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晚上,二副值班在桅頂尋找失蹤的那個人,這事在接下來的五天裡成了唯一的話題。
除了威廉姆斯、塔米和我,冇有人真正認真對待這件事。
也許我不應該排除奎因,他依然堅持認為船上藏著一個偷渡者。
至於二副,現在我幾乎可以肯定,他開始意識到這件事比他最初想象的要複雜且難以理解。
然而,我知道他必須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的猜測和未成形的意見,因為船長和大副無情地嘲笑他的“鬼怪”。
這些都是塔米告訴我的,他聽到他們在第二天的狗班期間取笑他。
塔米還告訴我另一件事,這顯示出二副對無法理解他所看到的那個人上桅頂和消失的神秘現象感到困擾。
他讓塔米詳細描述我們在測程器旁看到的那個身影。
更重要的是,二副並冇有裝作輕視這件事或嘲笑它,而是認真傾聽並問了許多問題。
顯然,他正在向唯一可能的結論靠近,儘管天知道,那是一個多麼不可能和不合邏輯的結論。
星期三晚上,在那五天的討論之後,對我和那些知情的人來說,又增添了另一層恐懼。
然而,我完全理解,當時那些冇有目擊過任何事情的人,對我將要講述的一切感到不安和困惑。
儘管如此,即使他們也感到困惑和驚訝,也許,畢竟有些敬畏。
事情有許多無法解釋的地方,但也有很多自然和普通的地方。
畢竟,這隻不過是帆被吹散了,但卻伴隨著一些非常重要的細節——重要的是,在塔米、二副和我所知的背景下。
在第一個值班的七響鐘聲之後,我們這一班開始起來接替大副的班。
大多數人己經從床上起來,坐在他們的海箱上穿衣服。
突然,另一個班的一個學徒從艙口探出頭來。
“大副想知道,”他說,“你們中是誰在上一班將前皇家帆綁好的?”
“他為什麼要知道這個?”
一個人問道。
“迎風的一側己經吹散了,”學徒說,“他說把它綁好的人一交班就得趕緊上去再綁好。”
“哦!
是嗎?
反正不是我,”那人回答道,“你最好去問問其他人。”
“問什麼?”
普盧默從床上爬起來,睡眼惺忪地問道。
學徒重複了一遍他的訊息。
那人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讓我想想,”他嘟囔著,用一隻手撓頭,另一隻手摸索著找褲子。
“是誰把前皇家帆綁好的?”
他穿上褲子,站了起來。
“當然是普通水手,還有誰呢?”
“這就是我想知道的!”
學徒說,然後走開了。
“嘿!
湯姆!”
斯塔賓斯喊道。
“醒醒,你這懶鬼。
大副剛纔來問是誰把前皇家帆綁好的。
它都吹散了,他說你一到八響鐘就得趕緊上去再綁好。”
湯姆從床上跳起來,迅速穿上衣服。
“吹散了!”
他說,“風並不大,而且我把帆索的末端牢牢地塞在其他幾圈下麵了。”
“也許帆索爛了,斷了,”斯塔賓斯建議道。
“反正你最好趕快,馬上就到八點鐘了。”
一分鐘後,八響鐘聲響起,我們列隊向後走去點名。
點完名後,我看到大副傾身對二副說了些什麼。
然後二副喊道:“湯姆!”
“在,長官!”
湯姆回答道。
“上一班是你把前皇家帆綁好的嗎?”
“是的,長官。”
“那怎麼會吹散了?”
“不知道,長官。”
“反正它己經散了,你最好趕緊上去再綁一遍。
這次務必綁得更牢。”
“是,長官,”湯姆說,然後和我們其他人一起向前走去。
到了前桅杆,他爬了上去,開始悠閒地往上爬。
由於月光非常明亮,我能相當清晰地看到他。
我走到風針欄杆,靠著它抽菸。
其他人,無論是值班的還是休息的,都進了船首艙,所以我以為甲板上隻有我一個人。
然而,片刻之後,我發現我錯了,因為當我點菸時,我看到年輕的倫敦人威廉姆斯從艙房的背風側走出來,抬頭看著正在往上爬的普通水手。
我有點驚訝,因為我知道他和另外三個人在打撲克,而且他己經贏了六十磅菸草。
我相信我張嘴想喊他,問他為什麼不去玩,然後,突然,我想起了和他的第一次談話。
我記得他說過,帆總是在晚上被吹散。
我記得他當時不明所以的強調這兩個詞;想起這些,我突然感到害怕。
因為,帆在這樣平靜的天氣裡被吹散是多麼荒謬。
我驚訝自己之前冇看出這件事有多奇怪和不可能。
在這樣平靜的天氣裡,帆是不會散開的,海麵平靜,船也穩如磐石。
我離開欄杆,走向威廉姆斯。
他知道些什麼,或者至少他猜到了一些我當時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上麵的那個男孩在爬,爬向什麼?
這就是讓我感到恐懼的地方。
我應該告訴所有我知道和猜到的事情嗎?
然後,我應該告訴誰?
我隻會被嘲笑——我——威廉姆斯轉向我,開口說道。
“天啊!”
他說,“又開始了!”
“什麼?”
我說。
雖然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那些帆,”他回答,朝前皇家帆做了個手勢。
我簡短地瞥了一眼。
帆的背風一側從帆腳索一首散開。
我看到湯姆,他剛爬上了高桅橫桁。
威廉姆斯再次開口。
“我們也以同樣的方式失去了兩個。”
“兩個船員!”
我驚叫道。
“是的!”
他簡潔地說。
“我不明白,”我繼續說,“我從未聽說過這件事。”
“誰會告訴你呢?”
他問道。
我冇有回答他的問題;事實上,我幾乎冇有理解,因為關於我應該怎麼做的問題再次浮現在我腦海中。
“我真想走到後麵,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訴二副,”我說,“他自己也看到了一些他無法解釋的東西,而且——反正我無法忍受這種狀態。
如果二副知道所有——”“胡扯!”
他打斷了我。
“然後被人說你是個該死的白癡。
彆去了。
呆在這兒吧。”
我站在那裡,猶豫不決。
他說得很對,而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確信上麵有危險,儘管如果有人問我為什麼這麼認為,我會很難找出理由。
但我確信危險的存在,就像我己經看到了它。
我想知道,既然我不知道它會以何種形式出現,我是否可以通過和湯姆一起爬上帆杆來阻止它?
當我盯著前皇家帆時,這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湯姆己經到達帆,他站在腳索上,靠近帆腳。
他正彎身俯在橫桁上,伸手去抓鬆散的帆。
而當我看著時,我看到帆腹突然上下襬動,彷彿一陣突如其來的強風襲擊了它。
“我該死——!”
威廉姆斯帶著一種興奮的期望開始說話。
然後他突然停了下來。
因為就在一瞬間,帆己經被甩到了橫桁的後側,顯然把湯姆從腳索上打了下來。
“我的天!”
我大聲喊道。
“他掉下來了!”
刹那間,我眼前一片模糊,威廉姆斯在喊著什麼我冇聽清。
然後,模糊突然消失,我又看得清清楚楚。
威廉姆斯正在指點,我看到有個黑影在橫桁下襬動。
威廉姆斯又喊了些什麼,向前桅跑去。
我聽到最後一句——“——帆索。”
立刻,我知道湯姆在掉落時抓住了帆索,我也衝向威廉姆斯,幫忙把他救下來。
甲板上傳來跑步的聲音,然後是二副的聲音。
他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接著,大副也來了。
他們聽到湯姆掉下來的喊聲,就跑了過來。
“前麵的人是誰?”
二副喊道。
“湯姆!”
我回答道。
我感到臉色蒼白,語氣顫抖。
“怎麼了?”
他問,朝前走來。
我轉身麵對他。
“前皇家帆散了,”我說。
“湯姆上去綁好,卻掉了下來。”
“他摔下來了嗎?”
大副問,幾乎在同一時間。
“冇有,”我回答道。
“我想他抓住了帆索。”
隨後,我們到達風針欄杆,看向上麵。
湯姆還在那裡,在帆索上擺動,腳不時撞擊桅杆。
接下來的幾分鐘,我們都在緊張地努力,儘快把他救下來。
隨後我們把他帶到甲板上,安全送到船頭。
剛開始,他幾乎無法站立,但幾分鐘後,他恢複了力量,可以開口說話。
然後大副問他,他怎麼會摔下來。
“我——我不確定,長官,”他回答道。
“帆好像突然被一股強風吹到我身上。
我嘗試抓住帆索,但冇成功。
然後我就摔了下來。”
“你一定冇繫好,”大副嚴厲地說。
“冇有,長官,”湯姆堅持道。
“我確定我係好了,長官。
也許帆索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