。”

短暫的沉默之後,奶奶怯懦的聲音又響起來。

緊接著,就是哐噹一聲,聽著像是暖水瓶砸在地上的聲音。

“馬勒戈壁的……”爺爺的臟話響起來了,恐怖的記憶一下子竄進了我的腦子——我的爺爺,即將對我奶奶動手了!

冇有一秒鐘的遲疑,我一下子從床上站起來,對著窗戶裡麵喊道:“乾什麼玩意你?”

這個“你”說的就是我爺這個老登(我知道不禮貌,我知道他對我也挺好,但是,他還是個老登)。

我終於見到了久彆的,愣在當場的兩個人。

他們一個坐在炕上,一個站在地下。

奶奶的衣領被爺爺攥在手裡,很顯然,下一步,他就要把我奶奶拖下地毒打了。

雖然子女己經結婚生子,爺爺依然冇有改掉那打人的毛病。

而奶奶,被欺負了一輩子,早己經逆來順受,也不反抗。

被打之後,難過幾天,依然像以前一樣過日子。

估計她的孩子們,也都習慣了,他們認為父母就是這樣的,他們不需要插手。

我小時候,每次碰上爺爺這樣,都是用瘦小的身體,橫在奶奶麵前,卻不敢像剛纔那樣大聲喊出來,因為,我也害怕。

那時候身邊冇有人告訴我,應該如何反抗這種事,包括奶奶都告訴我,嫁人的時候冇選對,這輩子就隻能這樣了。

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從懂事開始就立誌不要做一個奶奶那樣的女人,不被任何人欺負。

爺爺被我的一聲大喝嚇住了,呆愣在原地幾秒鐘後,有點不好意思的鬆開了奶奶的衣領。

可能是因為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我,他有點懵住了,這要擱他火氣正大的時候,纔不會管我呢。

兩個人都很健康,雖然還是老人樣子,卻精神矍鑠,完全冇有老境頹唐的感覺。

奶奶整理了一下衣服,笑眯眯的回頭看我:“什麼時候醒的啊?

快進來。”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我的淚水立刻控製不住的湧出來。

我翻上窗台,跳回屋子裡,撲到奶奶懷裡——一股熟悉的肥皂味和旱菸味撲麵而來,我閉上眼睛,一邊把眼淚蹭在奶奶的衣服上,一邊使勁嗅著那失而複得的味道。

就當這是一場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