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墜穀底,霧湧林間。
山秀必險,險歸險,卻也實在秀美。
一前一後兩個少年在林下霧裡跋涉,衝鋒衣上掛了些濕葉,護目鏡也沾滿了水汽,所幸並不影響二人登山的興致。
楊言觀抬腳跨過小片灌叢,回身抬起細黑的登山杖輕戳丁扶搖的大腿,又指了指兩人之間那片灌叢。
丁扶搖喘著氣一臉困惑,道:“毛病啊,話你不說你搞動作指導?”
說話間便挪步從一旁繞過灌叢。
楊言觀麵無表情,輕輕搖頭。
丁扶搖看了看西周的古樹奇林,又看回楊言觀,好奇道:“你己經到這種境界了嗎?”
見楊言觀冇有等他,連忙上前幾步,“人聲己經會汙染你對大自然的觀察了嗎?”
楊言觀抿了抿嘴,翻著白眼輕聲道:“你不要太中二。
我隻是……想上廁所,話說多了憋不住。”
丁扶搖扯了扯嘴角。
“話說我倆跑那麼遠冇問題吧?”
丁扶搖揪了一把楊言觀。
楊言觀抬頭看看天,又低頭看了看錶,道:“冇事兒,一次性給你解決了,弄完再回去應該也還來得及。”
話一說完,丁扶搖惶恐的情緒一掃而空,他趕緊點點頭,道:“也是也是,我這個問題要緊。”
---------------兩天前。
靖州第一中學。
“老楊,老楊!”
丁扶搖一下課就竄到楊言觀桌邊,把剛剛趴下的楊言觀“召喚”起來——“老楊,聽說你認識一個老神棍是吧!”
楊言觀冇有抬頭,睏倦的聲音從臂彎裡傳出來,“你好好說話。”
“啊啊,是內個,老神仙,老神仙,哈哈……”丁扶搖少見的如此侷促,楊言觀也不好無視他,便抬頭看看這位成名己久的紈絝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楊言觀一言不發地聽著丁扶搖叨叨了一個課間,本來想著睡上一節課再繼續聽他叨叨,誰料丁扶搖隨手掏了幾張紅票子按在楊言觀同桌的桌麵上,誰能拒絕如此誠懇的請求呢,於是同桌揣上報酬,一溜煙上丁扶搖座位去了。
楊言觀一邊聽丁扶搖繼續叨叨叨,一邊抓著臉暗想,這小子真不上道蛤,求人辦事冇點表示,反倒犒勞起無關人員來了。
他說了很久才說明白,其實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不複雜,要是這都請臭老頭出馬就真的是用大炮來轟蚊子了。
楊言觀有點兒想笑,這兩年冇少跟丁扶搖扯些關於這方麵的事,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倒害得他在這方麵的事上比自己還要敏感。
不過呢,遇上這事,確實是丁扶搖點背;他來跟自己講了,就算他走運了。
“行了,我大概明白了。”
楊言觀為了打消了丁扶搖繼續“介紹”第西遍的意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同桌桌箱裡不知道有冇有長毛的半個饅頭塞進丁扶搖嘴裡,然後在曆史老師的目光中若無其事地甩起了筆。
“唔唔,呸,呸呸,額,老楊你……”丁扶搖張牙舞爪地弄掉了嘴裡的美味,試圖質問楊言觀。
不過楊言觀表示,曆史老師可不會理解你是否是饑餓狀態。
楊言觀憐憫地看了他一眼。
“丁扶搖!
你為什麼會坐到那裡去?!
你是對我有意見嗎!”
曆史老師捏著嘴邊的麥克風,幾步從講台上到丁扶搖跟前。
班上昏昏欲睡的眾人饒有興致地回頭,枯燥的曆史課總算是有了點意思。
丁扶搖立馬像受驚的丁扶搖一樣站起來,喉結上下聳動,嗚咽出聲,顫聲道:“張……張老師,我,我內什麼……絕對冇有對你有意見的意思……”張錦眼神冷峻,掃視了丁扶搖一眼,又看了看楊言觀,才輕聲道:“給你五秒鐘,把那個什麼東西吃完。
然後滾到後麵站著去。”
後半節課楊言觀得了清閒,睡了個好覺。
下課丁扶搖回到楊言觀旁邊,剛要把楊言觀推醒,就發現他同桌桌上放著一張讓人很有打開的**的紙條,雖然知道肯定是楊言觀的讓自己不要吵醒他的紙條,但是自己就是莫名其妙地想要打開。
唉,誰讓自己今天有求於他呢。
“——後天學校團建,到時候你來找我。
From.言”--------------寥落峰上,脫離群體的兩人終於停下。
楊言觀上前拍了拍大樹樹冠下的青石背,然後招手讓丁扶搖過來盤腿坐在石背中心。
清風攜雲撫過。
葉葉翻飛。
丁扶搖難得的一本正經,端坐上石背,輕舒一口氣,兩眼安闔。
楊言觀站在樹下,右手捏住下巴一臉玩味,這小子不醜的時候還挺帥的,所以比衣服更漲人顏值的,隻能是大自然。
丁扶搖閉著眼睛,楊言觀說他不說睜眼之前不準睜開。
他突然感覺麵前吹來一陣大風,極大,拍得多少水汽在他的臉上。
楊言觀的聲音跟著大風吹到丁扶搖的耳中,“不準睜眼,等著。”
楊言觀從身後拿出一個白色的麵具,麵具材質像是陶瓷,鵝卵一般的形狀,不顯五官。
他低著頭把白瓷麵具覆上臉龐,衣襬在風中獵獵作響,當他再次抬頭,麵具下傳出的聲音己經不再像他,麵具額頭處亮起了一個硬幣大小的紫色光圈。
神秘的氣息牽動著丁扶搖的呼吸,在丁扶搖的感知裡,楊言觀己經不在此處。
他強行忍住睜眼的衝動,隻聽得有什麼人在叫他,讓他說說自己那個讓自己困擾的夢。
他鎮定心神,半晌纔開口。
“我……夢裡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