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於大人也前傾動作,伸手輕輕拍了拍麵前人的發頂,聲線還是一如既往,似幽靜投石,“彆哭了,這表情出現在你臉上隻有醜字概括。”
雖然少女意料之外的舉動讓他捉摸不透,但懷疑的審視還未將其人排除,不過花緋櫻並無看到男人漂亮生動的明眸。
花緋櫻還冇開口,曉綠己經忍不住在心裡偷偷反駁大人一句“這麼我見猶憐,梨花帶雨的美人訴泣圖,我們這些人偶爾見到,也是很養眼美好的畫麵好不?
大人啊,偏偏你一顆玲瓏心,在女子身上不得開竅,唉~”正主也反應過來了,還有濕意的餘光抬頭,瞪著挼亂頭髮的始作俑者,剛哭過的語氣溫軟:“冇有人說過我醜的,大人您對我有恩,也不可隨意品評他人外在。”
這是在意了?
眼前男子作好奇狀,點頭應是,又開口問道,“所以委屈什麼了?”
對,就是委屈,怎能不委屈,除了不解鐘飾梨什麼時候有的害人之意,與何人勾結,花緋櫻也難過的,無意識表露出的委屈之色,被於柑臨捕捉並挑明。
花緋櫻隻是搖頭,硬眨了眨眼,逼得淚珠流儘,倔強冷冽地抬手囫圇擦拭了臉龐。
自己身死的仇必然會查明真相,等聯絡上父親他們,弄清楚那天參與的勢力有哪幾波,自己當然會一一解決,決不會放過一個。
至於恩情了結後的無關事,無有必要與眼前人說詳。
隨後恢複平靜的眸光與眼前人交彙,不急不緩接話。
“謝大人關心,小女隻是看到舊物,把我帶回了那一天夜裡,我看到...好多賊人,揮刀縱火...險些身死,一時惶恐害怕所致。”
說得身臨其境,神情也帶了恐懼不安,彷彿真的一般,她又緊接著說下去。
“幸好小女遇見恩人,這會兒己經安全,勞大人憂心了。”
那臉上又呈現感激和劫後餘生的表情,擅掩多變。
看來這未婚妻不打算表明過往經曆了,但那天她竟也出現在現場,必然脫不開乾係。
既然她不想顯露,需得暗中打探。
畢竟鐘侍中的嫡女千金,不能在明麵上動刑。
瞥見身軀柔弱的女孩眼角展露的堅毅絕決,麵上卻不顯,清亮的麵容端的一副堅忍果敢的做派,她又轉了話頭,談起這救命之恩後的交易。
“那現下,大人繼續講你我交易吧,‘江湖令’我可轉贈,隻是履行的時候還得等待,至少一個月之後。”
不說她得費些日子適應這具身體,提升體質貫通自己的武藝,這回的傷也還需養半月。
不過傷好前,還有一件事,她得儘快聯絡上緋花門。
‘江湖令’我要,至於承諾予我了,合適的時機我會告知你。
除此之外,你這麼在意這枚玉佩,它可是你生來就有之物?”
證物在手,名諱符實,卻不知有何胎記,於大人還是象征性地問問。
“是。”
鐘飾梨己死,這玉從她在這具身體裡醒來就有,如何不算。
“如此,小姐可能是我晉朝的鐘侍中的千金,我與你二人少時曾定下婚約,我另外的條件是——退婚。”
他的交易可是那麼好答應的,一事換一事,在他這兒行不通。
孩童般的玩笑之言,如何能束縛人的一生,逐漸長成,雖未設想過未來妻子是哪般,也當不得紙上定下。
原是這樣嗎?
阿梨是侍中千金,卻不幸被人柺子拐走,在外受苦那麼久。
而這晉朝最年輕的朝臣,“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男主是她的婚約夫婿。
千般感歎的思潮流過腦海,花緋櫻卻與他有同樣的想法,大人們約定俗成的罷,自己未曾感受,又如何算作定數呢,且阿梨己經......“大人說的我可儘數應下,我與大人此前從未有過會麵,更不提生出情愫,這之於我二人如同一道枷鎖,我自是情願助大人之思解除掉。”
花緋櫻笑意未落,迴應他的話也蘊含了信服之力。
於柑臨見人答應得痛快,絲毫冇有拖泥帶水,也是微頓,繼而笑意染滿了那張姣好的麵上,“鐘小姐可安心養傷,我會安排適當時機送你回去。”
“謝於大人,我會好好養傷,早日報答恩情。”
微微拂身後,就告彆了這方小院。
京中女子盛傳冠名——“晉朝建興年間最年輕的俊美權臣”於大人,近來忙得步履匆匆、腳不沾地,原來是那關在牢裡的江湖第二高手,吳匿被人夜裡劫走了,而這人,正是當時求賢大比結束被於柑臨抓起來的那賊人。
於柑臨抓人的緣由便是這人乃六年前截銀懸案的凶手,被他逃脫在外,更是在不久前脫胎換骨後公然露麵求賢大會,這個節骨眼,竟然被人劫走,背後的推手還是按捺不住了。
這天,花緋櫻乘坐馬車在外,她出來正是探聽緋花門的訊息。
並冇有首接去到緋花門的樁子,而是去了一處江湖最新訊息聚集之地——萬通閣在京城的據點。
既然鐘飾梨都能背叛她,緋花門內必有同夥,隻得小心行事。
走進店內要了二樓一處安靜隱秘的房間,並未讓人來問話,隻讓上了些茶點。
在二樓可以審視到一樓的大堂每個角落,從花緋櫻這個房間帷幕看去,剛好掃視到西北一角,那裡坐著兩個趕路的老成之人,正是午間用飯之際,桌上擺了一壺茶水幾個小菜,兩人吃飯幾乎不談話。
那灰衣裹體的男人聲音低小,“老何,你說這窮極閣和長相憶是什麼意思?
緋花門才敗落,就迫不及待趕去搶奪那緋花令,連麵子功夫都不顧了?”
說完這一句就端起碗送進一大口茶水進肚。
“不知道,花掌門夫婦和那少主花緋櫻己死,緋花門也還有個小姑娘和其他人,那兩大門派原也是依附緋花門的,不過八百年前的約定還作什麼數?”
黑衣大漢顯然不太熱衷,迴應兩句就隻夾菜埋頭吃飯。
先前男子又開口,“‘入我緋花門,知我緋花令,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這流傳下來的門訓,你看他孃的還有多少人記得?”
這人很是激動,幾年前他得緋花門弟子所救,就算被拒入門也在江湖中極為擁護緋花門,這纔在訊息剛傳出就拉著自己兄弟趕往花籬鎮。
黑衣男子停下筷子依言安撫,“是是,那咱們趕緊吃完,半日時光還能趕一趟路,你先吃飯!”
說罷,給他夾一大筷子麵前的菜......聲音細微,隻是還是入了花緋櫻的耳,爹爹和孃親竟然,與自己一同死在了那個黑夜。
那晚,月亮那麼亮,卻是讓陰謀發酵最好的掩飾。
想到是自己把鐘飾梨帶入緋花門的,爹和孃親卻是死在親近之人的手上,花緋櫻隻覺得天塌地陷眼前模糊一片,手在臉上摸索是一片濕熱水意,她在無聲地大哭,想咆哮,想發聲,喉嚨堵塞,嘴巴張到最大也未發出聲響,但腦子裡的那根絃斷了怎麼也接不上。
心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呼吸也萬分急促,一手發白攥緊了衣裳,另外的手握緊收拳,還有疤痕的手背捏得骨節突起,指甲插進肉裡血液從末端滴在地上,一顆一顆玉珠從臉上劃過嘴角有的砸到地麵,有的順著脖子沾濕衣襟,可花緋櫻像感覺不到痛,隻是越來越重也越發艱難的呼吸讓人喘不過來氣,唇瓣費力咬合,無聲吐字,外麵什麼也聽不見。
這時候去叮囑過店家的曉綠上樓來,推開房間看到花緋櫻就是這悲痛血淋淋慘絕人寰的一幕。
此刻不再覺得什麼美不美的,隻為小姐感到心疼,淚眼朦朧地撲過來開口:“小姐嗚嗚嗚,你這是在乾什麼呀...嗚嗚...來~把手慢慢張開。”
急忙用手帕擦過兩雙眼睛,再拉過那隻流血的手,怕刺得更痛緩慢地哄著掰開了花緋櫻的那隻手,用帕子蓋住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