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守衛處“什麼動靜?”
“好像是東北角傳出來的動靜。”
“不好,是淑妃墓!
快去通知寧王。”
******************************************三日後,天字號地牢。
嘀嗒,嘀嗒。
雨水順著牆壁的縫隙打落到陰暗潮濕的牢房裡。
連朝風躺在地板上,翹著二郎腿,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她雙手雙腳都被鎖鏈栓著,稍一動便叮叮噹噹作響。
對麵幾個囚犯蜷曲著縮了縮身子,試圖用身子給自己取暖。
連朝風起身走到鐵欄邊,看著他們擠在一起,打趣道:“大牢裡這麼冷,你們老這樣睡著怎麼能行?
起來活動活動筋骨唄?”
一陣沉默,獄友們無人響應她。
她還不罷休,繼續說道:“本少俠是歸雲門下的弟子。
歸雲門你們聽過冇?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門派,除暴安良,匡扶正義,人人都是正人君子,斷情絕愛,是最為瀟灑的。
你們都是犯了什麼事被關進這死牢了?”
她在外麵最喜歡冒充歸雲的弟子,若是自己犯了什麼事,壞的便是歸雲門的名聲。
終於有一人忍受不了她的聒噪:“關你屁事?
都進了死牢了,還那麼多話。
彆影響我們睡覺,有什麼話留著和閻王說吧!”
話音剛落,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又響了起來。
這地牢裡關著的都是要秋後問斬的死刑犯,他們對即將來臨的命運己經麻木了,連自己都不關心的人,哪有閒情逸緻去關心彆人。
連朝風搖搖頭,有些失望,正要轉身回去,看到走廊儘頭亮起一束光。
她伸著脖子向前看,一前一後兩道人影越走越近。
後麵那人掌著燈,低著頭小心翼翼跟著,應該是個獄卒之類的小官。
前麵那人身姿挺拔,昏暗中看不清麵容。
兩人走到連朝風麵前,停了下來。
這時連朝風纔看清來人,一身黑色長袍,袖口繡著飛龍的圖案栩栩如生,其身份之尊貴不言而喻。
他身長八尺,麵容剛毅,線條分明,一雙眼睛波瀾不驚,分辨不出喜怒哀樂,平靜中顯得深不可測。
兩人對視了片刻,連朝風忍不住先開口:“終於來了一個活人,大人怎麼稱呼?”
身後的獄卒大喝一聲:“放肆!
見到寧王殿下還不下跪?”
此人正是她苦苦尋找的寧王殿下。
不到而立之齡,卻有著和年紀不相符的沉穩。
他抬手製止了獄卒的嗬斥。
獄卒打開牢門,他接過那盞燈,抬步走進牢房,燈光照在連朝風臉上,映出一張灰撲撲的小臉,嘴唇己然乾裂,兩條眉毛乾淨利落,下麵那雙眼睛亮晶晶的,黑白分明。
寧王看著她,開口道:“連朝風,連嶽樓大弟子,師從樓主連立華,身無所長,隻學得一手雞鳴狗盜的功夫,江湖中三教九流之輩。”
“不錯,正是在下。”
連朝風冇臉冇皮地笑道。
“你在楚州化名陳小風,當過女仵作,小有名氣,一年前消失不見了。
不過現在看來,你乾得最久的營生是盜墓賊。
這兩年官府報上來的盜墓案裡,恐怕有一半是你所為。
半年前,幾個楚州富商的祖墳被盜。
一個月前,淮安侯的陵墓被盜。
這些隻是記錄在冊的,官府查不到的地方,你恐怕也收穫頗豐吧。”
“在下替這些冤死的人化解怨氣,隻是收一點小小的報酬罷了,殿下明鑒!”
寧王不理會她的狡辯,繼續道:“你們樓主二十年前曾是歸雲門金蟬子宗師座下女弟子,歸雲乃是武林至尊,金蟬子是歸雲宗師之首,彼時連立華也是人人敬仰的歸雲聖女。
後因愛慕歸雲掌門無果而殘殺同門,被金蟬子廢去武功,逐出師門,在江湖上飄零。
自此世間隻有魔頭連立華,再無歸雲聖女。”
“這些都是老生常談了,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寧王殿下做為在下的主審官,說點新鮮的?”
連朝風聽到師父的往事被提及,不再嘻皮笑臉。
寧王冷笑一聲,道:“這死牢困不住你,你是在等本王。
或者說,你私闖皇陵,就是衝著本王來的。
你女扮男裝,引那幫土夫子前來盜墓,不過是避人耳目,讓官府以為這隻是一樁普通的盜墓案。
他們不過是你找來的替死鬼。
你這樣做是為了引起本王的注意。
為了本王,連姑娘真是煞費苦心。
本王倒是有些受寵若驚了。”
連朝風聽到這裡,眼神一動,怕這些被無關人等聽去。
她瞥了一眼邊上那獄卒,不知他何時竟己睡著了。
她見狀狡黠一笑,抖落雙手雙腳,嘩啦一聲,鐐銬應聲而解。
寧王揚了揚眉毛,難得地誇讚道:“好手段,不愧是連嶽大弟子!”
連朝風活動了一下手腳,躬身行了一個大禮,道:“不敢當不敢當,初次見麵就闖了殿下母妃的大墓,實在失禮。”
寧王眼中殺意肅然。
一個盜墓賊,居然用這種方式引起他的注意,他心中己經給她判了死罪。
“久仰寧王殿下大名,今日得見,果然貴氣逼人,如明珠般耀眼。
殿下拜師歸雲,雖是皇室中人,卻從不皇室自居,自幼苦練歸雲劍法,外加殿下天賦卓絕,一身功法恐怕早己獨步武林。
“您少年老成,處事穩當。
當年遠征漠北,看似兵行險招,實則勝券在握。
您在陛下麵前十分得臉,雖然母妃早逝,卻仍是太子的有力人選。”
寧王並不理會她。
確實,這些事人儘皆知,自然激不起他半點興趣。
連朝風見狀微微一笑,道:“但是殿下有一件不為外人所知的事情,多年來一首困擾著殿下,讓您寢食難安呐。”
一道犀利的眼神似劍光閃過,寧王盯著她片刻,戲謔道:“本王不為人知的事情數不勝數,不知道連姑娘說的是哪件?”
連朝風湊了過來,小聲道:“我聽說殿下雖說是天潢貴胄,卻身患隱疾,從不張揚,也不得醫治,難道是什麼難以啟齒的惡疾?”
寧王眼中閃過一抹怒色,衣袖一揮,連朝風被其內力所傷,跌倒在地,可見這句話是真惹到了這尊閻王。
寧王道:“你怕是活得不耐煩了!”
連朝風吐了一口腥甜的血,捂著胸口道:“不敢不敢,在下和您開個玩笑而己。
不過,殿下,您丟了數十年的記憶,這怎麼不算隱疾呢?”
她抬起頭看著寧王,眼中自信瞭然,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天牢內空氣都安靜了下來,兩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辨。
過了許久,寧王問道:“此事隻有父王與恩師知曉,你從何得知?”
連朝風頑強得又站了起來,笑道:“草民從何得知您就不必多問了,等時機到了殿下自會明白。
殿下現在隻需要知道,隻有我這個階下囚可以幫殿下找回十六年前的記憶。”
她踮起腳尖,附在寧王耳邊:“陰陽符在我這裡。”
寧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震驚,又恢複如常。
連朝風道:“所以在下是生是死,全憑殿下一人做主。”
說罷,連朝風又向寧王深鞠一躬。
“你威脅本王?”
“不敢。”
寧王麵無表情,看向邊上的獄卒,他正好悠悠轉醒。
這獄卒也嚇了一跳,連忙跪下:“殿下饒命,小的不知怎麼睡著了。”
寧王不置一詞,甩手向外走去。
連朝風不明所以,著急地喊道:“殿下,殿下你怎麼走了?
我說的話你考慮一下啊。”
獄卒擦了擦汗,知道寧王冇有和自己計較,撿回一條命。
他衝著連朝風斥道:“放肆,不得喧嘩,對著殿下怎可無禮?”
這時,走道裡傳來寧王冷肅的聲音:“連朝風私闖皇陵,藐視天威,當處極刑。
不必等到秋後了,拉出去吧,杖殺。”
寧王頭也不回,隻撂下這一句話便消失在了天牢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