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急火燎趕回大榕樹村,我感覺到了一絲詭異。
現在是傍晚六點,太陽剛剛下山,若是平常的這個時候,沿途能遇上許多從地裡收工回來的人,可今天,一路就碰上杜七嬸,她扛著一隻大麻袋,彷彿中了**彩,笑得像個咧開嘴的石榴。
她步子邁得很大,小聲嘀咕著,“老姐姐,我給你挪個地兒,比那裡舒服多了……什麼?你不喜歡?不,你會喜歡的……”
僅管內心厭惡她,但迎麵碰上了,隻得硬著頭皮跟她打招呼,她卻對我視而不見,冷不丁朝我撞過來,我躲閃不及,差點被撞到水田裡去了。
“杜七嬸,你……”我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剛纔相撞的刹那間,我看到她的眼神很木然,直勾勾的盯著某個方向,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肩膀剛纔在麻袋上擦了一下,粉藍的襯衣粘上了一些黑色的粉末,我抹在手指上搓了搓,這不是木炭的粉末嗎?大熱的天,她扛一麻袋炭去哪裡?
反正閒著冇事,不如跟過去看看。她走得很快,我一路小跑尾隨過去。
到了榕樹牆邊,她停了下來,“老姐姐,就是這裡了。這可是咱們的風水寶地,這些樹根可是蘇紫煙那棵寶貝榕王的根,好事都讓你占儘了,以後,這兒就歸你了。”
她鑽進了榕樹牆背後。不一會兒,傳來挖土的聲音,我悄無聲息躲到附近的一棵大榕樹下。
一直等到太陽下山,才見她拎了空麻袋出來,袋子上粘了些許黃土,這是要搞什麼鬼?
我特彆留意了她的眼睛,從榕樹牆走到我麵前,足足有近兩百米,她的眼睛一下都冇眨過,直勾勾地盯著某處,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我撿了顆小石塊擲到她旁邊的水田裡,水花濺到了她腿上,她居然連看都冇看一眼,要是以往,不被她把我祖宗八代都挖出來罵個遍纔怪。
再扔個大點的石塊在她小腿肚上,她依舊渾然不覺。我又使勁喊了她兩聲,還是冇有反應,她這是怎麼了?
目送她拐了大彎後,我鑽進了榕樹牆背後。
一把鋤頭的木柄倒插在泥裡朝天豎著,鋤刀所指的方向,有一小塊新翻過的地,看來木炭是埋在了這裡。
表層的土鋪得不厚,一鋤頭挖下去,便挖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把鬆土扒開,是一隻大木箱,打開一看,是黑色的小塊木炭。
木炭不是用來防腐防潮、吸收異味的嗎?為什麼拿個木箱埋這裡?我開始好奇起來,把木炭往外扒,很快,露出一塊白色的東西,拽出來一看,是一條長長的、圓圓的骨頭一樣的東西!就像人的小腿骨!
“喜兒!”
背後驟然響起的呼喊讓我繃得緊緊的神經抽搐了一下,腿骨被嚇得扔去老遠。
“喜兒!”杜七嬸笑嘻嘻的蹲下來,“你在這裡乾什麼呢?”
合著她剛纔對我的無視是裝出來的嗎?可是,她的眼睛不會眨,目光很空洞,我看向她的時候,冇有對視的效果,“冇、冇乾什麼!”
她撿起那塊腿骨,用手撫摸著,“剛纔的事,你都看到了?”
這怎麼能承認呢?“什麼事?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把白森森的骨頭舉到我麵前,我下意識的往後退,那塊腿骨很光滑,泛起一層潔的的光,仔細一看,又冇有人骨的逼真感,更像是塑料的。都怪我現在過於敏感,自己嚇自己,我輕拍胸口,暗自舒了口氣。
“這些啊,是孩子的玩具,可有意思啦!”她所說的孩子,不會是茹青姐肚子裡那個變成蔭中嬰的孩子吧?還是不要跟她聊的太多,萬一說漏了嘴,讓她知道茹青姐和蔭中嬰被我一把火燒了,指不定會要了我的小命!
我找了個藉口開溜。
離開一個星期,榕王結的紅花冇有什麼變化,這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至少還冇有結子。
文伯不是說,封印快衝破了,我失去的記憶會慢慢回來嗎?我握住一條手臂粗的榕樹根,熟悉的寒涼纏繞著身體,好舒服!
我閉上眼睛,放下心中雜念,不一會兒,看見榕樹下有兩個孩子牽著手歡樂的嬉戲著,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大概是玩累了,他們在榕樹下坐了下來。男孩的臉被榕樹乾遮擋住了,我看不清。女孩甜甜的說:“我叫喜兒,你叫什麼名字啊?”
男孩摸了摸女孩的頭,“喜兒,很好聽的名字,你就叫我哥哥吧!”
“哥哥?為什麼爸爸媽媽給你的名字這麼奇怪?”小女孩側著頭好奇地問。
“嗯……你理解錯了,我不叫哥哥,人家都叫我小……”
說到這裡,兩個孩子忽然不見了,我冇有睜開眼睛,試著往下看。很久過去了,小孩再也冇有出現。在我正要睜開眼睛的刹那間,一隻修長的手停留在眼前,手背上忽然出現了紅色的封印,然後,一晃而過,消失了。
那令我無比期待的寒涼氣息越來越濃了,冷冷的撲打在我脖子上,我猛地轉過身去,發現林森正站在我身後,“你怎麼來了?”
他昂著頭把手放在樹乾上,冷冷地說:“怎麼?我不能來?”
我在心裡嘀咕著,會不會聊天啊?你這麼把天往死裡聊,叫我怎麼往下接?
我們靜靜地站在樹下,他忽然問道:“真的什麼也記不得了嗎?”
那天,文伯說反正封印遲早是要被衝破的,不如他幫我提前把封印逼出來,可他嘗試了很多辦法,冇有成功。被封住的記憶,除了小時候文伯給我看的書的內容憶起了很多之外,其他的好像冇什麼進展,“你所指的是什麼事?”
他似乎很失望,淡淡的說:“我以為,榕生異相了,你就能想起榕樹下所發生的事來,看來,是我高估自己了。”
看著他黯然的神色,我的心隱隱作痛,可我實在想不起榕樹下發生了什麼與他相關的。難道,是榕樹下的哥哥?我正要問他,他卻陰著臉說道:“錢已經給你放在臥室的妝台上了,我走了。”
我想我八成是瘋了,突然間對他產生了幾分眷念,低著頭“哦”了一聲。
“閉上眼睛!”他忽然命令道。我乖乖的照做了,被他一把拉入了懷裡,隔著單薄的襯衣,感覺到了他胸膛的冰寒,“記住,以後不管遇上什麼事,都不要害怕。因為,我一直都會像小時候那樣守護著你。”
我心裡不覺湧出蜜一樣的滋味,睜開眼睛,早已不見了他的蹤影。臥室的妝台上,整整齊齊擺放著五千塊,為什麼無緣無故給這麼多錢給我呢?不會是這次的任務難度很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