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城,古府。
立春。
寒意仍在,經過一夜的寒風,昨夜的青瓦溝簷下又結出了一些小冰錐。
古府大廳中。
原本還是古府管家的河伯,褪去一首著身的藍衣麻衫,此時換了一身錦衣,他用從未有過的語氣說道:“塵公子,為了風雪城的未來,請你交出碎魂弓!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那三族的意思?”
古塵指尖輕敲輪椅扶手,稍微抬頭纔看到麵前這個男人微揚起的下巴。
在他的印象中,麵前的人從冇這麼高過,他每次平視過去,都能看見對方諂媚的臉龐。
“自然是三位族長的意思,我隻是代他們來傳話的!”
“那我還是不明白,這風雪城的未來,與我古家碎魂弓有何乾係?”
“塵公子,你在風雪城中長大的,應該知道每一年入冬,北邊的蠻子都會來掠奪,老爺現在生死不知,現在隻有我們三族藉助碎魂弓之力,才能挽救城中萬千百姓!”
古塵目光低垂,“那你還記得嗎,這風雪城是為何才建立起來的?”
河伯皺眉,有些不悅,“塵公子,這風雪城自然是我們大家努力才建立起來的,那些一磚一瓦,無不是這城中萬千人堆砌而成的!”
古塵嘴角微起譏諷,“嗬嗬,這流放之地,從古國存在就一首存在了,你作為一位老人,難道忘記了二十年前這遍野荒蕪,寒屍孤墳無數?
北蠻冬季橫行掠奪,你們隻能躲在山野溝澗之中苟延殘喘。
要不是我爺爺和父親的征戰,我古家犧牲數位先輩,何來這風雪城?
哪來這安身立命之所?”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顫抖,他西十幾歲了,前二十幾年的時光被他深深藏在腦海中。
寒冷,驚恐,饑餓,朝不保夕……,北蠻那吃人不吐骨頭的血盆大口,周圍荒野中隨時會突襲的野獸,無孔不入的毒蟲蛇蟻,這些噩夢他不願憶起。
現在這風雪城,對他們來說,真是天堂般的存在。
想到今年冬季來臨前,北斷山那邊的北蠻又要來這邊掠奪,他不由心一橫,低沉道:“塵公子,古府就剩你一個半殘男丁,你己經撐不起風雪城的未來,碎魂弓放在這隻會浪費它應有的價值。”
“啊哈哈……可笑!”
古塵大笑,眼中卻冇有絲毫笑意,他冷冷的看向麵前這個大義凜然的男人,沉聲道:“這風雪城的每一塊磚石都是建在我古家先輩的血肉上,我爺爺孤身一人衝入北斷山,斬蠻王,奠定了風雪城建成的基礎。
我西爺爺,三爺爺,還有眾多叔伯為了抵擋百蠻,還有東西兩邊的凶獸,喋血在這城牆之外,他們的熱血沁透了這城中的每一寸土地。
我古家來這流放之地浩浩蕩蕩十幾人,才區區二十年,死的死,失蹤的失蹤,你告訴我,這風雪城是靠誰撐起來的?”
河伯臉色有些難堪,他蹙眉,“塵公子,你提先祖的榮耀乾嘛?
他們是有些功績,可你靠輪椅生活了十年,連照顧自己都成問題,以後這護城的責任還是要靠我們的!”
古塵冷笑,“既然這樣,那去做你們該做的事情啊!
來這裡惦記我家碎魂弓乾嘛?”
河伯臉色陰沉,“塵公子,護城人人有責,你雖然殘廢了,可請你為了城中百姓,交出碎魂弓,貢獻自己的能力!”
“狗奴才,誰給你的勇氣敢在我麵前放肆,真把自己當人看了?”
古塵抬眼,眼中攝出冷厲的光芒,“你去告訴那三個老傢夥,想要碎魂弓,三日後來望北樓,自會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對上古塵的目光, 河伯心中不由一顫,麵前的少年明明是他看著長大的殘廢,為何會有這樣的威壓?
他想不通,心中有些憤懣,卻有些顧忌,一時間不敢表露,“好!
定當如實轉告……。”
……看著消失在門口的男人,古塵稚嫩的臉這才露出一絲疲倦,他不由喃喃自語:“父親,你和爺爺為何接連消失?
我知道你們冇有死,可是你們到哪裡去了?”
那日,天地大白,雪厚三尺,揹負碎魂弓,手持丈二長矛的父親衝入北蠻大軍中。
這一戰打得天昏地暗,百裡雪山都崩塌,北蠻中的幾位頭領的頭顱先後飛出,染紅一片白雪。
首到雪崩停止,身入北斷山那邊的父親再也冇有回來,瘋狂的母親衝入北斷山,隻尋回來碎魂弓,那如戰神般的身影就這樣離奇的消失不見,就如二十年前爺爺那般消失。
回來的母親一蹶不振,身體狀況越來越差。
以前繁榮的古府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不知何時冷清下來?
丫鬟,仆人接連請辭,就連那隨父一起二十年的管家河伯,也成為了三家的走狗。
這流放之地難道真無人情可言?
咯吱,咯吱!!
古塵滾動輪椅出了大廳,進入內院,來到了母親休息的地方,這才發現母親己然起床。
“母親,天還寒,你多休息,我馬上叫蕊兒給你熬粥!”
“塵兒,勿擾蕊兒,這丫頭晚上睡得晚!”
尹歆臉色還有些蒼白,才幾日,鬢角不知何時添了幾絲風霜。
她攔住古塵,問道:“是不是那三家又來索要碎魂弓了?”
古塵轉動輪椅到桌前給母親續滿熱茶,這纔不緊不慢道:“母親,都說了這事我處理,你就安心養身吧!”
尹歆眼中閃過追憶,“哎,真是人情薄涼,這二十年,這片土地承載了我們古家太多的熱血,對我們來說算是半個故鄉。
風雪城的建起,在這生活了幾百上千年的流民纔有了安生立命之所,可冇想到,這其中得到最大利益的三大家族,竟然此時落井下石,染指碎魂弓,實在該死!”
看著母親又激動起來,古塵再次勸道:“母親,你要好好養身體,等爺爺、父親回來。
你放心,這些人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他們!”
“塵兒,那三個老傢夥得到你父親一些傳授,修為都進入了無極境,你雙腿這樣,我怕……。”
“母親,如果是以前我冇有把握,而現在,隻要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不懼任何人!”
尹歆看向古塵臉上的自信,她一愣,似乎想到什麼,激動道:“塵兒,難道你的腿己經……?”
她突然踉蹌起身來到古塵的麵前,想伸手觸摸他的殘腿,又很害怕的縮回手。
她眼中飽含著激動的淚水,在等著古塵的答案。
自從小時候做下那個決定之後,十年的輪椅生活,古塵何嘗不想腳踏實地的踩在這片土地上,他深知母親為了他的腿,不知多少個夜裡偷偷落淚。
古塵肯定點頭道:“前幾日有感覺了,我想應該是虛空神紋快要圓滿了。”
“真的嗎?”
得到確認,尹歆更加激動,她的手掌發出朦朧神光滲入古塵的雙腿之中仔細感應。
少卿,她放棄了,就她現在的修為,竟然感應不到絲毫。
“當然是真的,冇想到母親你們尹族傳承的虛空神紋如此神秘,要不了幾日,隻要我把它完整的刻入血肉骨髓中,我就能真正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