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爐邊,莫離和雜貨爺爺麵對麵的坐著。
莫離用手把燃燒的柴火往火堂中推了推,火光印在他那小臉上顯得格外的精緻“爺爺. 我爸爸什麼時候回啊”莫離把雜貨二個字去掉了,因為他此刻忽然覺得這個爺爺好厲害。
“該回來的時候就回來了”爺爺一邊翻著鍋裡的魚一邊說,“爸爸去哪兒乾什麼呀”莫離又問。
爺爺打了一勺水倒入鍋裡,頓時水卟卟的沸騰著看著莫離說“去找你親爺爺”“嗯…?”
莫離看著爺爺說“親爺爺?”
莫離冇見過他的親爺爺,也冇聽過爸爸說起,倒聽過奶奶,爸爸說奶奶來到生產隊的第二年也逝世了!
“是呀.你親爺爺以前被抓壯丁抓走了,你爸爸去找看還活著冇”“哦”莫離疑惑的應著。
第二天一早,爺爺在潭邊的石塊上嚴肅的教著莫離叉魚的招式和要領,並叮囑他一定要聽聲辨位,和觀察魚兒遊動的規律。
水流聲,風聲,落葉聲,鳥聲…..大魚,小魚,花的,黃的…….就這樣莫離跟著爺爺在這灘邊一練就練了十二年。
十二年中爸爸從冇回來過,每當他問起爺爺爸爸什麼時候回來時,爺爺總是說“該回來的時候就就回來了”。
這中間倒是經常來過一位老人,瘦瘦的,比爺爺矮點,有點駝背,兩眼賊亮,看人的眼光很奇怪,感覺在他眼裡我什麼都藏不住似的。
他經常和爺爺聊天,感覺他們很熟,從他們的聊天中莫離知道了爺爺原來姓洛,他叫爺爺“老洛”,而爺爺叫他“鉗爺”我也跟著二位老人這樣叫了。
鉗爺似乎很喜歡唐詩,從“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 到“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詩句。
還有就是經常說到一個地名“將軍岩”有時候他倆見莫離在旁邊就不說了,似乎怕我聽到什麼似的每當這個時候莫離就自顧自的在沙灘上.水潭邊練起他的飛竹片,現在他的竹片玩得出神入化,指那打那了,不光是魚,一隻小蝦在遊動中我都能一片穿身。
用爺爺的話說“小爛仔不是小爛仔啦,是我師傅了”耳朵也能很好的聽聲識彆各種聲音,一顆硬幣掉落髮出的聲音都能辨彆出它的正反麵。
而眼力更是敏銳,能觀察到水裡魚兒每個細小的抖動,包括人臉和手上因不同場景下的細微變化。
每當這時候,爺爺都會輕微的點下頭,似乎很滿意。
而鉗爺經常會露出一副羨慕的眼神看著爺爺“這孩子…..”這天早上,莫離和爺爺正在削竹片,門外不遠處傳來鉗爺的喊聲“小莫離,快點滾岀來幫你鉗爺拿東西”莫離聽到又有好吃的東西,“噌”的跳了起來,由於太急莫離坐的小板凳被腳後跟彈到,“哐啷”一聲把爺爺旁邊的桐油瓶首接打碎。
油撒滿一地,爺爺邊“卟卟”的吐著飛濺過來的桐油微粒邊罵道“小爛仔,我…. 我……可能是想罵“我**”但又忍住了,隻能“我,我我”的。
此時莫離早己飛奔了出去,一到鉗爺旁邊就問“都是什麼好吃呀,這麼大聲”!
鉗爺一邊扯起肩頭上的毛巾擦著汗,一邊指著地上一堆大大小小的袋子說“豬肉,沙糖,汽水”莫離看了地上的東西才發現鉗爺後麵還站著個女人。
莫離透過鉗爺的肩膀好奇的打量著她!
女人從鉗爺的側麵輕盈的走了出來,微笑著說“小弟好”說完朝莫離擠了擠眼,這女人長得……怎麼說呢?
浪樣!
女人二十五六歲,身高一米六左右,皮膚很白,厚厚的嘴唇,長髮及肩,穿著一條微喇的黑色褲子,一件的確良花襯衣,兩胸高挺,把襯衣釦子間撐開一個洞。
很好看女人見莫離看她又不說話,於是上前一步伸出手柔聲的說“我叫豔姐,你的豔姐姐”說完浪聲的笑了起來,“少發春”鉗爺看了看豔姐說道,並順手遞給我一包東西說“走,煮飯去,餓死我啦”洛爺他們三個坐在廊道上喝茶,我在整理鉗爺拿來的東西。
隻聽鉗爺說“老洛你好久冇出山了吧,現在外麵可熱鬨了,商品齊全,隨意買賣,你這雜貨客要淘汰了囉”說完放下茶杯指著豔姐對著洛爺又道:“她叫何豔,孫子輩的,改革開放後這二年她可飛起來了”洛爺看了看何豔,淡淡的道“年輕有為”何豔笑了笑,禮貌道“洛爺誇獎了,常聽鉗爺說起你”鉗爺湊過頭去詢問洛爺道“準備什麼時候去?”
洛爺看了看正在整理東西的莫離小聲道“現在還不行”鉗爺一邊倒茶一說“有什麼不行的啊,現在不用上集體工,都承包到戶了,他也這麼大了,能自己照顧自己了”。
洛爺端起茶杯,不回答鉗爺的話,看著何豔突然問了一句“你是哪的?”
“桂北市郊的,和龍山縣交界”何豔回答得有些急促,手裡的茶抖了點出去。
“哦”這時莫離拿起一塊排骨和一個豬腳問道“洛爺鉗爺,吃那個?
“隨便”.洛爺和鉗爺不約同時開口道“吃豬腳吧”這時何豔媚笑的對我說,”好的”,我應了聲拿著豬腳往裡屋火爐走去,“姐姐來幫你”何豔一邊說一邊站起身跟我走進了火爐,何豔熟練的生火,刷鍋,動作輕柔而細緻,我一邊清洗著豬腳一邊問“豔姐,豬腳這麼肥為什麼不吃排骨啊”何豔揚起頭,看著我說道“豬腳補呀”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你知道補哪嗎”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何豔把刷鍋的水倒進桶裡,側身貼著我耳邊說“補奶的”。
說完咯咯的笑了起來。
晚上洛爺和鉗爺在側屋睡,說有事聊,何豔住莫離右邊的小房,去睡覺時還不時朝莫離擠了擠眼。
莫離對她冇什麼好感也談不上討厭,她人很漂亮,也很溫柔,隻是莫離不解她怎麼這麼開放,以前莫離和洛爺去粵城,桂北的時侯也接觸過好多女人,但都不是這樣的。
莫離在隔壁房間裡故意傳出奇怪的聲音中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洛爺早早的就過來敲門,“快起來,昨天桐油被你小子打碎了,去鄉裡給我買回來”洛爺一邊敲門一邊喊到。
“哦”莫離一邊穿衣一邊應道,洛爺給了莫離兩元錢,對他說道:“快去快回,竹片要早泡不然會發黴了”。
“嗯”莫離接過錢問了一句“要不要去大隊開證明”?
“不用了,現在冇有大隊了,楊家生產大隊改為村民委員會了”“哦”,莫離轉過頭踩著嘎嘰嘎嘰的木樓梯下樓去了。
這幾年變化好大了,鄉裡的兩邊街開起了各種各樣的商店,商品琳琅滿目,走了三個小時纔到鄉裡的莫離被這景象深深的吸引住了,想想前幾年他在這讀初中的時候街上一片肅靜,那有現在的生機勃勃。
顧不上看這些,因為爺爺的竹片要及時泡油。
莫離到供銷社花一塊錢買了兩斤桐油便急忙往回趕。
“你從哪裡來啊.. 我的朋友”莫離哼著歌走在回家的路上。
忽然,見前麵的山凹上一個嬌小的身影往這邊飛奔而來。
這條路連著好幾個村,平時走路的人不少,因為都是去鄉裡的必經之路。
轉眼間那嬌小的身影來到莫離前麵:,一邊跑一邊抬眼看了下莫離。
忽然她停了下來,看著莫離說“你是…莫……”莫離也認識她,是他初中同學雷小豔的妹妹雷小紅,她家就在前麵不遠處的魚塘村。
以前莫離上學時經常見她送姐姐到路邊。
“怎麼啦,小紅”莫離看著驚慌失措小紅問道。
小紅趕緊跑到莫離的身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他們幾個要拉我進鬆樹林”!
莫離現在纔看清她的樣子,幾年不見,長高了不少,越來越像她姐姐了。
背上揹著個小揹簍,一雙小白鞋,滿頭大汗,眼裡透著驚悚的神情。
“在哪呢?
誰…..”“呀”字還冇出口,隻見前麵西五個小青年出現在莫離的視野中,嘴裡叼著煙,不緊不慢的朝這頭走了過來。
小紅回頭一看,臉上更加驚慌,趕緊一扯莫離的手臂順勢躲在身後,身體微抖。
莫離看了看幾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小青年,都是花衣喇叭褲,高矮不一,其中一個他也認識,比他高一屆的初中同學鄉林業所所長的兒子伍道林。
莫離回頭看了看還在發抖的小紅說道“冇事的,我認識他們”。
伍道林和幾個人走到了莫離麵前,同時上下打量了一下莫離,身邊的兩個人略彎下腰,伸著頭看了看莫離身後的小紅。
莫離不等他們說話,笑著對伍道林說:“三十八班的伍道林,我西十二班的莫離呀”伍道林伸了伸脖子,用夾著煙的手指著莫離:“莫..離…..”忽然他大聲說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個考試次次倒數,後來因為偷飯票被開除的山裡人…”莫離心一顫,笑容一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