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賓包間裡,一身皮夾克機車少女裝扮的陶辛辛正趴在自己新婚丈夫謝俊肩上笑得發顫。
見周從謹進來,她招手埋怨:“從謹哥,怎麼出去這麼久?”
“遇見個熟人,聊了幾句。”周從謹拉開椅子,雅然坐下。
謝俊瞄了他幾眼,湊到陶辛辛那邊耳語幾句,逗得她又笑得花枝亂撞。
定是些上不了檯麵的渾話。
周從謹並不在意,他已經聽慣了她夫妻二人這種有來有回的胡扯。
陶辛辛自小性子外向,少年時在國外讀書,思想頗為開放。
她樂衷於一切有趣話題,周從謹這種半天憋不出一句玩笑話的性子,對於她來說便顯得無趣。
用她自己的話吐槽,就是“古板嚴肅,一心隻愛工作,長時間冇有性生活的封建老叔叔”。
周從謹隻比她大了三歲。
二人因為父輩相識,算是青梅竹馬。
兩家門當戶對,本有聯姻的打算,陶辛辛卻不以為意。
周從謹看著她身邊的男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最後終於在上個月結婚了,多年的緘默在她結婚當晚化作一杯杯烈酒,終於在酒醒後逐漸釋然。
周從謹的性子,也做不出更多餘的失態行為。
坐在周從謹左邊的男子叫林千瀟,來回掃著對麵陶辛辛夫妻二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開啟話匣:“辛辛啊,你這閃婚速度,打得我們幾位老哥措手不及啊。”
“你們措個什麼手?!”陶辛辛笑著白他。
林千瀟左手另外一個男子叫顧淮,立即接話道:“他這是替你從謹哥措手不及。人安安靜靜等你多少年了,你這一回國就給大家玩一場大的,得幸虧你哥他身心健康......”
這話說得在座幾人麵色都有些尷尬起來。謝俊更是臉都黑了。
“顧淮。”周從謹輕蹙眉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冷道:“有意思麼?”
嘿嘿!有意思啊!顧淮不怕死地和林千瀟對望一眼。
“顧淮,嘴賤不賤呐!”陶辛辛嗔罵他倆,無所謂地笑著:“我有時候真懷疑,你倆這混賬性子,是怎麼和我從謹哥這種正人君子交上朋友的?”
“欸,你哥他就喜歡咱這樣的!”林千瀟左手在她和自己、顧淮三人這邊打了個轉,聲音故意加重在“咱”字上。
“正經的他反而看不上。”顧淮幽幽接話。
陶辛辛呸了兩人一口,蹬腿站起來,下巴朝周從謹點著:“今天這桌是我從謹哥請的客,我乾他一杯!”
她搖手吆喝大家起身,要一起給他敬酒。
周從謹坐在椅子上不動,看著她玩鬨,最後禁不住她相邀,妥協站起,舉杯跟她碰杯,靜道:“新婚快樂。”
*
幾人酒意正盛,出了商場,計劃著去酒吧趕下半場。
外麵天色早已暗下,冷風呼嘯,伴隨著冰霰打下。
謝俊半摟著醉醺的陶辛辛,猶豫再三,邀請他:“周總,酒吧,要一起去嗎?”
“不了,晚上還有個會。”周從謹道。
“那行,那您忙。”謝俊臉色微不可察地輕鬆下來。
冬夜寒風吹得謝俊懷裡的陶辛辛不自覺打了個冷顫。周從謹瞥了眼,輕歎一口氣,對謝俊囑咐:“記得在車裡給她披上外套。”
“自然,自然。”謝俊平日在陶辛辛麵前侃天侃地,肆意瀟灑。在周從謹麵前卻顯得有幾分拘束。
林千瀟和顧淮分彆將車開出來,衝等候的幾人招呼:“坐我倆車吧。”
顧淮將頭伸出窗戶,問周從謹:“你不去啊?”
“我回家,辛辛他們剛回國,你倆照顧著些。”
“行吧。”“得勒。”兩人衝他甩手告彆。
周從謹目送兩輛車開走,目光不經意地定在前方不遠處的幾人身上。
*
沈宜裹緊身上的大衣,和車裡的幾位同事告彆。
“小宜,你怎麼回去?”Ellen坐在車內問她。
幾人家的方向和她相反,搭車並不順路。
“我坐前麵的公交,直達的。”沈宜笑道。
“那行,天太冷了,你早點回去。”Ellen囑咐她。
“好的,路上小心。”
沈宜踩著地麵上碎冰融化成的雪水,走去了公交站台。
她腳步緩慢沉重,腦子裡一直回想著方纔和周從謹的偶遇。
週五晚上CBD內的公交站台,人卻並不多。
早已過了下班時間,許是天太冷了,各自下完班都不愛在外閒逛。
等在站台內的隻有零零散散幾個加班晚點,疲倦的打工人。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緩緩停在站檯麵前,引得周圍幾人紛紛投來目光。
沈宜隻覺這輛車有些熟悉,腦子卻一時冇有反應過來。
副駕位置車窗緩緩落下,沈宜視線落過去,見到車內之人,眼神頓了頓。
“上車。”副駕上的男子對她道。
一如既往的淡然疏離。
兩年不見,冇有任何前置寒暄,隻是兩個字“上車”。
帶著他慣常的吩咐語氣。
沈宜目光輕飄飄掠過周從謹,看向他車後靠停過來的公交車。
她自然移開腳步,側身,向他車後走去,登上了自己等的那輛公交。
她表現得儼然如陌生人,甚至比方纔在餐吧裡敬酒還淡漠。
彷彿完全冇有認出他,也冇有聽到那兩個字。
坐在駕駛位的年輕助理有些尷尬,試探詢問:“周總,要走麼?”
周從謹看著車後鏡中那輛公交,寒星般的眸子波瀾晃動,掩在夜色裡的臉色有些難看。
街道兩側店鋪彩色的霓虹燈晃在他眉目如畫的臉上,又顯出幾許若有若無的落寞。
“走吧。彆擋住公交了。”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