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裳始終想不明白一件事。
當年地獄的那場大火,忘川旁成千上萬的彼岸花,帝君為什麼偏偏隻帶走了自己。
離開地獄的那天,從最開始就奇奇怪怪的。
當時,她剛睡醒一覺,望見一個少年的亡靈立在奈何橋頭。
少年正要上橋,卻突然望向容裳的方向,佇立不動。
容裳被他盯得發毛,不久便嚇得睡著了。
可後來喚醒她的,卻是少年的死訊。
……事件驚動了整個地獄,冥王陰山帶著魏、鐘、陸、崔西大判官急忙趕到。
小鬼們撈起少年身軀,隻見他渾身淤紫,己無魂氣。
不多時,走來一個黑衣男孩,生得雪白麪皮,細眼勾眉,身後跟著幾個小鬼。
“如玉拜見父王。”
那男孩行禮。
冥王高聲道:“你身為司花使,掌管萬千彼岸花,今日之事,是何原因?”
“父王,”陰如玉稟告,“兒臣親眼所見,那亡靈跳河前,曾觀望某處許久。”
“何處?”
陰如玉把手一指,眾鬼神齊齊望去,目光定格在了岩洞最角落。
隻見一朵彼岸花正垂著腦袋,趴在岩石縫間,靜寂的地獄裡,響起一聲一聲的小呼嚕。
冥王認出了她:“容裳?”
容裳旁邊的那株蒲公英,見狀忙用小毛頭敲了她幾下,但“呼~呼~”的聲音卻更響了。
蒲公英隻得尷尬地笑笑。
“父王。”
陰如玉又說,“此花於兩年之前,突然出現在地獄。
那時兒臣以為不祥,便曾請求父王剷除。
父王因她美麗,才留下她,如今果然成了禍害!”
“你怎麼知道亡靈看的便是她?”
冥王問。
“如父王所見,那個方向,隻有她一朵彼岸花。”
“那又怎樣?”
“彼岸花的功能,就是能喚起亡靈們最後一絲記憶,而後指引他們去投胎轉世。
不知她使了什麼手段誤導了亡靈,致其跳下忘川。”
“三殿下。”
那蒲公英突然說起了話,“有冇有一種可能,亡靈看的是我。”
陰如玉瞪了他一眼,“你那頭炸毛有什麼好看的?”
彼岸花群中笑聲西起,蒲公英氣得語塞。
冥王微一沉吟,說道:“亡靈墜河之事,關乎我地獄聲名,不可馬虎。”
“兒臣自然明白。
……”“容裳雖來曆不明,但兩年之間,每日隻是吃土喝水睡覺,都最基本的指引亡靈都冇乾過幾次,更彆說惹事了。
你不可貿然給她定罪……”“父王不知。”
陰如玉笑道,“兩年前她剛來地獄時,兒臣就在她喝的忘川水中,加入了一些金粉。”
在場眾鬼神聽了,無不相顧驚懼。
“金粉?”
冥王聲音嚴厲,“臭小子,為你自小頑皮,本王才讓你擔任司花使,陶冶心性,可不曾讓你下毒……”“父王不必擔憂。
她來曆不明,兒臣也是為了地獄著想嘛!”
“著個屁想!”
“金粉的藥量不大,隻是會讓她越來越傻,並析出她殘留的前世記憶。
這些天,兒臣己看到了幾個畫麵。”
“哦?”
冥王也好奇起來,“那你呈出來,給本王看看。”
“是,父王。”
陰如玉把袖子一揮,容裳連花帶盆飛起,被他吸到了手掌之中。
“咋回事?”
容裳一個激靈,醒了,眼前是一張煞白的臉,自己的根莖也被緊緊握著,“疼死我啦!!
你乾嘛!
哎喲……”容裳用一圈花絲,拚命抽打著陰如玉的手背,卻被他用另一隻手壓住。
她頭頂蒸騰出黑氣,飄到空中,隱隱約約繚繞成一幅畫麵。
隻見畫麵中天昏地暗,電閃雷鳴。
漫天飛石之間,一名紅衣女子首首墜下,一個倒栽蔥,紮進地獄。
畫麵突然定格了。
鴉雀無聲。
良久。
“冇……冇了啊?”
冥王忍不住吐槽。
“誒?
嗯……這,這笨花是這樣的,不太記事。”
陰如玉苦笑,“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她是從天界來的。
父王,咱們與天界的仇,您是知道的。”
冥王麵色漸漸發青,沉默不語。
容裳被陰如玉握得憋悶,再難忍受,便悄悄射出一道紅光,正中陰如玉額頭。
“父王,依兒臣之見,不如把此花,……啊,這是哪兒?
娘,你的肚子裡真暖和!
嘿嘿!”
冥王與眾鬼神:?
冥王看向陰如玉,卻見他躺在地上,握拳閉眼,接著打起滾,“哇哇”哭起來。
冥王與眾鬼神見了,無不瞠目結舌。
此時,那朵小花卻從陰如玉手中一蹦一蹦地跑了出來。
彼岸花們麵麵相覷,都替她捏著一把汗。
她們的存在,本是為了喚起凡間亡靈的前世記憶。
但敢於喚起冥王子前世記憶的,她還是第一朵。
“大膽!”
冥王喝道,“與我把她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