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牌令箭

陸祁宸瞳仁一縮,旋即雙目睜大,壓根就冇想到在這個男權至上的時代,竟然有女的讓他滾?

他感覺不可思議,壓著火看向霍雲婉,“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霍雲婉眼眸不轉,聲音冷漠:“不想捱罵就滾回書房去。”

陸祁宸手指著她,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佩環連忙走上來,撫著陸祁宸的胸口,嬌聲道:“世子爺莫氣,少夫人這犟剛脾氣不是一日兩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來招她呢。”

陸祁宸不知道今日哪裡湧上來的男子權威,偏要霍雲婉服軟,慍怒道:“她是本世子的妻子,就該恪守為妻之道,今日竟敢罵我,真是禮義廉恥都不顧了!”

佩環見陸祁宸果真惱怒了霍雲婉,心裡竊喜,於是也跟著撥火道:“少夫人,要妾身說,咱們身為女子,又都是世子身邊的人,合該柔順些,你瞧,現在世子爺被你鬨得多傷心呀。”

霍雲婉聽到這話,嘲諷一笑,眸色轉瞬變得冷鷙,隻淡淡盯了佩環一眼。

佩環嚇得往陸祁宸身後藏了藏。

“咱們?

你是在跟我相提並論?”

霍雲婉咬住話頭,疑惑的語氣裡侵著寒霜一樣的冰冷。

佩環有些結巴,“我…妾身…冇有。”

陸祁宸看她坐在交椅上紋絲不動,兩手自然舒展落在兩邊椅沿上,宛如一副高高在上的當家主子的樣子,更是憋悶。

孃親還冇讓她掌權呢,就端起款來了。

“你站起來!”

“我以世子的身份命令你站起來跟我講話。”

陸祁宸喋喋不休。

彩煙跟彩霞臉色都有些尷尬,不知道這局麵怎麼收場。

霍雲婉微微抬起下巴,看著這個不再熟悉的謝祁宸,冷笑了一聲,一字一頓:“你冇這個權力!”

陸祁宸心頭一滯,想起這霍雲婉被聖上授正二品輔國將軍,而自己現在不過是禮部侍郎,還差一個品階呢。

但想到自己可是世子,將來是要襲爵的,更何況在這公府,老太爺跟老爺都己仙逝,自己就是最大的主人。

於是,他的聲音清冷,看霍雲婉像是看敵人:“在這公府,還冇有人說我世子冇有權力的。”

霍雲婉見他今日非要拿捏自己不行,朝彩霞遞了個眼神。

彩霞會意,從機關書閣裡取出一塊黃澄澄的牌子,躬身遞到霍雲婉手裡。

“皇權所授,王者之令,見此金牌,如朕親臨!”

霍雲婉將令牌亮出,沉聲道。

陸祁宸惶恐地睜大了眼睛,他怎麼都冇想到霍雲婉會有皇上禦賜的金牌,身邊的人早己撲通跪地,高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霍雲婉瞅了一眼呆若木雞的陸祁宸,眼神中寒芒微露,帶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冇有人敢偽造金牌,陸祁宸隻好憤懣地跪下身子,抱手一禮,聲音卻不敢不敬,“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霍雲婉收了令牌,再次起筆書寫,聲音淡漠至極,“滾吧,滾去我看不到的地方。”

陸祁宸抬眸看了霍雲婉一眼,眼底劃過一絲譏諷的笑意,他霍然起身,猜到這塊金牌應該是上次大敗奎南國戰役中皇上賞的。

因霍雲婉是女將,又己經嫁為人婦,並冇有給她單獨開將軍府,聖上便賞賜了這枚金牌令箭作為嘉獎。

“雲婉,金牌份量重,可仔細拿好了,那是無數將士拚死換來的,其中包括本世子的親妹妹——陸盈盈。”

陸祁宸恨聲說著,聽到“陸盈盈”三個字,霍雲婉執筆的手停了,腦海中少女被毒箭刺穿琵琶骨倒在血泊的樣子重現。

“婉姐姐,我從不後悔,跟你來戰場。”

這是少女香消玉殞前最後一句話。

紙張上的字被濡染成一圈烏墨,霍雲婉這纔回過神來。

陸祁宸看她這個失神樣子,臉上纔有些滿足的表情,她,霍雲婉,就該愧疚,而不是裝作狀若無事的樣子。

這是她欠陸家的!

陸祁宸帶著佩環甩袖走了。

室內一時安靜,清寧香縷縷飄來,這種香如湖麵氤氳的水汽,在夏日能給人帶來一種清爽感,是陸盈盈特製的。

霍雲婉盯了會嫋嫋香霧,喟然歎聲,在之前的世界裡,陸盈盈為了她發生了車禍意外,而這個世界,卻又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的命運。

上天怎麼讓好人揹負這樣不幸的命運!

也因為這件事,陸祁宸跟她冷戰了兩年,怪她當時為什麼不拚死保護自己的妹妹。

……夕陽垂落,晚霞漫天。

公府為答謝婦人白文秀的救命之恩,也為給陸祁宸壓壓驚,在西北角的園子裡,大開夜宴。

早有管事嬤嬤帶領值班丫鬟們將水榭樓打掃了出來,並派人去請了上京有名的戲班子來招趣。

夜色漸漸籠罩上來,園子裡挑起了燭火燈籠,一時間瑩瑩如白晝。

陸老夫人帶著一眾女眷,上了水榭樓主廳。

白文秀跟著陸母緊隨其後,恍如做夢一般,她如今換下了粗衣布衫,著一身月白色如意雲紋的羅裙,外搭絲綢罩衣,梳了一個墮雲髻,隻是還用的那根鴛鴦木釵挽著青絲。

陸母倒是給了她一些簪子珠釵,樣樣金貴華麗,但這跟鴛鴦木釵是她亡夫親手做的,那麼多年她戴習慣了。

白文秀跟她兒小虎子被安排在了陸老夫人左側的案桌上,下邊依次坐著的是陸祁宸跟霍雲婉以及陸家的幾位小姐和庶出的哥兒。

陸母則相對而坐,下邊陪座的是周氏,這周氏是國公爺的遺孀妾室,有一子喚作暉哥,不過十二歲,還未到獨立開府的年紀。

陸母隻等陸暉長成後,再安排這娘倆離府。

“呦,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呢,白妹妹這麼一打扮,我都認不出來了,細瞧著,倒是把我給比下去了。”

周氏看到白文秀這樣的人,如今也得了體麵一會,笑著吹捧了一句。

白文秀知道公府規矩大,忙起身朝那周氏一禮,“夫人說笑了,貧婦怎麼敢跟各位主子相比。”

周氏見白文秀朝她行禮,佯裝不好意思,“妹妹,快不必多禮。”

老夫人眸光輕點了一下週氏,又看向白文秀,溫和地說道:“今日是家宴,你又是恩客,不必拘禮,就坐著聊會子天,看看戲纔好。”

白文秀這才緩和了下麵色,朝老夫人笑了笑,“是。”

待在這府裡半日,白文秀覺得這老夫人跟陸母都是極好的人,之前聽聞這些權貴常以身份壓人,現在看來,並不都是這樣的。

她剛入座,就覺得一道熾熱的目光朝自己這邊射來,偷眼望去,見陸祁宸正一手支頤,那雙精緻的桃花眼正呆呆地望著自己。

白文秀眸光片刻間有些散亂,驚慌地轉過了頭。

而那旁的陸祁宸,嘴角彎起深深的弧度,一想到剛剛她小鹿受驚的樣子,心裡就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