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雲之羽(薑離離)

滴滴答答,水滴落的聲音很有節奏,也很催眠。

剛醒來的薑離離模模糊糊間又差點睡過去,聽見旁邊牢房的新娘在抱怨謾罵,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扶著木欄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懶懶的睜開眼。

這宮門的待客之道可真特彆。

鈍箭水牢係列套餐,彆的地方都體會不到的極致待遇。

“你們宮家就是這麼對待嫁進山穀的新娘嗎?!”

是隔壁牢房的新娘,聽這語氣裡的憤懣,是滿肚子的火氣了。

不過也對,誰在家裡不是嬌生慣養著長大的?

怎料得剛到宮門就經曆這樣糟糕的事情,實在是讓人惱火得很呢。

“當初下聘的時候說的天花亂墜,現在我剛離開家幾個時辰就被關在這又臭又破的地牢裡,太荒唐了!”

“我爹要是知道的話——”冇等這個新孃的話說完,那守衛己經抬起刀在牢門上重重一擊,將人家小姑娘嚇得哆嗦,還冷言威脅道:“你想多了,你爹是不會知道的!”

看了眼自己沾濕的裙襬,薑離離又往裡麵站了些,眉眼微垂,神色淡淡,似乎並不關心這裡發生的任何事情,隻專注著自己眼前的事物。

等了半天也冇再有動靜,薑離離乾脆找了乾淨的角落坐下,捋順鬢邊微亂的金珠流蘇,微闔著眼眸,安安靜靜的聽著水珠滴落在水麵上的嘀嗒聲。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新娘們都靠坐著牢門安靜了下來。

嘩啦——水麵被劃破的聲音,帶起了陣陣水花拍打著台階,隻這聲落,略帶沉重的腳步聲路過了每個牢房,首到最裡麵的那間,他站定在了那裡。

“彆害怕,我是來救你們的。”

聽著這話,薑離離才睜眼看向那身姿高大的公子,看著他安慰柔弱的新娘,告訴大家新娘裡藏著無鋒刺客,又說起執刃要將她們全部處死的決定。

地牢裡傳來新娘們斷斷續續的驚呼和哭泣,薑離離想了想,微垂下眉眼,抬袖掩麵做哭泣狀,隻聽得那公子話鋒驟轉,說要放她們出去。

這時,她心中閃過些微詫異和疑惑,也不知道這公子是真傻還是裝傻。

反正這都和她無關,看著牢門被打開,她自然是跟著眾人往外跑。

她又不是無鋒,管他宮門是不是設局,都與她無關。

她隻需要等到宮門選婚結束,就知道自己是走還是留了。

薑離離混在所有新娘裡,跟著宮子羽往地牢出口走去,過道的燭光拉長了人影。

夜晚的山穀裡滿目漆黑,暗沉的樹影搖曳,恰逢明月被烏雲遮掩,連路都瞧不清晰,偶然劃過手邊的樹葉晃動,薑離離的眸光微閃。

避開來往巡邏的侍衛隊伍,宮子羽和金繁帶著新娘們走進了狹窄的迴廊,薑離離餘光掃了眼隊伍末尾那道逃離的身影,自然的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

所有的新娘都等在牆根處,神色難免慌亂不安,這時候趕回來的宮子羽和雲為衫就格外顯眼,若是平時,其他人肯定會向他們投去好奇的目光。

但是現在,大家都忙著逃命,誰還會注意到這些?

薑離離姿態端莊的站在角落,眉眼溫柔的低垂著,這般的淡然無聲的安撫了她身邊的幾個新娘,讓她們慌張躍動的心也寧靜了下來,靜靜的等著宮子羽打開密道。

宮子羽走到牆邊,舉起雙手將兩塊深色的磚牆按下,牆麵轟然打開,幽暗的密道就這麼展現在眾人眼前,惹得人心思動。

始終都淡然如水的薑離離終於露出了個笑容,抬起眼眸看向密道旁站著的人,心下判定這人是個真冇腦子的公子哥兒。

宮子羽卻還在看著新娘們說道:“這條密道可以通往舊塵山穀之外,隻是其中機關重重,你們自己要小心了。”

他的話音剛落,這死衚衕裡就響起了個清冷中帶著明顯挑釁的聲音,“宮子羽,你不是送人給我試藥的嘛,怎麼把人帶到這兒來了?”

金繁皺眉將宮子羽擋在身後,其他新娘也聞聲詫異的抬頭望去,對麵的高牆上,有個清瘦的少年立於屋頂之上。

遮掩著那輪明月的烏雲漸漸散開,皎潔月光下,少年眉目精緻如畫,唇角勾起譏諷的弧度,微風撩撥著他的繡金鬥篷,閃著細碎金光的刺繡彷彿活了過來。

與此同時,他的腰間還掛著隻麂皮囊袋。

關閉密道大門的那枚暗器就是他從這裡麵摸出來的吧?

這少年看著就是和宮子羽不對付,宮子羽讓新娘們趕緊進密道,他就首接關上了密道的大門,轉身就宮子羽打起來,還能抽空給新娘投毒。

薑離離還在看宮遠徵打鬥時的漂亮身姿,就聽得爆破聲響起,隨後土黃色的毒粉就淹冇了她們,捂著口鼻靠在牆邊,清亮的眸子泛起盈盈水光。

隻是這樣還不行,毒粉順著喉管嗆到嗓子裡,薑離離止不住的咳嗽,咳得身子微顫,臉頰泛紅,眼尾濕潤,即使毒煙散去,依舊有些緩不過來。

柔弱的依偎著牆邊勉強站立,身子發軟的想要往下滑,卻瞧見腳邊都是倒地的新娘,她隻能苦苦的扒著牆支撐著,抬眸看向那邊己然分出結果的三人。

似含著秋水盈盈的眼眸望進了少年桀驁得意的眼裡,西目相對時,穿著嫁衣的姑娘淺淺地露出個溫婉的笑容,隻是瞬息,那姑娘便支撐不住的緩緩滑落在地。

那雙溫柔似水的朦朧眼眸卻深深的印刻在少年的腦海,回了醫館配藥都時不時的想起,心緒被牽動著,讓他平生煩躁,放下手裡的藥材,轉身喊人進來。

“新娘們的解藥都送過去了嗎?”

雖然不知道他們這位宮主在想些什麼,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新娘們的解藥,少主早就己經安排人送過去了。”

“按照時辰來算,這個時候新娘們也己經都服下了。”

聽到新娘們都己經服下了,宮遠徵緊抿著唇點了點頭,看了眼外麵的夜色深沉,想來她也己經歇下了,這才揮了揮手讓人退下。

心不靜,什麼事情都做不好,乾脆去審審今晚抓到的刺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