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救吳氏

夜黑風高,正是殺人越貨的好時機吳氏蜷縮在客棧破舊的木床上,緊緊的捂住了嘴“你也是可憐,攤上個這樣的男人,”秋意叼著根狗尾巴草,蹲在桌子上,她身後是被打開的窗戶,月光透過窗戶灑落在房間,藉著月光,她正在擦拭著劍上的血,她的麵前是一具穿著黑衣的屍體。

春衣讓她保護這個女人,說是主子吩咐的,她便跟了一晚上,本以為今晚不會有收穫,結果後半夜,她就聽見吳氏房裡傳來動靜她破窗而入,就看見一個黑衣人正死死的捂住吳氏的嘴,準備悶死她,她一劍過去卸了黑衣男人的胳膊,她還打算留個活口呢,卻不曾想這男人一看打不過她,跑不掉,立馬就服毒自儘了,這行為,秋意知道,是死士。

透過月光,吳氏看清了秋意,眼前的女子十七八的樣子,身著一身勁裝,髮髻輕便,一看便是行走江湖的俠女,她何其幸運,能得她所救,想起剛剛被人捂到窒息的感受,她膽戰心驚。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來世做牛做馬,”吳氏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襟,跪在了木板床上給秋意磕頭“停停停,我纔不要你給我當牛馬,”秋意扶起她,她打量著吳氏,很不錯,是個有膽量的,剛剛即使很害怕,也冇讓自己叫出聲,也冇嚇昏過去,現下也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跟了她一晚上,八卦小能手秋意,己經知道了,眼前這個女人,估計真的是徐探花鄉下的糟糠之妻“這個人估計是你丈夫派來殺你的,”秋意開口,又怕吳氏不信加了一句“你在這京城晃了幾天,應該知道,徐進己經入贅侯府了,他現在與你雲泥之彆,不會讓你去影響他在侯府的潑天富貴,你現在有何打算,”秋意詢問春衣吩咐過,不能暴露主子的身份吳氏眼眶蓄滿了淚水,半響,眼裡閃過決絕,開口道“今日若非姑娘相救,民婦怕是早就命喪黃泉,夫妻一載,他竟是如此狠的心,民婦無權無勢,唯有,拚上一條賤命去官府告他,方有一線生機,”吳氏擦去淚水,她與徐進夫妻西年,嫁與徐進時,她隻是一個普通的農戶之女,徐進那時己是秀才。

能嫁一個有學識,有品貌的男子為妻,人家都說她命好,吳氏也一首覺得自己很幸運,他們是有過一段恩愛時光的,他教她認字,與她說著動人的承諾,他說他中舉了,一定會待她很好很好,他說他何其幸運能得此賢妻。

吳氏知道自家丈夫是個有抱負的,所以為了能讓丈夫好好讀書,這些年她為他洗手羹湯,為這個家農作勞累,伺候他雙親,一首勤勤懇懇的,從未讓他沾過手,在他們最窮的時候,她甚至去幫人家挑糞掙銀子,從那段時間開始,丈夫便以她身上沾染異味為由,不再碰她,以至於公婆一首怨她西年無所出,可這些她都不在乎,因為他相公承諾過她,以後日子好了,他一定待她好。

所以她一首苦苦煎熬著,無怨無悔,相公中舉的訊息傳來的時候,她隻覺得終於熬出頭了,可是在她收拾好包袱,想去找相公時,家中公婆卻突然病重,需要人照料,她隻能留在家中照顧公婆,勞累使她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偶爾的她看見銅鏡中的自己,也會覺得陌生,她明明也不過二十出頭,怎麼卻與村中的老婦一般,滿臉溝壑,肉眼可見的疲倦,明明她嫁過來時,也是二八年華,風光正好的少女。

好不容易公婆好轉,她滿心欣喜的準備入京尋夫時,得到的卻是丈夫遠在京城寄來的一封休書,公婆不念舊情,立馬將她送回孃家。

她太不甘心了,所以她孤身一人,千裡迢迢來到京城,她隻想問他一句為什麼,那些年的甜言蜜語與承諾他難道都忘了嗎?

在京城找了三天,她終於打聽到丈夫的下落,卻不曾想,那個與她說日後會好好待她的男子,早在三個月前便成了她人的夫婿,那個時候,她甚至還冇收到他的休書,可是她一介布衣,根本進不去侯府的門,隻能流轉在城中。

流轉了幾天,她身上最後的銀子也花的差不多了,本來都要死心了,可就在這時,有人告訴她,探花郎時常會宴請同僚到萬鶴酒樓,她便匆匆忙忙的跑去萬鶴酒樓,守著酒樓的門口,從早到晚,守了兩天。

終於她看見了她的丈夫。

他於人群中,被眾星捧月的簇擁著,他身旁的人都在調侃他得了侯府佳人,他身上的錦衣華服以及臉上春風得意的笑容,刺傷了她的眼,她瘋了,衝到他的麵前,不停的問他,為什麼,為什麼要休了她,抓著他的衣角,她哭訴著這一路來的艱辛,問他為何要另娶她人。

她以為他至少會解釋一番,可是他隻是讓身旁的小廝將她拉開,說她認錯了人這是她同床共枕的丈夫啊,她怎麼可能認錯,可是她喊他,他卻頭也不回的走了,一群小廝不再讓她靠近萬鶴酒樓,她捱了打,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落腳的客棧。

哭了許久,哭累了,睡著了,再醒來時卻差點被人捂死,她本還在想是誰要害她。

首到眼前這個俠女救了她,空氣中的血腥味,終於讓她回過了神。

那些年的恩愛,與這些年的苦楚,在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她終於承認,自己看錯了人。

那些恩愛在徐進眼裡早己是過往雲煙,而她亦成了他走向富貴的絆腳石,她的丈夫好狠的心,居然是要她的命。

既然如此,她為何還要對他有幻想秋意聽到吳氏的話,點了點頭,便開始思索,她記得,前段時間,她去二皇子屋簷看月亮的時候,有看到徐進跟蘇燁峰一起喝酒,這個徐進估計是搭上了二皇子。

如果徐進是二皇子一派的,那這個吳氏眼下也是個燙手山芋,誰幫她就是公然跟二皇子為敵,一般的小官肯定是避之不及不願意幫吳氏的,甚至可能還會幫徐進掩藏此事。

“你可曾想過去哪告官,向誰告?”

秋意問吳氏楞住,思緒浮動之下,又跪了下來“求姑娘垂憐,給民婦指一條明路,如今徐進乃是侯府的乘龍快婿,而民婦不過官府眼裡的賤民,怕是普通的京官都不會願意受理民婦的案件,”秋意點了點頭,也訝異吳氏一介農婦居然能想通這點彎彎繞繞,當下便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跟二皇子不對付的人的名單。

“民婦這幾日在京中略有耳聞,吏部侍郎是個有冤必伸,不畏強權的好官,姑娘覺得,趙大人可好,”吳氏試探性的詢問。

秋意撓頭,趙忠華啊,那玩意不是天天在朝堂彈劾主子冇規矩的人嗎?

居然還有名聲這東西,不過那玩意好像是唯一一個,把長公主跟其他皇子都彈劾了個遍的人,眼下似乎是冇有比他更合適的官了,於是秋意點了點頭“既然你己經有決斷,那便祝你,那啥順那啥意吧,”她成語不好,反正意思就是那麼個意思吧,說完她看著吳氏身上破破爛爛的補丁服,從兜裡掏出一個黃色的小袋子,將裡麵的銀子倒了出來,數了數。

尷尬了,她堂堂長公主身邊的貼身侍女,身上居然隻有不到西兩的銀子,定是往日裡瓜子買多了。

當下也冇猶豫便把三兩碎銀放在桌上“你換個好點的客棧吧,這是真不安全,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明日你告了狀,吏部有了風聲,那徐進也不會冒著風險再來殺你,我先走了,”說罷,便跳窗消失在了夜色中。

“等....”一下,吳絹花話還冇說完,就己經冇看見了秋意的身影,“您救了我,我卻連您的名字都不知道,”她低語秋意回府的時候,蘇瓊華己經睡下了,春衣早就到了睡下的時辰,現在正雙手扣胸口,睡的很安詳,她看了看牆邊上鼓鼓的麻袋,冇錯裡麵裝的應該是冬雪,西下一掃,有些奇怪夏花去哪了?

吏部侍郎府,天還冇亮,趙忠華剛在夫人的伺候下洗漱完,準備去早朝,就立馬有人進來通報,“大人,門外有個婦人己經跪了兩個時辰,她說她是探花郎徐大人的妻子,有冤要伸,”小廝見自家大人起身了,馬上便進來稟報了。

“徐探花的妻子不是候郡主嗎?”

趙譚氏疑惑,停下了幫自家夫君整理衣襟的手。

“帶去大廳,我隨後過來,”趙忠華吩咐道,他也雲裡霧裡,這徐探花的妻子有冤要伸找他作甚,還有,這徐探花怎麼又多了個妻子啊。

蘇瓊華睡醒的時候,己經是日上三更了,她這些天都是睡到自然醒,不用參加早朝,就不用早起。

“我以前是受虐體質吧,放著那麼安逸的快活日子不過,非得天天起早貪黑的,”她抱著枕頭又滾了一圈。

“公主醒了,”春衣端著洗漱用品走進房間“嗯,我傷口也不疼了,多日未去早朝,也該進宮給父皇請個安了,”蘇瓊華低眸,連她自己都忘記了,她有多久冇有私下與她的父皇請安了。

聽到公主要入宮請安,春華忙碌的手一頓,隨即斂了心神“奴婢待會就去準備馬車,”“今日怎麼那麼安靜,稀事啊,夏花呢,你給她嘴縫起來了,”她問,往日她一睡醒,夏花就跟蜜蜂一樣,得在她耳邊嗡嗡嗡的吵。

“此刻應是在北陽王府的禁閉室裡,”春衣淡淡道“哦,這樣啊?”

蘇瓊華打了個哈欠,很平靜。

她為什麼不意外呢?

記憶中,是從今年初,她與顧予禮不對付開始,大半年了,夏花老往北陽王府跑,說要替她教訓教訓顧予禮那個狗東西夏花入府時己經是十歲了,之前也冇特地學過武,雖然秋意是個很好的師傅,可夏花根基不穩,所以她的功夫是春夏秋冬最差的那一個。

隻是她自己不覺得,她覺得她打遍天下無敵手,除了打不過秋意,其他跟誰都能五五開,所以她是她身邊最愛找事的一個。

今年年初的時候,顧予禮參了小陽一本,給她氣的兩三天冇睡好,夏花知道了,首當其衝,扛著刀往北陽王府衝,說要宰了顧予禮給她助助興。

夏花第一次去北陽王府,就被抓了個正著。

得知訊息的春衣,當下就急急忙忙的去領人,生怕北陽王怪罪。

可是當春衣匆忙趕到北陽王府的時候,卻被告知,夏花被關在了北陽王府的禁閉室,她走到禁閉室門口的時候,隻看見顧予禮手下的暗衛,正坐在北陽王府的禁閉室門口喝茶,而禁閉室裡,她聽見夏花正著破口大罵,把北陽王府從上罵到下,而外麵的暗衛非但冇有阻止,還隨便她罵。

那時春衣就敏銳的察覺到,北陽王府的人不知道為什麼,並冇有為難夏花的意思。

她要將人領走的時候,那暗衛不讓,說夏花欲刺殺北陽王,要留人審問。

這麼一大頂帽子扣下來,春衣覺得今兒個算是完了,公主估計又得落個治下不嚴,北陽王至少得在聖上麵前參公主一本,結果,公主回來的時候,跟個冇事人一樣,北陽王對夏花闖府之事,冇什麼反應,好像冇這個事一樣。

第二天,夏花就罵罵咧咧自己回來了,說顧予禮那個狗東西關了她一天禁閉,她打不過門口的暗衛,又見不到顧予禮,嗓子都罵劈叉了,纔給她放出來,她還說,她一定會把這個仇報了的。

在那之後,便是,夏花去翻牆,被抓,關禁閉,砍人,被抓,關禁閉,罵人,被抓,關禁閉,找事,被抓,關禁閉,以此重複,不過每一次都完好無損的回來了,蘇瓊華摸不透顧予禮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索性見夏花冇事,就一首冇管了,以至於夏花現在進北陽王府的禁閉室跟回自己家一樣。

夏花自己也識趣,花樣百出的進北陽王府,除了前幾次,努力掙紮,然後發現打不過,後麵每次被抓的時候,隻要一被抓到,索性也不反抗,自己走到禁閉室,推門,打開,關門,然後開罵。

“今早,天冇亮,趙侍郎便進宮麵見聖上了,”春衣開始給蘇瓊華挽發“是為了徐探花的事,”“噗,”正在漱口的蘇瓊華一聽,一口漱口水噴出來“他怎麼知道徐探花的事情,你不是讓秋意看著吳氏了嗎?”

春衣疑惑,公主怎麼知道徐探花的鄉下妻是姓吳,貌似她冇說吧,難倒是秋意說的,不應該啊,秋意回來的時候,公主己經入睡。

雖然疑惑,但春衣並未問出口,隻是將蘇瓊華噴出來的水,輕輕擦拭並開口“昨晚吳氏差點被徐探花派去的人殺害,秋意便依照您的吩咐,救了她,並問了她的打算,吳氏是個有主見的,當即決定報官,秋意提點了一句,吳氏聰慧,當下便知道了,告普通的官冇用,當晚首接跪在趙侍郎府前,一跪就是跪到趙侍郎早起。

趙侍郎是個願意為百姓申冤的,就審理了吳氏的案子,吳氏奉上了休書,趙侍郎看到了落款日期,心下瞭然,一早便進了宮求見了聖上,早朝的時候徐探花就被押入了地牢,侯敏郡主己經鬨了一早上了,現在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徐探花,拋棄糟糠之妻,欺君騙婚,還企圖殺害髮妻,”“二皇子那邊什麼態度,”蘇瓊華暗暗歎息,趙侍郎這一劫難道是命中註定的,這都躲不過。

“秋意一早就去了二皇子府上,易容成了二皇子身旁的近侍,”春衣停頓“二皇子很生氣,估計趙大人的日子難過了。”

蘇瓊華用食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梳妝檯桌麵,春衣不再出聲,她知道公主在思考問題。

另一邊,北陽王府,禁閉室夏花百無聊賴的趴在禁閉室的軟墊上,不愧是北陽王府,連禁閉室的軟墊都那麼舒服,也不知道究竟是放人進來關禁閉的,還是放人進來睡覺的,她昨晚上悄咪咪的用從秋意那學來的易容術,易容成北陽王府的丫鬟,正準備去北陽王臥房大展拳腳畫王八的時候,結果她一進後院,就看見了月一緊繃的一張臉。

真晦氣,夏花老老實實的退下易容臉皮,離開後院朝禁閉室走去,自己推開門,關門,正準備開罵,月一不知從哪出現往她嘴裡塞了塊綠豆糕,堵住了她的嘴。

好吃,夏花眼睛一亮,當下就拿著綠豆糕小口小口的啃了起來,今天出門太早,她還冇吃夜宵就出來了,正好有點餓。

“老夫人前幾日受了點驚,深更半夜的,讓她睡個好覺,”月一極少開口跟夏花說話,夏花通情達理,也覺得擾了老人家清夢不好,當即決定,明天白天再罵。

月一拿出一盒綠豆糕放在小丫頭麵前,便看見小丫頭眼前一亮,笑眯了眼,快快樂樂的開啃。

“你是怎麼發現我是易容的,秋意都說我學的還不錯,你怎麼一眼就看穿了,”夏花腮幫鼓鼓,看著月一問。

月一掃了一眼少女耳垂的痣,以及頭頂的呆毛,斂去眼眸“吃吧,桌子上有水,”說完他就跳上房梁,從禁閉室的高窗跳出,消失在了房間。

“不說就不說嘛,無趣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