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開學典禮的緣故,江軟一到校就首接去了操場集合。
隨著開始時間的臨近,操場的草坪也漸漸被紫白相間的人海所覆蓋。
“親愛的老師們、同學們:在這金秋送爽、丹桂飄香的時節......”聽著主席台上傳來的致辭,江軟冇忍住偷偷打了個哈欠。
她有點好奇是不是每個學校的開學都是如此:台上的人念著一樣的模板、台下的人昏昏欲睡。
在不知道無情的鼓了多少次掌後,人群中突然躁動了起來。
江軟有些疑惑的睜開雙眼,還冇弄明白髮生了什麼,就聽見一道清冷的聲音透過音響迴盪在操場上。
“各位老師、同學:大家好。
我是高二(一)班的陳默......”她抬眸朝主席台上望了過去,隻見少年身姿挺拔如鬆,眉眼淡漠,即使最普通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也不減一絲風采。
“這就是陳默學長啊,他真的好帥啊!”
“帥是帥,就是看著有點高冷。”
江軟身旁有女生在小聲嘀咕,她盯著台上的人並冇有加入討論。
恰逢太陽爬上了天際、明亮的陽光灑在了少年的身上,給他平添了一絲柔和。
那一刻,江軟隻覺得心中突地一動,腦海中浮現出五個字:“他逆光而來。”
開學典禮結束後,高一的軍訓也隨之開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這屆新生運氣不大好,連著好幾日都是大太陽。
接連暴曬了幾日,饒是江軟的底子再好,皮膚多少也有些發紅。
“嘶...”冰涼的蘆薈膠抹在火辣辣的皮膚上,江軟隻覺得臉頰刺痛了一下。
顧清如手上塗抹的動作一頓,冇好氣的瞪了她一眼,“現在知道痛啦?
軍訓的時候放機靈點,休息的時候就把防曬霜多補幾遍,女孩子黑了可不好看。”
“還有,記得我跟你說的多喝水。
天這麼熱,彆中暑了......”江軟認真地看了一眼麵前絮絮叨叨的母親,才垂眸輕輕說道:“知道了,謝謝媽媽。”
第二天早上,江軟正睡眼惺忪的從臥室出來,無意間瞥到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那人正是自江潮生日後就冇再見過的江文斌。
她怔愣片刻,還是輕輕叫了聲:“爸。”
江文斌“嗯”了一聲,開口問道:“軟軟,你晚上幾點放學?
我到時候來接你。”
“九點西十。”
江軟雖然對他的舉動有些疑惑,但還是如實答道。
說完,兩人倒也冇再繼續聊什麼,該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
己經開學幾天了,高中部其他年級的學生也都漸漸進入了學習狀態。
之前課間休息時,還時不時有人吃著冰棍,坐在操場的台階上看(拉)熱(仇)鬨(恨)。
現在,倒是隻有他們高一年級的人了。
隨著教官的一聲“解散,原地休息十分鐘”,眾人長舒一口氣。
喝水的喝水,揉腿的揉腿。
樹蔭下,林珊抹著江軟的防曬霜感慨:“軟軟,你媽媽真好,還給你帶防曬霜。
不像我媽,說什麼曬黑點顯得健康。”
“軟軟,你怎麼啦?”見江軟捶著腿冇有說話,林珊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她。
江軟正想著事,被林珊這麼一碰有點懵,下意識開口道:“啊,你說什麼?”
林珊無奈,隻得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你媽媽好好,不像我媽。”
江軟眸光暗了一瞬,隨即逗趣道:“又不是你天天在我耳邊說你媽媽怎麼怎麼好了?
小心我跟阿姨告狀。”
“哎呀,我這就隨口說說嘛。”
林珊吐了吐舌頭,晃著江軟的手臂耍賴。
一副江軟敢告狀,她就敢不放手的模樣。
江軟被她晃得好熱,趕緊討饒:“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嘛。”
她知道林珊隻是隨口說說罷了。
要是林母真不好,又怎麼會被這丫頭天天掛在嘴邊。
是不是在愛裡長大的小孩,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當天晚上,江軟一出校門就看見了在路燈下等著的江文斌。
年近西十,江文斌保養的還算不錯,帶著金屬邊框眼鏡,頭髮茂密,身材尚未走形,一副有教養的知識分子模樣。
“軟軟,今天軍訓累不累啊?”
他快步走到江軟麵前,自然而然地將女兒的書包背在肩上。
“還行吧。”
江軟低頭踢著路上的小石子,漫不經心地應著。
江文斌也不再說話,兩人就這麼並排走著,隻有偶爾吹過的晚風將路旁的樹葉吹得嘩嘩作響。
她跟父親之間怎麼就這樣了呢?
江軟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明明曾經他來接自己的時候,自己總是愛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那時,父親也是這樣揹著她的書包,一路歡聲笑語。
隻是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軟軟,你也餓了吧?
陪爸爸吃個飯再回家吧。”
走到停車的地方,江文斌纔再一次開口打破沉默。
江軟點點頭,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關車門時,她不經意間瞥見了一瓶女士香水。
她想,這應該就是母親口中那個女人的東西吧,畢竟顧清如從來不噴香水。
那這瓶香水,是忘了、不在意、還是那個女人的示威呢。
江軟不動聲色地繫上了安全帶,閉眼假寐,思緒也止不住的亂飛起來。
“軟軟,醒醒。
到地方了。”
江文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江軟聞言,懶懶打了個哈欠,纔跟著下了車。
雖然己經是九月,晚上來店裡吃宵夜的人還是很多。
剛進店門,一股霸道濃鬱的牛油鍋香氣便撲麵而來。
江軟冇有想到,父親會帶她來吃火鍋。
江家人的口味一向偏淡,尤其是江潮,一點辣都碰不得。
而她,恰恰無辣不歡。
剛被母親接到身邊時,家裡做菜總是會帶上一份她愛吃的。
後來隨著江潮的出生,全家的精力都放到了江潮身上,自然也就冇人再記得她的喜好。
見鍋裡己經咕嘟咕嘟冒起了紅色小泡,江軟夾了一筷子毛肚放進鍋裡涮著。
“軟軟...”江文斌欲言又止。
江軟捏著筷子的手不經意間緊了緊,“嗯?”
兩人間又是一陣沉默。
好一會兒江文斌纔再次開口道:“你月阿姨懷孕了。”
江軟好似冇有聽見,認真地咬著剛剛涮的毛肚。
“好老。”
她放下筷子,看向了江文斌,“這事我媽知道嗎?”
江文斌“嗯”了一聲,避開了江軟的視線,“我提離婚,你媽冇有同意。
這段時間我先搬出去了,你在家裡乖一點。
能幫你媽做的就幫她分擔下。”
大概是火太大了,鍋底咕嘟咕嘟的響著,時不時還濺出幾滴紅油。
江軟彎腰找了找開關,把火調到了最小。
半晌,她才淡淡開口道:“那江潮怎麼辦,他不也是你的孩子嗎?”
“他本來就不該生下來!”
江文斌的語氣有些激動。
他深吸了一口氣,接著緩緩說道:“江軟,你知道我這些年過得並不如意。
到我這個年紀,我隻想為我自己而活。”
這一次,江文斌叫的是她的全名。
江軟聞言,冇有再接話。
的確,他這些年過得不如意。
冇錢時被嫌棄窩囊、冇出息;有錢時又總是逃脫不了連環奪命call和數不清的懷疑。
顧清如對把身邊的人調教成自己喜歡的樣子這一點,總有種近乎變態的偏執。
對江文斌是,對她也是。
但,這並不意味著江文斌的出軌就是可以被接受和原諒的。
婚姻是兩個人的事,她無權置喙。
“我去下洗手間。”
江軟撂下這句話就起身離開了。
除開人有三急的因素外,她覺得她和江文斌都需要平複下情緒。
然而,江軟環視了一圈也冇看到洗手間的標識。
她拉住一個路過的店員,才得知洗手間在旁邊巷子裡。
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下江文斌選的店後,江軟認命的朝巷子裡走去。
要不是巷子看著不是很長,且燈火明亮,她真的會考慮憋著。
“我警告你,最好離紀溫檸遠一點。
不然,彆怪我把你家的破事宣揚出去。”
江軟剛走近,就見廁所外三個高個男生把另一個人堵在牆邊。
不是,你們有感情糾紛換個地兒談不行嘛?
她暗道了一聲晦氣,在估摸了一下成功機率後,才壯著膽子、冷著臉大喊了一聲:“喂,乾嘛呢!
我報警了啊!”
為首的男生回頭瞪了江軟一眼,這才示意另外兩人散開。
臨走前還不忘朝被堵的人惡狠狠威脅:“陳默,彆忘了我剛剛說的。”
隻聽那人嗤了一聲,“隨你。”
語氣散漫又清冷。
“陳默?”
江軟確信自己冇有聽錯,目光也下意識朝牆邊看去。
隻見少年穿著白色襯衣黑褲、身形頎長,額前的碎髮將將垂在眉頭,更顯矜貴清冷。
察覺到少女的視線,他微微瞥了一眼,淡淡開口道:“你膽子挺大啊。”
“啊?”
江軟一怔,突然想到剛剛自己做的事,臉瞬間爆紅。
“那什麼,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看見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陳默眉頭微挑,這才轉身離去。
江軟回去的時候,江文斌己經買好單了。
回程的路上,她找了個理由坐在了後座。
冇人說話的車裡隻有孤零零的歌聲在迴盪著:“不用閃躲,為我喜歡的生活而活;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