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瑤按下心中疑惑,見田景祥在林父的示意下坐了下來。
本來以田景祥現在區區從五品的官職,與林父上將軍是無緣落座的,然而這是在燕林堡。
作為女婿,他倒也坐得。
田景祥恭恭敬敬地和林父林兄寒暄一陣,加之一首的等待,口乾舌燥。
林元瑤起身給父親,母親和哥哥倒了茶水。
“哎呀,冇有了。”
到了田景祥身邊時,她突然說。
林母一眼瞧出端倪,但並不戳破女兒的小心思,笑盈盈地說:“那你快去再添一壺來。”
林元瑤福了福,走出院落,就把剩下的半壺上好茶水倒給自家的小白狗盆裡。
錦雙對她豎起大拇指。
她家小姐在田家實在是憋氣太多,這一病醒來,倒是恢複了之前的性子。
爽快利落,有仇必報。
回到自己的閨房,林元瑤感慨萬千:閨房院落一塵不染,和她出嫁前一般無二,連她平常練武用的那把青元劍,打開了還是鋒利無比。
到底是自己的孃家,燕林堡。
她撫摸著青元劍,隨性練了幾招。
錦雙說:“小姐,你這身法,招式和速度都退步了。”
林元瑤冷笑一聲,旋轉,回身一轉,劍鋒眼見到了錦雙麵前。
錦雙不慌不忙,兩個手指緊緊夾住了青元劍,停留在麵前。
不愧是燕林堡武功位列第一的武俾!
這時,一個婢女來匆匆稟告說:“小姐,姑爺要回去了。”
林元瑤將手中的劍丟給錦雙,劍入劍鞘,行雲流水。
“帶上它,回田家。”
林元瑤說。
燕林堡外,辭彆父母。
林元瑤眼圈一紅,林母崔嬿婉用帕子抹了抹眼淚。
林父中氣十足地說:“元瑤,在田家萬不可自專,多聽景祥的。”
他頓了頓:“小事,寫信傳話就行了,不可像今日這般。
當然,逢年過節,該回家回家。”
田景祥一旁唯唯諾諾,曲意順承。
田景祥上了馬車,伸手遞給林元瑤。
林元瑤揚起手,扶了扶髮髻,說:“今天月色很好,我騎馬回去。”
不由分說,她一下跨上馬背。
田景祥麵色平靜,立刻換了說辭:“那我陪夫人一起。”
意為要和林元瑤同騎一匹馬兒。
好一副情深模樣。
林元瑤看了一眼錦雙,錦雙會意立刻將一匹馬牽了到田景祥麵前。
田景祥磕磕絆絆上了馬。
林元瑤一揮馬鞭,飛也似得跑了,絲毫不理會田景祥。
錦雙則坐在馬車中,心想:這馬車舒適極了,乾嘛不乘?
哪根筋不對頭。
林元瑤再次穿過那片合歡樹林。
她喜歡合歡樹,合歡花開,溫柔氤氳,和和美美。
她曾經出神的想著自己的郎君是一位和父親一樣的將軍。
戰場殺敵,錚錚鐵骨,為國儘忠。
在家,與母親琴瑟和鳴,和睦甜蜜。
這片合歡樹林就是父親娶母親那年親自栽下的,母親極愛合歡花。
她聽到背後的馬蹄聲,再次揚鞭,回了田家。
夏日涼爽,林元瑤剛回了祥元居,卻聽田景祥的貼身小廝吉祥,慌慌張張地稟告:“不好了,不好了,老爺墜馬了!”
林元瑤淡淡地說:“知道了,下去吧。”
小廝吉祥一邊退後一邊說:“老爺。。。。。。他騎馬在門口墜馬的。”
林元瑤看了一眼蘭月,蘭月說:“老爺墜馬了,你還不趕緊去請大夫來,巴巴地在杵在這裡乾嘛?!”
小廝吉祥這才飛也似地跑了。
素秋猶豫著問:“夫人,咱們真不去瞅一眼嗎?”
錦雙這時進了屋,屏退左右丫頭,隻剩下林元瑤,才道:“我在馬車裡,看得真真的,老爺他踩著馬踏,故意摔倒,而且是屁股著地,應該不妨事。”
“嗯,”林元瑤應了一聲,“以後這種無關輕重的事情,你也不必留意。”
“是,夫人。”
錦雙回答。
更衣沐浴後,林元瑤躺在舒適柔軟的床上。
夢裡,她卑微地哀求田景祥,放過燕林堡。
讓他阻止祖父林國瑞一手帶起來的次子田辰文,不要遞上奏章。
然而,田景祥陰冷地笑著,連夜和田辰文騎馬拿著燕林堡祖父的腰牌麵聖。
第二日一早,燕林堡就被團團圍住,封鎖訊息。
祖父林國瑞一生高風亮節,入主內閣,拚死諫言,被賜了三尺白綾,一壺毒酒。
他不甘受辱,一頭撞死在朝堂柱上。
林父林母和哥哥被下了天牢。
林元瑤苦苦哀求她的夫君,長子,次子和長女,次女。
正是這樣的酷暑天氣,她不知道暈倒了多少次。
一向是她的心頭肉的次女田玉婷給她送來了一碗水,喝完她便暈倒了,被轉移到地下室囚禁捆綁起來。
每日取她的血,煉製丹藥。
最後,錦雙拚死把她救了出來。
她奄奄一息地趕回燕林堡,卻見到火光沖天,長子田辰文殺紅了眼,將燕林堡三百口人屠戮殆儘,更是冇有放過繈褓中的嬰兒。
她抱著錦雙冰涼的屍體,慘笑著看著燕林堡殘破的紅燈籠,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輕輕釦動手上的手鐲。
不管不顧地念道:“萬世鬼靈,諸天魔君,以我血軀,是為祭祀。
三生三世,孤魂野鬼,不入輪迴。
隻為複仇,萬死不悔!”
幼時自己的怪異女師父的話,終究是應驗了。
一陣強光閃過,她倒在地上。
林元瑤汗水濕透了衣襟,大口喘著氣,睜開了眼睛。
做了一晚上噩夢,累極了。
用餘生的壽元換取燕林堡的平安,她認為值得。
十二年,她隻有這麼長的壽命。
那一切都得好好謀算。
蘭月聽到響動,挑簾進來,問道:“夫人,伺候洗漱嗎?”
林元瑤點了點頭。
剛剛洗漱完,婆婆身邊的劉媽媽過來傳話:“夫人,老夫人在康萱堂有話要問。”
林元瑤並不搭話。
蘭月說:“劉媽媽,你先回吧,我們夫人這就去。”
蘭月和素秋給林元瑤上了妝,穿戴好。
林元瑤懶洋洋看了一眼院裡的合歡,說:“我餓了,有冇有吃的?”
“把那兩株合歡樹砍了,曬曬,當柴火燒了。”
她對簾外的錦雙說。
“是,夫人。”
錦雙立刻出屋去辦。
六碗八碟的早飯,色香味俱全,林元瑤吃得飽飽的。
蘭月笑道:“夫人,吃飽了,臉色紅潤多了。”
“去康萱堂嗎?”
素秋小心翼翼地問。
林元瑤深深地看著素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