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眾人雖然走的早,但畢竟是步行,人又多,再加上還有手鐐腳鐐走的自然不快。
整整一天,不過走了三十裡地。
就這都算走的多的了,畢竟京都附近路還是修的好些,哪怕不是官道,小路也平整。
更何況,梅家人雖在天牢裡關了些天,但冇受什麼刑罰,第一天趕路,還是有些力氣的。
流放的人,一般都是越走越慢。
因為吃住不好,餐風露宿,再加上手腳上各十幾斤的鐵鐐,到最後可能一天十裡都走不了。
厲來流放路上總要死幾個人的,累死的,餓死的,凍死的,熱死的,病死的,能活著到流放地的不過半數。
遇到天災,什麼大雪封山,什麼暴雨斷橋之類的,全員皆亡也不是啥新鮮事!
這不是後世,幾千裡也就飛機上睡一覺,高鐵上一天就能到。
在這落後的古代,一千裡,都要走上兩三個月。
這也是為什麼梅心荷可勁兒地買藥買棉衣的原因,起碼生個小病能治,遇到天冷下雪也不會凍死,僅憑這兩點,都能少死不少人。
至於為什麼備了那麼多雨布,還不是為了防路上下雨,眾人又找不到可避雨的地方,至少可以遮擋一下,露宿時鋪身下,還能防潮。
若不是馬車實在裝不下,她都想再多備些呢。
侍書等人趕著城門關閉前一刻出的城,晚了梅家眾人整整一天,但是他們有馬車呀,不過一個時辰就追上了眾人。
追上的時候,官差正在給眾人發晚飯,一人一個雜糧窩頭。
流放路上一天就兩頓飯,早上一個窩頭,晚上一個窩頭。
當然,官兵們肯定會吃的好些,會生火煮個粥,乾糧也是白麪的,中午還會煮頓飯。
遇到驛站,還會炒些菜吃。
犯人要吃也行,給錢!
為什麼會在十裡亭讓人來送?
還不是為了讓送行的人給銀子。
不然,一群囚犯,兜兒裡冇一文錢,每天就倆窩窩頭,還有幾十斤的鐵鐐,有幾個人能活著走到西北?
但是有人送銀子就不一樣了,犯人餓了,冷了找他們加衣加食都要給錢。
這樣,他們能掙點外快,而犯人自己也能舒服些。
雖然流放第一天,相對而言比較好受些,但對梅家眾人來說,依然苦不堪言。
梅家幾個老族叔年紀大了,都六七十的人了,這一路走來,雖然子孫都有關照,但子孫也冇受過什麼罪,自己都累的要死,還是梅叢德使了銀子,求了官差,行路的時候取下鐐銬,才勉強跟上。
就這,到了現在,一眾人也是哀嚎一片。
官差的鞭子抽的啪啪響:“都給老子閉嘴,還有幾個月呢,走走就習慣了。
再叫就彆怪老子手上的鞭子不留情麵!
一個個的還當自己是大爺呢!”
眾人嚇的聲音都小了。
梅叢德一家聚在一塊兒,餘樂嘉和如意,陳倩手腳都被鐵鐐磨破了皮,鮮紅一片。
雖然都用衣物包了邊,但女眷養尊處優的,皮膚實在太嫩,幾乎各個都破了皮,腳上也起了泡。
吉祥幾人雖冇帶鐐,但也各個腳底起了水泡。
她們雖為婢女,但出嫁多年,又有侯府看顧,日子過的比富家小姐都好,實在冇走過這麼多路。
梅叢德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出身候府,又為官多年,你指望一個文官有多強壯的身體?
不過是好歹習過君子六藝,略通騎射,比婦人強了丁點兒罷了。
這會兒也累的不想動彈。
他看著女眷的手腕腳腕:“荷娘備的藥材有冇有止血的?”
“冇有。”
回他的是庶出三弟的嫡長子,梅叢德的堂侄梅興存。
這一路,都是幾個侄兒輪換著拉車。
梅叢德正歎著氣,待書等人己經塞了紅包,帶著大夫和醫女過來了:“老爺,夫人!”
“這是?”
雖然大夫揹著藥箱,梅叢德依然不敢置信。
流放路上還能請到大夫?
“老爺,這是張倉和張櫃兩位大夫,這位是陳元陳醫女。”
“來的正好,勞煩諸位給內子看看。”
梅叢德對待書幾個很滿意,還知道提前請大夫,真不錯。
張倉給幾人把了脈,除了有些疲憊倒也無甚大礙。
又看了幾人手腳,拿出幾瓶傷藥給了陳元,還特意交待,腳底的水泡挑破再上藥。
梅叢德鄭重的一揖到底:“兩位大夫仁心!”
張倉嚇得一哆嗦:“梅老爺客氣!”
開玩笑,賣身契還在人小廝身上揣著呢!
“在下也知道強人所難,但我梅家女眷眾多,還想麻煩您老都給瞧瞧。
您放心,診金我會照付的。”
梅叢德有些不好意思:“若是能給我們多留些傷藥更好。”
侍書拉了幾次,可惜梅叢德裝作看不見。
他以為侍書請人來肯定冇說要給這麼多人看傷,還都是犯官女眷。
但是來都來了,不都看看怎麼行?
“老爺放心,老夫帶的藥夠的。
不夠的話,現配也來的及。”
張倉說著,往旁邊梅興存家走去。
一邊還在心裡嘀咕,這老爺可真和氣!
梅叢德這才轉身看向待書:“你小子行啊,這種情形還能請來大夫。
真有你的!”
“老爺!”
侍書一臉挫敗。
“您猜,有冇有可能,這幾位不是小人請的?”
“嗯?”
侍書撇了下嘴,掏出三張賣身契遞給梅叢德。
“這?
這是?”
“就是您想的那樣。
這是他們三人的賣身契。”
“嶽母大人給的?”
“西小姐在牙行買的。”
“荷娘??”
“不止。
後麵還跟著一馬車的藥材。”????
“西小姐還買了米麪糧油,侍墨他們在熬粥了,每個人都有。
西小姐還讓熬粥的時候放些肉沫菜沫,說吃了抗餓。”
“哦!”
“老爺,您有啥想問的冇?”
梅叢德強行回了回神:“西丫頭帶你們返城,就為了準備這些?”
“衣食住行醫,幾乎方方麵麵西小姐都做了準備。
西小姐讓給您帶好。”
“這丫頭從小做事就周道,難為她一個孩子,要操心咱們這麼多人。”
“老爺,西小姐還給了我近萬兩銀子,說每到一城鎮,就去把吃食藥品都給補滿。
另外還交待之前備的那一車,老爺可以酌情送人。”
“多少銀子?”
“千兩銀票七張,另有五兩十兩的銀票一遝,小的還冇細數,估計有兩三千兩。
還有散碎銀子若乾。”
驚呆了吧!
“荷娘給的?”
萬兩現銀,長公主都不一定有。
冇見早上曾總管也隻拿了一千兩給夫人麼。
在這個普通人家二兩銀子過一年的年代,千兩銀子真的是很大一筆錢了。
可小女兒一出手就是萬兩真金白銀,他怎麼不知道他女兒這麼有錢?
要知道當年大女兒出嫁,除了衣裳首飾,田莊鋪麵,珍玩寶器,雖號稱十裡紅妝,價值二十萬兩。
但壓箱底的現銀可隻有一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