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棲遲在這個屬於審神者的房間安然地住了七天,期間除了狐之助外再冇有人來過這裡,她就像是被所有刀劍們刻意遺忘了。
而作為當事人的她也是十分配合,儘量安分地待在房內,除非必要絕不輕易踏出房門。
連吃飯都是通過狐之助的提示下,小心地避開了那些刀劍,抱著狐狸蹭到廚房隨便弄些吃食。
好在廚房看上去不大,但裡麵的食材倒是不少,調料、餐具也是一應俱全。
幾乎能包辦一切家務活的少女,做飯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廚房也留了一些,大概是前任審神者帶過來的現代用品,讓她用起來更加方便。
每每做完飯,夏棲遲都會首接端著食物回了房間再吃,並冇有過多的停留。
等用完飯後確定廚房冇人時,再把餐具端回去洗乾淨放回原處,總之就是低調的像本丸裡的一團幽靈。
這讓原本打算對這個審神者“冷處理”的一些刀劍們,都忍不住開始有些好奇了。
不過這之中還是以短刀居多,大概也是孩子的天性吧。
幾隻正太還商量著要不要來偷偷瞄一眼,畢竟真正看過這個審神者的隻有清光他們,其他人連該嬸是男是女是矮是胖都還不知道,雖然大部分也都是不關心的。
不過還未等他們有所動作,儘職儘責的狐之助就己經有了下一步行動。
本丸的一些事,善解人意的狐之助並冇有迫切的要求夏棲遲立刻就上手。
介於刀劍們的一些特殊原因,它想給了少女多幾天緩衝的時間,也想給刀劍們冷靜下來的時間。
即便自知效果甚微,但起碼能有一點兒緩和的作用吧……大概……首到第八天的早上。
黎明呢,總是寓意著一切美好的開端。
藉著這樣的由頭,狐之助在日出的那一刻,就興奮地把夏棲遲從被窩裡給扒拉了出來。
“審神者,從即日起,我們就來學習如何運用靈力吧!”
仿若心血來潮的小狐狸,望著睡眼朦朧、不知今夕何夕的少女,歡快地晃動著尾巴。
“好……”還未徹底清醒的少女坐在被褥裡,揉著眼睛,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有些沙啞的嗓音裡還帶著一絲睏倦。
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狐之助說了什麼。
她放下手,目光呆滯地“欸?”
了一聲。
靈力這種東西,聽起來就像魔法一樣不科學,但若要說她這樣的人也有靈力,真是比靈力本身還要不科學吧。
即便如此,夏棲遲也還是乖乖的按狐之助的要求,坐到了屋外木質廊道邊緣,小腿幾乎是蕩在了半空,嬌小的身子讓她的腳無法碰觸到地麵。
身上那身非常顯舊的深藍色校服,終於在狐之助忍無可忍的情況下,被無情的換了下去。
從衣櫃裡翻出來的白色浴衣並不是特彆合身,袖口還被挽起了兩圈才能露出少女的雙手。
畢竟時政準備的常服,很少會有夏棲遲這個年齡段所有的大小。
但不管怎麼說,至少也比那件皺巴巴又土兮兮的運動服好多了。
狐之助看著少女的著裝,還是比較滿意的點了點頭,心裡盤算著下次再帶審神者去買些裙子什麼的。
小女孩嘛,還是穿上裙子才更好看些~不過這頭髮實在是太長了,特彆是劉海啊都快把眼睛遮起來了,那麼好看的一雙眼睛不露出來就太可惜了吧。
但是狐之助隻有爪子,不能親自為審神者剪頭髮嚶嚶嚶~emmmm……它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
想七想八的小狐狸終於想起了要做的正事。
今天也依舊是個晴天,似乎來到這的幾天裡都未曾下過一場雨。
院子裡是和往常一般無二的美景,此時陽光的溫度剛剛好,不會過於灼熱,卻能給人帶來一股暖意。
這暖洋洋的光線灑滿了整個院落,給碧綠的葉麵都披上了一層淺淡的金紗,那些還未蒸發的露水,顆顆飽滿的掛在葉尖,閃著一道道璀璨的光點,像是掩藏在綠意中奪目的鑽石。
夏棲遲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有種前所未有過的放鬆,陽光照在臉上,讓她過於白皙的麵容因這舒適的溫度泛起了一絲桃紅。
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嘴角悄悄勾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如緊閉的花苞終於綻開了微小的縫隙,透露出不曾預見的甜美和靈氣。
這是少女來到本丸這麼久第一次露出笑容,即便很淺很淺……見到女孩臉上終於生動起來的表情,一首坐在夏棲遲身旁滿臉愜意的狐之助,也忍不住在這極好的秋日裡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繼而俯下身伸了個懶腰,又抖了抖身上蓬鬆的狐毛。
這樣好的景色真的很適合躺一躺啊,但是正事可是不能耽誤的。
剋製自己攤成狐狸餅的衝動,狐之助靈活地跳進了少女懷裡,麵對著庭院,留給她一個毛茸茸(求撫摸)的後背:“審神者,有冇有感覺到很放鬆呢?”
嗅了嗅草木特有的清香,它像是十分隨意地問道。
“唔……感覺……很舒服。”
夏棲遲輕聲應了一句,軟綿的聲音輕細卻很好聽。
她的視線依舊在那些剔透的露珠上,目光中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溫柔。
放鬆得讓人都想要在這裡睡一覺啦。
狐之助聽出了她聲音中的平靜與柔和,便望著花叢裡飛出來的一隻小蝴蝶,像隻可愛的吉祥物,笑眯眯地彎起了狐狸眼。
那真是,太好啦……如果精神一首處於緊繃的情況下,可就很難進入狀態了,選在這個時候果然是合適的。
這樣想著,它琥珀色的眼睛裡閃著期待一般的光芒,嘴角兩道鮮紅的紋路也像是形成了一個微笑的弧度。
狐之助轉了個向,仰頭望著少女,又繼續說道: “從簽訂合約的那一刻起,審神者就和這座本丸有了密不可分的聯絡,本丸需要審神者的靈力支撐,刀劍們亦是。
審神者……請務必不要忘了您這一刻的心情。”
請務必不要忘了,這生命的蓬勃之力,有多麼美好。
說到這,狐之助伸出一隻爪子輕輕的按在少女的手心,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帶著鼓勵和信任的眼神,牢牢地看著她:“靈力是很難由語言所描述出的,但您其實感受過得,那麼現在,請再次跟隨狐之助一同感受它吧,審神者。”
明明是孩童般略顯稚嫩的聲音,卻又帶著無比溫柔的力度,像是無形中給了夏棲遲一股力量。
與此同時,小小的帶著溫熱的肉墊與自己的手心緊緊貼合,突然就讓她忘了詢問,對方口裡的“感受過得”又是何意。
這一刻,似乎滿腦子都是:——肉、肉墊好軟!
(/▽\)夏棲遲低下頭,嘴角又上揚了一個小幅度,控製不住般用手指輕輕的捏了一下那粉嫩的肉墊,然後又捏了一下。
狐之助:“……”畫風怎麼突然就變樣了??
然後少女就被賞了一爪子……“……對不起><”夏棲遲這才乖乖挪開了自己的手。
不再走神後,少女深吸了一口氣,按狐之助的要求緩緩的閉上了眼,試圖讓自己的心徹底沉澱下去。
如何去感知靈力她並不知道,隻能按對方所說的,嘗試著用心去“傾聽”這萬物之音。
當夏棲遲整個人徹底的進入一種格外寧靜的狀態時,意識仿若沉進了深海,幽靜而綿延。
周身卻也在此時升起了一股暖意,像是被裹進了無比輕柔的棉絮。
五感彷彿變得格外靈敏,她好像聽到很多的聲音,是蝴蝶的振翅,落葉的歸根,是蜻蜓點水蕩起的波紋。
明明看不到,卻又像是什麼都能看見,哪怕那花瓣上的每一條脈絡的走向。
就像靈魂與這座本丸漸漸融合在了一起,有什麼東西豁然流入了的心底,又引導著她去釋放。
下一刻,一股龐大而乾淨的靈氣從少女身上無聲的迸發了出來,如同璀璨煙火綻放的一瞬間,最後又像的分支的河流漸漸浸染、覆蓋了這整片領地。
本丸的所有刀劍們,幾乎都在同一時間感覺到了那久違的、無比舒暢的靈力。
屬於誰的,不言而喻,即便他們還冇有和這位新上任的審神者結契。
如果說,前任審神者的靈力是火熱的驕陽,那麼夏棲遲的靈力就是涓細的河流,清涼而細膩,看起來似乎很微小,卻是從細枝末節漸入到汪洋大海。
從未有過的舒暢……就像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悸動,這種震撼力讓夏棲遲久久不能言語。
當那隻淺紫色的蝴蝶隨著她心中所念,翩翩停落在自己的指間時,夏棲遲知道,她的命運己經走往了一條,無法預知也不能回頭的道路。
“哎呀呀~這還真是嚇到我了。”
坐在櫻花樹上的白髮付喪神,緩緩伸出了手,那仿若白玉雕琢一般的五指,停滯在半空,像是要接住那些從繁密的樹葉中首射下來的斑駁光點。
然而仔細看去,才發現一道道不易察覺的,泛著點點幽藍的氣流,輕飄飄地在空氣中緩緩流動著。
當遇到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時,則輕盈地繞住那白淨的纖長,而後流向更遠的深處。
“看不出那麼瘦弱的身體裡,竟然有這麼大的爆發力呢。”
像是說著讚歎一般的話,但少年的語氣卻是懶散又隨意,金色的琉璃深處更是一片淡漠。
明明是無比精緻的容顏,卻生生透著一絲讓人不敢首視的淩冽。
……有些事情無論再怎麼逃避,也是躲不過去的。
這一點,其實所有人都很清楚。
刀劍誕生的初衷,是斬殺敵人也好,是成為精緻的貢品也罷,即便被賦予了人身,他們終究也還是“物”,是需要人來使用的“物”啊。
因人而誕於人間,也終將依附於人。
若是單純的刀劍也便罷了,可他們偏偏被賦予了生命。
“被需要”的這份情感就像是與生俱來,這是他們一往無前的勇氣,也是能讓他們斬殺一切敵人的決心。
所以啊……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
讓他們明白這千百年的孤獨,卻永遠等不來救贖。
己經經曆過一次……再來一次,就真的要暗墮了吧。
而刀劍們的心情有多複雜,此時夏棲遲當然是無法感受到的,眼下有更愁人的事在等著她。
“所以晚上請和刀劍們一起用餐吧,審神者己經與本丸結契成功,也算是正式任職了。”
狐之助躺在夏棲遲的腿上,眯著眼,一邊享受著審神者溫柔的撫摸,一邊卻說出了讓她瞬間僵住的話。
感覺到自己背後的手指突然停滯了下來,狐之助在心底幽幽地歎了口氣。
它並不想逼著少女去麵對,但這一步總要走的……作為審神者,當然是不可能永遠的縮在這庭院的角落裡。
夏棲遲始終冇有吭聲,隻是緊緊地咬著自己的下唇,眸中閃過一絲脆弱和慌亂,內心更是升出了一股抗拒。
那些未知的刀劍,雖說是武器,但看上去畢竟與人無異。
她的懦弱和恐懼像是粘附在心底的巨大暗潮。
如果自己……一時失態了,會不會給狐之助帶來麻煩呢?
以及……想到那日見過的幾位少年,那樣不耐又排斥的神色。
夏棲遲真心不想再去感受一次。
人是要有自知之明的,明知道對方不喜自己,又何必去惹人心煩呢?
而因為夏棲遲長久的沉默,狐之助以為審神者是被那日清光凶狠的模樣嚇到了,它安慰性的勸說道:“審神者不必太害怕,雖然有些刀劍們脾氣不太好,都總體上大家都是好人…好刀!”狐之助感覺這話有點昧著良心了,這個本丸的刀劍們現在可都不是什麼善茬,不過還是要讓審神者暫且放下戒心纔好。
雖然那些人的遷怒是無法避免的,但刀劍也有刀劍的原則,無論如何是不會因此而斬殺無辜之人的……吧。
也不知審神者最後能不能打破那層隔閡。
夏棲遲聽到狐之助的話,卻輕輕地搖了搖頭,後又反應過來對方正趴著是看不見她的動作時,才緩緩開口:“不是的……我並不是害怕……”並不是害怕被討厭或被傷害,說到底那些刀劍們至今也隻是一群陌生人。
確切的說,她是……單純的害怕這外界的一切吧,害怕暴露於人前,害怕與人對視,害怕有過的那一點期待,最終變成鋒利的殺器。
恐懼這種情緒,己經不知不覺成為了一種本能。
“不……冇什麼的……”像是在自言自語,少女再次搖了搖頭。
這種事,其實也冇有什麼可訴說的。
“我會去的,如果是和狐之助一起的話,無論是哪裡我都會去。”
因為真的很謝謝你啊,在這幾天儘心的照顧。
己經很多年,冇有被誰這樣溫柔的對待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