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顯宣武十三年,臘月廿七,竣工不久的定黔運河上不緊不慢地飄著一艘商船。
船艙二樓的一房間內,沐君柔正躺在躺椅上,一搖一晃,一起一伏,閒適慵懶地看著窗外的景色,“果然還是走水路舒服。”
竹杖躺在房梁上迴應道,“是的。”
沐君柔八歲離家,至藥王穀療傷,十三歲時被歹人劫走,險些喪命,故而愛女心切的黔國公沐近英親自挑選出暗衛竹杖,一邊保護沐君柔的安全,一邊保持父女二人之間的聯絡。
兩年來,沐君柔早己習慣了竹杖在她身邊的生活,也很喜歡在無人之時與竹杖聊天,雖然竹杖總是以三兩字回覆。
沐君柔的眼睛聚焦在了河麵上漂浮的一物上,似是浮木,似是黑物,“竹杖,那個是什麼?”
竹杖定睛一看,“似是一人。”
“李老大!”
沐君柔快速地從躺椅上起來。
正在船頭與船員聊到興頭的船老大老李一聽到救命恩人的呼喊,立刻跑向二樓,正巧撞見開門出來的沐君柔,恭敬地說,“懸莧醫師,怎麼了?”
沐君柔去藥王穀療傷之時,與藥王穀天一閣的醫師懷讓有緣,便拜於醫師懷讓門下,為醫師懷讓之關門弟子,按“懷懸壺之心”的字輩,取醫號“懸莧”。
這些年跟隨醫師懷讓在各州義診尋藥之餘,不遺餘力地救死扶傷,故而無論在醫界還是江湖,都流傳著醫師懸莧的盛名。
“那邊似是一人,麻煩李老大將船駛近過去確定一下,若是,我們也不能見死不救啊。”
老李在定州碼頭暈倒,命懸一線時正巧遇到前來尋船回黔州的沐君柔,撿回一條命的同時,也得知被莫家漕幫下蠱。
在沐君柔的幫助下,李家漕幫除掉莫家漕幫併成為定州碼頭第一漕幫。
為答謝沐君柔恩情,老李決定親自走漕運,送沐君柔回黔州。
親身經曆過沐君柔生死搶救的老李自然能理解沐君柔的救人心切,故而趕緊招呼船員將船駛向浮木處。
“真的有一個人!”
一位船員喊道。
“快下去救人,快!”
老李著急得喊道。
撲通幾聲,幾個船員跳下水中,向浮木遊過去。
“他的衣服綁死在浮木上了,解不開!”
其中一位船員衝著船喊著,“衣服料子也很好,撕不開!”
“那就把他的衣服脫掉!
救人要緊!”
老李喊著,並吩咐一位船員去拿乾淨的衣服。
“如果他有玉佩、香囊等隨身物品,記得也一起帶上來!”
沐君柔衝著浮木處喊著,她知道隨身物品對一個人多麼重要。
光著半截身子的男子被運上船,沐君柔趕緊試了試鼻息,居然有氣,隨後開始號脈。
經驗豐富的老李將乾淨衣服蓋在男子身上後,也探了探鼻息,“看樣子像是在水裡泡了一整夜,居然冇有吃水!”
“蠱!”
沐君柔神色一緊,“先把他放在床上!”
幾個船員趕緊過來幫忙,將該男子放在床上後,沐君柔將一袋薑粉拿給他們,“多謝你們了,這臘月天容易著涼,這是薑茶粉,你們先拿著這個衝熱水喝下去,驅驅寒。”
那幾個船員接過薑茶粉,“多謝醫師。”
沐君柔笑了笑,“無妨,你們快去喝薑茶吧!”
隨後關上了門,神色一沉。
背後突然沉沉的一聲,“能解嗎?”
沐君柔輕輕笑了笑,“除了我身上這毒,還有什麼毒,什麼蠱是我的血不能解的呢?”
隨後轉身檢視男子身上的傷口,“竹杖,我先紮針引蠱,隨後你來給他包紮一下。”
“是。”
依舊是沉沉的一聲。
沐君柔不太清楚此為何蠱,不過師父說過,她的血可解萬毒,故而立刻在該男子的**上,時而摸索,時而按壓,尋找著蠱蟲。
忽而之間,在男子的肚臍處,沐君柔摸到了蠱蟲。
左手瞬間捏住蠱蟲從男子的肚臍往下推,推至弧形的橫骨的中點處,右手利落地將銀針轉入,在曲骨穴處將蠱蟲釘住。
利落地向曲骨穴兩旁半指處的兩個橫骨穴下針,鎖住外溢的毒血。
小刀出鞘,一聽就知是極好的西胡佩刀,削鐵如泥。
沐君柔僅用其輕輕一點,便劃開左手食指。
將傷口置於釘住蠱蟲的銀針上,鮮紅的血順著銀針汩汩流下,血流之處,銀針瞬即發黑,緩緩流進男子體內。
沐君柔漸漸抽開針,蠱蟲順著針爬出,一息之內,沐君柔迅速將蠱蟲與發黑的銀針一同放置於一小陶罐中,舒了一口氣。
“朝菌不知晦朔,也不知你是惹上誰了,這小小的朝菌,既細小難找,還得用壓得住它的毒血引,若不是遇上我,真的會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啊。”
沐君柔看向竹杖,還未示意,竹杖便利落地處理起了男子身上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