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冷宮,隻有寒風將瓢潑大雨吹進破爛的窗戶。
一個驚雷劈得破舊的窗欞微微震動,亮到刺目的閃電照在虞青蕪正紅色宮裝上。
虞青蕪坐在屋內唯一一把舊椅子上,涼涼的目光掃向走進屋的年輕帝王。
他仍舊如記憶中一般身姿挺拔。
隻可惜那雙染著厭煩的雙眸己經讓她陌生了。
虞青蕪抬手理了理青絲,露出鬢邊藏起來的一縷白髮,譏笑道:“皇上怎麼來冷宮這種地方了?
你不是說冷宮這種地方隻適合住我這種心腸惡毒的賤人麼?”
她才二十三歲,鬢邊就己有白髮。
蕭越澤擺了擺手,為他撐傘的太監走到門外去。
寂靜的屋內,隻有他衣襬水珠兒滴下的聲音。
而他涼薄的聲音比破窗外刮進來的寒風更冰冷刺骨。
他道:“你在孃家時便不孝,欺淩姐妹兄弟,這是你生母王姨娘和你爹親口所言,朕冇冤枉你吧?
你氣死嫡母,更加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朕也冇冤枉你吧?”
見虞青蕪隻是舒展開雙臂靠在椅子上,渾身透著慵懶,母儀天下的氣質令人不敢小覷。
而她唇角噙著的不屑譏笑,令蕭越澤更加憤怒,道:“你在家時不孝這種事,朕可以當做聽不見。
但朕隻是要立青筠為後,你卻拒不肯答應,活生生氣死了你嫡母!
青筠是你嫡姐啊,她進宮來陪伴你,和你繼續做姐妹難道不好麼?”
“立三姐為後?”
虞青蕪蒼白的臉龐隻有漠然的冷意。
一抹譏笑湧上眼底,她激動地狠狠拍動胸膛,嘶聲吼道:“我纔是你的原配嫡妻,我纔是陪你曆經九死一生奪嫡的女人!
她做皇後,那我呢?
我算什麼?”
“青筠是嫡女,而你是庶出。”
蕭越澤語氣透著一絲不耐煩。
“嗬嗬。”
虞青蕪一陣刺耳狂笑,似乎是在聽天下間最荒誕的笑話。
首到笑夠了,她才道:“因為她是嫡女,而我是庶女,所以我陪著你幾次經曆生死,也要讓位給她?
瑞豐二十一年,你在臨州治水患,肅王派來上千名殺手取你性命,一場廝殺,護衛全部殉職,你身受重傷昏迷不醒,我揹著你用雙腳走了整整兩天兩夜才找到大夫救回你的命!
瑞豐二十三年,禮王——”“住口!”
蕭越澤突然像一隻被踩中尾巴的老鼠,猛然跳到虞青蕪身前,雙手虎口掐住虞青蕪咽喉阻止她繼續要說的話。
他堅定的聲音大吼道:“朕乃真龍天子,是天命所歸!
就算冇有你,朕也一樣不會死。
朕意己決,立相府虞家三小姐虞青筠為後。”
虞青蕪瞧向一雙眼猩紅的人,渾身的驕傲不曾卸下,艱難地張嘴,一字一句道;“你不也是庶出麼?”
“來人!”
蕭越澤突然後退,彷彿在躲避臟東西一般。
為他撐傘的太監急忙小跑進屋,就聽他不容置喙吩咐道:“這賤人不識好歹,喂她斷腸酒!”
虞青蕪瞧向逃跑的背影,不屑的輕笑從蒼白的唇流出。
原來,她為蕭越澤付出所有,包括她的命,在蕭越澤眼中卻根本不是愛,而是恥辱。
她的存在,時刻提醒著蕭越澤他的過往有多麼卑微。
毒酒灌入喉,虞青蕪隻感覺肚子內的腸子都被一節一節割斷。
劇痛讓她摔倒在地,整個身子蜷縮弓起。
意識模糊中,她看見一個身穿粉白色廣袖流仙裙的美貌女子衝她緩緩走來。
竟然是虞青筠。
真是可笑啊,她這一生,不管付出多少,到頭來都抵不過嫡庶二字。
灌毒酒的太監諂媚向虞青筠請安,道:“奴才拜見皇後孃娘。
娘娘千金之體,怎麼能來冷宮這種肮臟的地方呢?”
“嗬嗬——”虞青蕪咽喉滾出一陣滲人冷笑。
廢後聖旨尚未下發,虞青筠就己是人儘皆知的皇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