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嬋衣笑容僵硬:“母後說得是,兒臣會努力的。”
聊了幾句後,一群人進到涼亭休息,看見花園裡的芍藥開得正好,夙芝姑姑感慨道:“皇後孃娘,今年的芍藥開的真好。”
“本宮記得姎姎最喜歡芍藥了,算算日子,她也快回京了吧?”許皇後道。
姎姎?是虞曜的妹妹吧。
程嬋衣眉心微動,想不到皇後孃娘還會記得一個臣女的喜好,看來她對虞姎挺關心的嘛。
“是該回京了,奴婢記得虞小姐已過婚配的年紀,回到長安也該相看合適的人家了。”夙芝姑姑道。
程嬋衣懶得去深思這主仆倆的一唱一和,藉口日頭太大,照得身體不適請辭。
大概是婆媳總逃不過相看兩厭的定律,眼見太子妃仍是那副懨懨的嬌氣模樣,涼亭內的許皇後不禁長歎口氣,越發後悔同意聖上賜的這門婚事,聖上若感念文氏恩德,大可替文棠兒擇個皇子,或在長安擇個高門子弟。
文氏女好歸好,但身嬌體弱,不好生養可是個大問題。
……
時間一晃來到初冬,天子的病好得差不多了,開始親自處理朝政。
天色寡淡青灰,主院裡的侍婢們都加了件薄襖,雕花隔窗後的長榻邊,太子妃披著件藕粉色緙絲鳳凰梅花長襖,剛飲過半盞冰糖燕窩,便見容淺腳步匆匆從屏風後走來“太子妃”
程嬋衣掀眸,懶懶道:“何事啊?”
容淺示意屋裡伺候的侍婢退出去,然後道:“虞家人進京了,天子特許讓官兵開道,從北城門直抵皇城內圈,陣仗可真大。”
程嬋衣知曉容淺肯定不是單純來和她說虞家人進京的事,冇有接話,等她繼續說下去。
“組織傳來訊息,讓太子妃設法拿到虞老將軍手上的北境堪輿圖和佈防圖。”
“兩國停戰之期未到,指揮使為何要拿到堪輿圖和佈防圖?”程嬋衣疑惑。即便拿到了佈防圖,北越的朝中大臣也不見得會讚同出戰。
雖然近年北越在邊境蠢蠢欲動,可到底冇有什麼大動作,一旦破了停戰協議,不僅邊境百姓苦不堪言,在九州也冇了信譽。
容淺道:“陛下未雨綢繆,拿下南越不容易,得有兩手準備才行。”
……
鞭炮燃燼後的青煙瀰漫升空,長長的馬車隊伍拐過街角,停在虞宅門口。
駕著高頭大馬,一襲織金團紋玄衣,容貌甚偉的虞璟,出現在眾人視野中。與尋常細皮嫩肉的長安公子哥不同,他膚色較深,看起來孔武有力。
常年與夫君、孩子分隔兩地的虞夫人喜極而泣,衝到馬車隊伍中,將翻身下馬的虞璟抱在懷裡,絮叨個不停,“璟兒,你可終於回來了!怎麼長黑了這麼多呢?”
“母親,兒子去北庭又不是去享福的,平時忙著練兵,曬黑了很正常。”虞璟道。
“母親!”
虞夫人循聲看去
朱纓華蓋的馬車裡出來一位眉眼格外英氣的少女,身上還穿著暗紅色騎裝,打扮得不像閨閣女子,倒像個女將軍。
“姎姎”虞夫人拉著虞姎來回瞧,女兒個子比三年前離家時高了,也更漂亮了。
“虞曜呢?”虞老將軍左瞧右瞧也冇見到虞曜的身影,今日可是他們到京的日子,作為家中次子也不來接,太不像話了。
虞夫人擺手,苦笑道:“鎮撫司的公務忙,阿曜抽不出空。”
前段時間虞曜被大臣們彈劾,虞夫人整日擔驚受怕,還寫信告知了虞老將軍,幸好最後聖上隻罰了他半年的俸祿。
一家人剛進正廳坐下,府中嬤嬤就來通傳說陸姑娘來了。
其他人的神情倒冇什麼變化,唯有虞夫人的笑容立馬收斂,語氣稍沉:“她來做什麼?”
虞夫人雖然同意了這門親事,但他倆的婚期卻遲遲未定,表麵說是虞老將軍還未歸京,不能擅作決定,實則想著等哪天虞曜迴心轉意,厭棄了陸瑤,再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子。
“陸姑娘聽聞老爺和大少爺,三小姐回來了,來送禮的。”嬤嬤道。
“讓她進來吧。”虞老將軍發話了。
今日天氣冷,穿著素雅襖裙陸瑤走進正廳,十分端莊地給虞老將軍行禮,聲音清甜:“陸瑤給虞將軍請安。”
虞老將軍的門第觀念薄弱,對陸瑤這個未來兒媳婦,第一眼是很滿意的,長得漂亮,舉止大方,再加上兒子喜歡。
“陸姐姐快過來坐。”虞姎熱情地將陸瑤拉到旁邊坐下。
陸瑤朝虞姎微微一笑,回頭時,目光掃過坐在斜對麵的虞璟,虞璟與虞曜不同,看起來嚴肅得多,不好相處的樣子,陸瑤倉促收回目光。
“夫人,我們一家難得團聚,阿曜與陸瑤的婚期也該定下來了。”虞老將軍道。
聽到這話,陸瑤眼神裡霎時間充滿期待。這半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盼著婚期,拖得越久,陸家在長安越不好做,讓人看笑話。
虞夫人麵色一僵,“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提到婚期了?璟兒的婚事都還冇定呢,怎能讓阿曜搶了先。”
相處這麼多年,虞夫人是什麼性子,虞老將軍最清楚。做不了兒子的主,拖著婚期算什麼事兒。
“阿曜也不小了,在外忙得腳不沾地,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是件好事兒。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你明日就去找師傅算日子。”
虞老將軍說一不二,虞夫人抿了抿唇,颳了一眼陸瑤,恨不能把心中鬱氣全撒她身上。
陸瑤急著把婚期的訊息告訴家裡人,冇待多久就請辭離開,虞姎親自送她到門口。
虞姎趁著家中人不在身邊,偷偷問道:“嫂嫂見過太子妃嗎?”
家中兄長與太子關係甚好,她也自小仰慕太子,在北庭時,突然收到東宮大婚的訊息,她還失魂落魄了許久。聽聞太子妃是淮南郡第一世家的大小姐,貌婉心嫻,她一直好奇是何模樣。
陸瑤愣愣點頭,“有過一麵之緣。”
“她長得美嗎?”虞姎性子直,問得很直接。
“……”陸瑤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太子妃自然是美的,可虞姎不見得會喜歡這個答案。
“太子妃雖美,可看起來身體卻不是很好,不如虞妹妹活潑伶俐。”
虞姎滿意地笑了笑,“改明兒我入宮給皇後孃娘請安,可得仔細瞧瞧。”
……
太子府,書房
閒適午後,程嬋衣坐在茶案邊煮茶,心裡記掛著事,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蕭淩坐在書案後麵看書冊,幾次抬眸都看到太子妃魂不守舍,起身走到茶案邊坐下。
“夫人在想什麼?”
程嬋衣將沏好的茶水遞給蕭淩,“今早向母後請安時,聽說虞府過兩日要辦洗塵宴。”
“就這事兒?”
程嬋衣精緻如畫的眉眼染笑,故作歎息:“臣妾聽聞夫君與虞小姐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夫君去參加洗塵宴,再見舊人,可會心生感概?”
這話聽著含酸拈醋,可蕭淩卻並不反感,淡定呷了口茶水,麵色如常:“誰跟你說的這些,為夫與虞家兄妹都是自幼相識,何來‘兩小無猜’之說,夫人可不要吃莫須有的醋,敗壞夫君潔身自好的名聲。”
程嬋衣忍俊不禁,“夫君這話好冇道理。”
蕭淩將人拉進懷裡逗弄,鼻息間聞到一股淡淡花香,不禁眉頭一蹙。這花香與鬼麵女子身上的香氣,幾乎一模一樣。
可轉念一想,香味這東西,有雷同也很正常。太子妃乖順嬌柔,怎麼可能與鬼麵女子有關係,是他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