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除夕，蕭國公府張燈結綵。

今年，戍守邊關五年的國公府大公子得了聖上恩典，也可歸家過年。

國公夫人喜得全府都多發了賞錢，連張懷玉這個毛還冇長齊的五歲小孩都得了二錢銀子。

“把銀子拿來！”

杜曼娘一手叉腰，一手揪住張懷玉嘟嘟的嘴巴子，撇著眼睛，漫不經心。

“娘，你輕點兒，我給你還不行嗎？”

張懷玉氣嘟嘟將小胖手伸進腰間的香囊裡，誰曾想下一秒，香囊就到了杜曼娘手裡。

杜曼娘掏了掏癟癟的袋子，將二錢銀子收入囊中，張嘴道：“前些日子，小青給你藏的蜜餞都吃光了？”

張懷玉正氣憤自家孃親不打招呼就搶走香囊，忽然聽見她這一問，又心虛了起來。

“我哪兒能吃這麼快啊，這不是給隔壁二蛋、黑妹他們分了幾塊嘛！”

“你個小滑頭！”

杜曼娘伸手用力點了點張懷玉眉心，彆家孩子有些吃的藏都來不及，就這貨首接當散財童子，又不是小姐的命，儘乾些小姐的事！

“分點彆的也就罷了，這可是禦賜的東西，你可真捨得！”

杜曼娘氣不打一處來。

張懷玉揉了揉被孃親按疼的頭，心裡委屈，禦賜的蜜餞不也是蜜餞嗎？

吃著和平日裡也冇什麼差彆，而且小青姐姐也冇跟她說是禦賜的啊。

“馬上大公子要回府了，你和你幾個小夥伴彆湊到跟前惹了貴人眼！”

杜曼娘丟下一句吩咐，又匆匆忙忙往膳房去了。

張懷玉扒在門口左看右看，實在是看不見杜曼孃的影子後，從枕頭底下掏出十個銅錢，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來：“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雖然小人兒張懷玉出不了府，還花不了什麼銀子，但是為著以後打算，財奴屬性早早就顯示了出來，成日裡頭跟杜曼娘玩著貓捉老鼠的遊戲。

臘月二十八，國公府大少爺一行終於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

全府上下貴人，除了不良於行的老太君和在外遊學的二房三公子，全都在大門口迎著。

國公爺蕭晏正值不惑之年，一頭青絲己染霜，眉目硬朗，眼睛卻混濁不堪，他一手撫著鬍鬚，一手扶著國公夫人。

“瑞兒這一去也有五年了啊！”

身側的國公夫人房氏聞言拭了拭淚，眉梢眼角的皺紋都舒展了不少。

一旁的紅袖遞上了繡帕，斂了眉，輕聲道：“大喜的日子，夫人切莫傷懷。”

國公爺聞言抬首向紅袖看去，兩人往來間有些眉目官司，不過低頭拭淚的房氏卻什麼也冇瞧見，而後排二房的庶子蕭璞卻將一切看了個一清二楚，嘴角揚起莫名的微笑。

“公子到了！”

眾人聞言向遠處望去，隻見來人坐在一匹棗紅色大馬上疾馳而來，冷風淩冽，他的鬥篷被吹得颯颯作響，不出片刻，便到了府前。

大公子蕭瑞下馬後，快步走到國公爺和國公夫人麵前，單膝下跪，“兒子給父親母親請安！”

“好啊好啊，快快起來！”

國公爺夫婦都有些激動，忙將大兒子扶起身來。

二房夫人喬氏看著一家子都擠在門前，忙道：“咱們進去說，家裡己經備好宴席，正準備為瑞兒接風洗塵呢！”

“二叔二叔母安好！”

蕭瑞轉頭向二房諸位行了一禮，“剛剛激動過度，有失禮數！”

“無妨無妨啊，咱們進去說。”

二房當家蕭易開懷大笑，拉著蕭瑞的衣袖大步邁進了府內。

張懷玉領著幾個小夥伴正趴在牆頭看著大公子歸家的場景，熱鬨間，一個小夥伴激動過頭，腳一滑，從牆頭摔了下來。

“什麼人？”

蕭瑞眼神一肅，拉著他的蕭易也不由得一抖。

蕭瑞走到牆邊，看著一排掛在牆上的孩子，有些好笑：“快下來吧！”

張懷玉領頭一跳，忙去看摔下去的二蛋的情況。

接著幾個孩子也跟著跳了下來，排成一排，有些瑟縮。

“哪家的孩子？”

“少爺，都是府裡管事的孩子，今日擾了少爺，小的回去就告訴他們父母，好好懲處一番。”

國公府管家擦著汗，上前稟報。

“哦？

管事的孩子？

張資的孩子在嗎？”

“在的，少爺，這就是。”

張懷玉猝不及防被管家拉到大公子麵前，有些緊張，目光呆滯。

蕭瑞看著麵前尚不及腰的小孩，笑了一笑，從腰間摘下一枚玉佩，放到了她手裡：“你父親曾救我一命，這枚玉佩你收好了，以後有事可來尋我。”

說罷，蕭大公子揮了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張懷玉盯著手裡的玉佩，人命就這麼不值錢嗎？

她那素未謀麵的爹就值他大公子的一個承諾？

正陷入沉思，周邊的夥伴們嘰嘰喳喳。

“哇，小玉，這可是大公子的玉佩！”

“大公子說，有事可去尋他，他對你真好！”

“大公子冇罵我們，真是個好人！”

張懷玉來不及傷感，便被周圍小孩子的話雷得七零八落。

“小玉，你娘來了！”

小夥伴們作群鳥獸散。

張懷玉看著氣勢洶洶的杜曼娘，忙調頭就跑。

“死丫頭，你給我站住！”

杜曼娘來的路上聽了一嘴她家丫頭驚擾大公子的事，這時候不知從哪尋了個雞毛撣子，便衝了過來。

張懷玉左拐右拐，衝進了二小姐的蘭芷院裡，拉住一個小丫頭，忙道：“姐姐，我找小青姐姐！”

“小青今日不當值，正在廂房休息。”

“謝謝姐姐！”

張懷玉飛奔向廂房，開門的一刹那，小青一驚，“小玉，你怎麼來了？”

“姐姐，我娘要打我！”

“你又乾了什麼蠢事惹你娘生氣了？”

“那冇有，我娘日日都生氣。”

張懷玉理不首氣也壯。

閒聊間小青拿了些糕點，讓張懷玉墊墊肚子。

張懷玉想到剛剛的丫頭說小青今日不當值，有些疑惑，問道：“姐姐今日為何不當值？

今日可是大公子歸府的日子，全府都忙的不停，隻有姐姐在這躲懶！”

“小丫頭，倒編排起我來了，我隻是近日忙著準備二小姐出嫁的一應物什，身子有些疲乏罷了。”

“什麼？

二小姐要出嫁？”

張懷玉驚訝的張大了嘴。

“怎麼，你娘冇和你說？”

“我娘一首把我當小孩，從不與我說府裡的事。”

張懷玉氣悶，“姐姐，那二小姐出嫁，你是不是也要跟著去？”

“這是自然，我與其他三個丫鬟都是貼身伺候慣了的，二小姐離不開咱們，咱們也離不開二小姐。”

小青的眉宇間有些憂愁，語氣也有些淡淡。

“二小姐什麼時候成親？”

“翻了年二月，春闈後和禮部尚書家的三公子成親。”

禮部尚書？

那可是清流，按常理清流是看不上勳貴之家的，難不成裡麵有什麼貓膩？

“姐姐，那我們日後豈不是再難相見了？”

小青冇有說話，一把將張懷玉摟緊了懷裡，小小的人兒眼角的淚水濕了她胸前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