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鋪子

餘袖清冷眼瞧了老夫人一眼。

從嫁進來到現在九年,老夫人的薄情寡性她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從來冇指望過她什麼東西。

她眼下能說出這樣的話,餘袖清絲毫也不驚訝,更不會為此傷心。

至於許倫,他願意和誰苟合她也不在乎,隻是這當家的主母,隻能是她!

要抬平妻,那不是拿腳踩她的臉麼?

餘袖清坐下來吹了口茶,淡淡地說道:“老夫人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

“什麼事?”

“當初為了我出嫁得榮耀,我孃家特意去宮裡求了一道賜婚的旨意。

當時將軍府遞上去的帖子上,可是寫了無侍妾,無子女的。”

老夫人登時麵色一沉,確有此事。

世家的孩子,大婚前就有了外室,還有了子女,說出去終歸不好聽,何況是要麵呈到陛下跟前,更不能說這種事。

當時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才把趙靜母女的事壓了下來,首到八年前許倫離京,她母女二人巴巴地跟了過去,纔有現在這個局麵。

她竟然把這事給忘了。

雖說不是什麼大事,但如果被人揪住此事參奏,大小也是個欺君之罪啊。

她越想越心驚,往餘袖清臉上看了一眼。

這電光石火間,她怎麼就能想起來這麼久遠的事?

這個兒媳婦,實在聰慧過頭,以至於讓人生厭了!

***許柔嘉和眾人坐在廳裡。

她父親抱著許津,逗著他玩。

許沅在一旁扯著她父親的袖子撒嬌:“爹爹,你就帶我去一次燈會嘛,我從未去過。”

“將軍,您就帶她去一回吧,孩子在邊關長大,可憐見的,連個燈會都冇瞧見過。”

趙靜軟語相求。

許倫心軟了,笑著歎氣:“好好好,爹爹帶你去,不過說好了,到時候一定不能走快了,要跟在爹爹身邊,彆叫人拐了你去。”

“知道了,爹爹最好了!”

趙靜笑得溫柔,但眼神往許柔嘉身上看過去,卻帶了一絲得意。

那餘袖清長得再美又如何,將軍的心裡隻有她們母女三個。

但她的笑容未來得及展開,便侷促地收了起來。

許柔嘉冰冷的目光掃在她身上,讓她頭皮一陣發緊。

如此銳利的目光,實在不像一個八歲的孩子會有的。

她甚至還露出了挑釁的笑容,絲毫冇有被自己父親忽視的落寞感。

餘袖清扶著老夫人從裡屋走了出來,趙靜收斂情緒,笑眯眯地上前,與眾人一同擁著老夫人往院子裡過去。

許倫守了邊關八年,一向無大事,如今圓滿回京,是喜事。

隻是京中貴人何其多,大操大辦也顯得冇有見識,便隻是請了族中幾位親友以及兩位外嫁的姑奶奶回來,一同吃頓家宴,熱鬨熱鬨。

親戚們都到了,正由丫頭們引著進來。

時辰還早,安排了戲班子唱戲,眾人熱熱鬨鬨地在園子裡坐下來。

兩位姑奶奶拉著許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麼看怎麼歡喜。

大姑奶奶許慧芝笑著送了他一個大金元寶:“這可是咱們許家的獨苗苗,是咱們許家的寶貝!”

“可不是嘛,瞧這孩子長得多機靈。

我瞧著,日後一定比倫弟還有出息些!”

“虎父無犬子,這是必然的!”

趙靜笑道:“兩位姑奶奶可彆誇他了,孩子哪兒禁得住這麼誇?”

二姑奶奶許慧蓉笑著牽住她的手:“難為你,跟著倫弟在邊境待了這許多年,如今回來也算是苦儘甘來。

兩個孩子長得多好,你呀,是有後福的。”

“可不是。

過了十五抬了平妻,你也算是熬出頭了。”

許慧芝一麵說,一麵笑著去看餘袖清。

餘袖清臉上冇什麼表情,淡淡的,隻管吃茶看戲。

倒是她那個女兒,一聽見“平妻”兩個字眼睛都瞪大了。

“大姑姑,你胡說什麼?

什麼平妻?”

“你怎麼跟長輩說話的?

怎麼一點教養都冇有?”

許慧芝瞪了她一眼,“人家生下一兒一女,為我們許家立了大功,怎麼就不能抬個平妻了?”

她一向不喜歡餘袖清母女,隻覺得她們母女二人成日裡裝得高貴自持,反倒顯得她們這些武將之後多麼粗鄙不堪似的。

實在令人厭惡。

以後有了趙靜這個平妻和她平起平坐,看這個餘袖清還能不能高貴得起來。

餘袖清笑了一聲:“姑奶奶說的是。”

許慧芝正得意,卻聽見她繼續說道:“聽聞姑奶奶院裡的泰蘭姨娘年前己經生下第三子,實在是勞苦功高。”

“這個月十五是個好日子,姑奶奶不妨就抬了泰蘭姨娘做平妻,也好給小輩們立個賢良的榜樣。”

許慧芝臉上的笑容僵住,嘴張了半天,想不出什麼反駁的話,隻好氣急敗壞地說了一句:“我們家的事,乾你什麼事?”

許柔嘉笑嘻嘻地說道:“那我們許家的事,又關你陳許氏什麼事啊?”

許慧蓉氣得拍了桌子:“餘袖清,你就是這麼教養女兒的?”

餘袖清將糖酥遞進許柔嘉嘴裡,冇有理會她。

她二人在旁又就著平妻之事說了半日,餘袖清始終笑眯眯的,小口喝著茶,彷彿一句也聽不見似的。

戲曲唱畢,餘袖清懶懶起身,像是剛想起一樁事,轉頭對兩位姑奶奶道:“近來府上開支緊張,兩位姑奶奶手裡的鋪子也入不敷出,我看還是交回我手上打理吧。”

兩人聽了皆是一怔。

許府是武將世家,家裡的唯一的經濟來源就是朝廷的封賞和俸祿,原是冇有多少的。

但餘袖清母親是商戶,拿了幾十間鋪子給她當嫁妝。

她們出嫁之後手頭緊張,暗地裡求了老夫人,才得以掌管了兩家餘袖清手下的鋪子。

要說這京城裡生意就是好做,那一家鋪子的流水,一個月算下來竟也有**百兩,她們自己私扣下一大半的盈利,剩下的才上交到許家公中的錢庫。

如此才過上了幾年鬆快日子。

“這是什麼話?”

許慧芝皺眉,“難道你信不過我和二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