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背影像極了那位,昔日天下第一

許州地界,錦溪城外七月十二日,白日錦溪城是個小城,前些年到還有些來往商賈,但隨著武林钜富小曲家莊冇落,這城裡也開始逐漸衰敗,人們日子也是過得百般無趣,茶餘飯後聊的除了小曲家莊的八卦異事,就是這兩日不少人傳的神乎其神的城外“鬼車”。

最開始隻是小孩子說著城牆下一匹罕見的三眼青馬馱著一輛帶著紗蓬的車停在城牆外,像極了來收魂的鬼車,後來又有守城的官兵說那車上全是草,可能是運糧的。

再後來,有入城的外鄉人說外麵停著的是一輛載著青色鮮花的運花車,隻是要比平常的馬車大一些,紗蓬做的頂,遠遠的看確是有幾分詭異,可能是曲家娶親要用的裝飾。

首到來曲家莊赴宴的,那些個見多識廣的賓客才認出了此車。

他們都說,這可不是鬼車,十有**是這幾年江湖上頗有些名氣的玄音仙車。

這玄音仙車的主人姓沈,名沉香。

有人說他二十五六,也有人說他三十七八,總之年齡不詳、長相不詳,但是卻都說他在蕭道山有間來福客棧。

有人說他是掌櫃,有人說他不過是常住客,也有傳聞說那客棧可能與他並無瓜葛。

不過此人倒是做了一件稀罕事兒,彈琴,不止是彈得一手好琴,是能叫人從病入膏肓聽到迴光返照的琴聲,而且這一返照就是好幾年。

江湖傳聞三年前,蜀山的天枝高者就是聽他琴聲後,從醫聖胡夫子口中的活不過半月,到現在還活蹦亂跳。

總之傳的是雲裡霧裡,說的是神乎其乎,問此人到底啥來路,自然是來路不明,隻知道他曾是京城國子監的樂師。

不過,他若要出現,這載滿奇特青花的玄音仙車必定先他而到。

終於,城裡縣令是再也受不了了,昨晚小曲家莊才鬨鬼出事,如今又有這“鬼車”議論紛紛的,於是乎今早就命人把這車拉到城外十裡地的涼亭去。

隻是昨夜小曲家莊鬨鬼可把全城人嚇得夠嗆,守城的官兵們便在新兵營裡抓了個倒黴蛋去做這事兒。

這倒黴蛋隻能慶幸自己前幾日正好托人在廟裡請了個保命符,但也磨蹭了半天,到了晌午了才踉踉蹌蹌的朝“鬼車”走去。

細細一看,這拉鬼車的馬在前額上怎麼還多了隻眼睛,還是血紅的眼睛!

這可官兵嚇得後退了兩步——“啊~~~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官兵隻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拂過他的肩,驚得他一把從胸前抓起保命符,閉著眼睛亂叫起來。

“你是衙門的官兵,不是好人還是惡人不成?”

沈沉香笑了笑,打趣道:“這大白天的,總不能有鬼吧。”

官兵慌忙轉身,隻見此人身高八尺有餘,如鬆柏般挺拔,身著深灰色素麵衣衫,如墨的髮絲在陽光下閃爍著光澤,流淌著歲月的深邃。

他的臉龐線條分明,卻並未帶有絲毫的戾氣,散發著的是幾分恬淡和從容。

腰間懸掛的蘭花樣式的木墜,更是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搖曳,清雅絕塵。

細細看,這男子應是大概三十一二的模樣,雖稱不上英姿勃勃,但也是一位風度翩翩的俊朗男子。

此時,正用他那雙有些惺忪的眼睛注視著官兵——“哦,我我是來。。。”

官兵一時間還冇回過神來。

沈沉香輕輕彎腰,拾起地上的馬繩:“這位大人,在下還趕著吃席,還煩請讓讓。”

說著便朝著官兵搖了搖手,牽著馬,馬拉著車,緩緩進了城。

-------------錦溪城,錦溪飯店“想當年這少年英雄楚淵慕十五歲打敗武林冊排名前二十的高手,以一套風華絕代的鶴影參雲和碧海劍法稱霸武林。”

說書先生頗有興致地敲了敲手裡的扇子。

繼續說道:“他十七歲入天翎派,設朗日閣,打擊邪魔幫派,匡正武林;二十歲那年,天翎派創始人洛英大俠便將掌門之位傳給楚淵慕,同年還在天翎山下的靈山城舉辦了轟動天下的天翎盛會,聚武林、正江湖,為大道之公正,天下之太平!

實在是鐵血少年郎!”

說書先生正滔滔不絕,還帶點口若懸河的重複著他講了大概有一百次的故事,那位傳奇少年的故事。

“害~他要真這麼厲害怎麼在十三年前就練功走火入魔,躲在天翎遠山峰上不見人了,這兩年那些魔教餘孽們也有再起之勢,冇見著這個天下第一齣來主持大局啊?

說不定人早都死了!”

幾箇中年人嗑著瓜子,一臉不屑地拉起坐在一旁的小孩子。

“這故事都老掉牙了,人都死了十幾年了,有啥好聽的。”

話音剛落,其他客人也跟著起鬨噓唏了幾聲。

另一桌坐著的一位灰衣男子麵露不悅地拍桌起身,利落地拔出手裡的劍,冷冷道:“你這簡首胡謅,楚掌門自出道那日起就神功蓋世,無人能敵,如今更是還健在,你怎能說他死了。”

他狠狠瞧了一眼這些在他看來的滿嘴胡言的鄉野村婦,說道:“楚掌門十三年前帶領天翎派剿滅墮神魔教後,江湖安定,天下太平,這才隱退江湖,在天翎派遠山峰修養至今,怎容得你這小廝胡亂造謠!”

說完便悶了一大口茶水,留了幾枚茶水錢,就憤憤離開了。

其實關於楚淵慕楚掌門的隱退,江湖上倒是眾說紛紜,主流的說法便是方纔這灰衣男子所言,這位曾經的天下第一早己激流勇退,在天翎遠山峰隱居。

但民間也有傳聞說當年楚淵慕斬除墮神教時,在魔頭啟天的密室中找到了他師父東華仙人留下的天下第一神功心法《西淵休夢》,楚淵慕癡迷武林至高,於是便就是練此功走火入魔,十三年前就七竅流血成了廢人,被洛英等天翎派元老安頓在了遠山峰,十三年來渺無音訊,這纔有人猜測他己歸天。

當然相信這種說法的武林中人並不多,因為楚淵慕最出名的除了他的鶴影參雲和碧海劍法,便是他獨有的內功心法“臨川心訣”,而習武之人是不能習兩套心法的,否則便會被兩股內力互斥而暴斃。

然而,江湖中人雖不信楚淵慕是練《西淵休夢》走火入魔而死,但是也有人認為楚淵慕或許在剿滅墮神教那天,就與魔頭啟天在青燕斷崖的決戰上雙雙墜崖,落入鱷魚潭而亡。

而如今在遠山峰修養的說法,也不過是如今靈山城和天翎派的權宜之計,隻為穩住蠢蠢欲動,想東山再起的江湖邪教。

畢竟,以楚淵慕的威名,隻要他仍在世一日,即使隱居山林又或是武功全廢,那些江湖的惡人魔教也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既然無人敢大動乾戈,這天下自然也就能太平。

“看來小曲山莊近日大開宴席,這錦溪城又來了許多江湖客——真是凶悍。”

被罵的聽客拍案而起,氣沖沖地離店了。

自然地,這剩下的聽客們也冇了興致,便紛紛抱起自家孩子,離開了飯館。

“誒!”

說書先生抬起手,想叫住離場的食客,卻無奈搖了搖頭,又正正一坐,抬高了音調:“這故事的開始還得從楚淵慕那把名震天下的氣羽劍說起——”“先生!”

一灰衣男子輕輕起身,他的聲音有些慵懶,像是剛睡醒,“您都說了一個時辰了,這楚淵慕確實早就冇人在意了,該換個故事講講了!”

“閣下是哪位啊,竟連這名震天下的楚大俠都不放在眼裡。”

說書先生身子微微前傾,想看看這大言不慚的人到底是誰。

“哦,在下沈沉香,在此小憩罷了。”

音落,沈沉香從袖口中翻出兩枚銅錢放在了桌上,轉身便準備離開。

沈沉香?

那個這幾年冒出來的玄音先生沈沉香?

說書先生正犯著嘀咕呢——“隻有五人。”

沈沉香輕輕側身,聽聲音似乎在若有所思,他瞧了一眼滿臉疑惑的說書先生,靜靜道,“楚淵慕隻屠榜了武林冊的前五位。”

說完,便緩緩消失在了說書先生的視野裡。

是啊,都聞楚淵慕年少成名,孤傲高冷,早早就練成絕世武功,既是要屠榜爭冠,也自然是隻找當時榜上前五名比武,又怎麼會多費心神去約戰二十人。

說書先生陷入了沉思,忍不住探出頭,想好好瞧瞧眼前這玄音先生。

隻見這男子烏髮束著白色絲帶,背影沉著孤寂,一時令人看花了眼。

若不是天下皆知楚淵慕己在遠山峰隱世十三年,這背影還真是有些迷糊人,與楚大俠那劍氣縱橫破長空的風姿倒是有幾分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