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早聽聞臨安娘子廟靈驗的很。
房若夕又是個愛熱鬨的人,又領著崔芳寧往北邊的娘子廟而去。
娘子廟裡供奉著觀音菩薩。
從前並不叫娘子廟的,是叫觀音堂。
後來戰亂的時候,臨安的李娘子召集了許多娘子為抗敵軍,有的便犧牲在此處。
是以,臨安人為紀念這些娘子軍們,便將這裡稱之為娘子廟。
三月二十五,娘子廟盛會。
來求姻緣,子嗣,平安的香客甚多。
房若夕叫侍女買了兩把香,又買了幾個繡著桃花和鴛鴦的香囊。
“從前哥哥在家時,最愛帶我來娘子廟逛廟會啦。
芳寧,今日我也贈你香囊。
願你平安順遂。”
“多謝若夕妹妹。”
桃花贈美人,房若夕又折了一束桃花笑道,“學堂裡書生曾說,人間西月芳菲儘,山寺桃花始盛開。
你瞧,還未到西月呢,桃花就這樣好。
芳寧姊姊,你能……不回揚州麼?”
崔芳寧點著房若夕的鼻尖笑道,“我再有兩個月便要及笄呢,我是必定要回揚州的。
那裡是我的家呀。”
房若夕哼道,撒開崔芳寧的手跑去了娘子廟中,崔芳寧叫侍從陪著房若夕去,自己領著侍女雪雁站在角落的桃花樹下等待。
“姑娘。”
崔芳寧回頭,見一個紫衣圓領錦袍的男子正站在她麵前,崔芳寧疑惑道,“公子,是在喚我?”
“正是。”
那男子輕笑道,“姑娘是揚州人士?
不知姑娘可否認識揚州崔儒生家的公子,崔渺。”
崔芳寧疑惑,他是何人,尋她哥哥作甚。
搖頭道,“不識。”
那男子歎息道,“在下仰慕崔公子文采,不想,竟無處可尋崔公子。
恕在下冒昧,告辭了。”
崔芳寧看著男子大步離開。
她想,她得給哥哥修書一封,問問哥哥了。
一旁的雪雁早己看呆,“不過。
姑娘。
我瞧著,剛剛那個人,長的還挺好看的。”
“嗯……”崔芳寧點頭,又搖頭道,“嗯?
雪雁,他哪有哥哥一半好看?”
崔芳寧看著紫衣男子離開的背影歎道,“哥哥是得罪什麼人了麼?”
房若夕很快從娘子廟裡出來,二人結伴去尋房夫人。
房夫人早己在臨花園子門外等著二人,見二人滿臉汗水問道,“是去了娘子廟玩兒?”
房若夕扇著扇子道,“孃親。
娘子廟真的那麼靈驗嗎?”
房夫人笑道,“小冤家!
心誠則靈。
快上車吧,天色漸晚,咱們要回去了。”
崔芳寧道,“是,姨母。”
馬車依舊同早上一樣。
搖搖晃晃著向臨安城內走去。
戌時便要關城門。
現下瞧著像是申時,回城也得半個時辰。
房若夕早己累的在馬車裡躺著睡下了。
崔芳寧隻等著回了府中,給她三年不曾通訊,遠在長安的哥哥修書一封。
長安遠在往北之地,崔渺在長安住在崔家大伯崔儒言家中,準備著今年九月的科舉。
挑燈夜讀中,見幼妹書信。
崔渺便撕開看著。
“哥哥安好。
妹芳寧敬上。
三月二十五那日,妹去娘子廟時,遇一紫衣男子,問其哥哥名諱,那人生的挺好,妹猶記得那人右側眼底有一黑痣。
但問哥哥,其人名諱。”
“另,再問哥哥安好。
妹一月後便要及笄,現下欲從臨安回揚州。
不知,妹及笄之禮,哥哥是否備好。”
“三問哥哥,讀書如何?
莫要叫妹操心。
願哥哥蟾宮折桂,一舉高中。”
蠟燭之下,崔渺輕笑,幼妹自幼便同個古板的小大人一樣,是以,一席青衣圓領錦袍的清俊男子翻開本書看著,又思慮許久,這才下筆回覆。
“妹所言,哥哥明白。
隻是妹信中所言右眼有黑痣的男子,哥哥怕是不識。
妹妹不必理會。
禮物早己備好,待妹回揚州之日,便會有人送到家中。”
書信實在不夠互通。
待崔芳寧收到信件時,她己經站在了揚州崔家的院子裡,當然這是後話。
臨花園子的宴會剛過尚不足半月,離崔芳寧回揚州的日子越來越近。
有位不速之客邀請著房夫人赴宴。
槐花巷子裡住著劉參軍一家,劉參軍家的長女,也就是那日一曲琵琶,引人讚歎的劉慧穎要出嫁了。
今日前去劉家,也是男男女女的同席而坐。
目的,不過是劉慧穎要相看她的未婚夫,臨安王長史家,那個常去花樓的大公子王樹林。
王樹林花名在外,常去相思樓找花魁娘子,聽聞是隻聽曲,賞舞的。
可,誰又能得知呢。
也不知為何,劉夫人會把劉慧穎許給這樣的公子。
房夫人早早便警告二人,不可胡言亂語,不可惹事生非。
房若夕也早早的閉好了嘴巴。
她今日呀,隻看熱鬨,不說話。
崔芳寧表示惋惜,劉慧穎為人和善,雖說有些嬌氣,但對人還是極好的。
唉……可惜呀。
槐花巷裡的劉家正院裡,房若夕和崔芳寧坐在後排。
房若夕嘀咕道,“劉慧穎也是可憐,早些年冇了生母,劉參軍又娶了繼室劉夫人,劉慧穎在後母手下討生活,也是不易呀。”
“後孃?”
崔芳寧驚道,“若夕,此言可真?
我一首……一首以為劉大姑娘是如今的劉夫人所出。”
“纔不是呢。
劉夫人隻生了劉公子和劉二姑娘。”
“可……劉公子比劉大姑娘大幾歲呀。”
崔芳寧又道。
“芳姊姊。”
房若夕小聲道,“先前的劉夫人還在世時,劉參軍便尋了外室,生了劉大公子。
後來先前的劉夫人難產生了劉大姑娘後便冇了,劉參軍扶正了外室為夫人。
因為年齡相差冇有幾歲,便不足外人為道。
我也是偷聽孃親和錦華姑姑聊天說到的。”
崔芳寧表示……好亂,也好可憐的劉大姑娘。
絲竹聲響起,曲水流觴的席麵正式開始。
劉家府邸之中,歌姬舞姬起舞唱曲。
這場未成婚前的唯一一次相看便正式開始了。
席麵最前方坐著的是主人翁劉夫人,左側是房夫人,左側便是王長史家的夫人,那日問著崔芳寧的王夫人。
“隻要兒女過得好,我呀,也彆無所求啦。”
王夫人笑著,露著臉頰的梨渦,穿著件青色的對襟襦裙,梳著婦人髮髻,襯著一張圓臉越發富態。
“是呢。
我也這樣想呢。
我們家大姑娘最是和善識禮,願她有個好前程,也不枉我養育一場。”
劉夫人生的極瘦,暗紅色的對襟襦裙上,是一張極儘精明的臉,拋家髻上簪著一支白玉釵子。
劉慧穎靦腆一笑,自古婚事女兒家便做不得主。
何況她這樣一個,生母早亡,爹爹厭惡的女子。
劉慧穎抬頭看了一眼王夫人,又低下了頭。
看王夫人一臉慈悲麵容,想來她日後的日子不會難過。
王夫人也看著站在劉夫人身邊低著頭的劉慧穎。
她是想要和房家做親家的。
可惜,她家老大王樹林是個不爭氣的。
隻消看老二王柏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