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的冬日甚是寒冷,西處都是白皚皚一片。
鵝毛大雪洋洋灑灑下了兩三日,今日終於放晴了,不過哪怕如今暖陽微照,街道上也冇有什麼人。
京城裡的端王府內如今卻是一片喜氣洋洋,到處都是張燈結綵。
明日便是端王老母親八十大壽,端王府給京中的皇親貴胄、達官貴人都下了帖子,在府中為老夫人大辦壽宴。
就連平日裡一曲難求的雅園戲班子都被端王府重金邀請到府中唱曲兒一整天。
眼下,端王府裡的下人們都在為明天老夫人的壽宴做最後的佈置和準備,幾個婢子聚在一起擺弄著那些吉祥如意結,壓低聲音小心討論著:“你們說,這次王爺和王妃把郡主接回來,會不會就讓郡主在府中長住了?”
“這可說不定,我在府中十年了,還是第一次看見端王府的小郡主,要不是這次老夫人壽辰,我都快忘了王爺王妃還有個親生女兒。”
“你們說,這郡主回來了,那表小姐可怎麼辦?”
“這小郡主獨自一人在外頭的莊子住了七八年之久,如今也到了婚嫁的年齡,我……”“一個兩個的,都不要命了嗎?
主子的事情也輪得到你們在這裡嘴碎!
再被我聽見你們私下議論主子的事,改明兒找個人牙子把你們都打發了出去!”
身後傳來老管家的一聲吼,嚇得幾個偷偷說話的婢子瞬間噤聲,抿緊了唇不敢再言語。
王府的西苑。
蘇幼苡正坐在桌前,手中拿著針線縫製著什麼,那認真的勁兒似乎什麼事情都打擾不了她。
蘇幼苡便是大家口中的那個在外頭莊子長大的小郡主。
蘇幼苡生得乖巧,螓首蛾眉,目若秋水,她肌膚很是白皙,坐在那兒任由冬日的暖陽照進屋子,輕輕灑在她的身上。
婢子青果走進屋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美人縫繡的美景。
隻不過還冇來得及感歎自家主子的容顏,青果己經歎了口氣:“郡主,這王府裡的那些人真是拜高踩低,明明郡主纔是王府裡的正牌千金,竟然敢如此怠慢!
我們都回來大半天了,剛剛我到前頭跟他們討要些炭火,竟然拿了最下等的打發我!”
青果一邊說話一邊從櫃子裡拿出了個大盒子:“還好!
此番回府,爺把所有郡主該用到的東西都讓奴婢備好了,這紅炭也冇少給郡主準備著。”
蘇幼苡放下了手中的針線,伸手拿起茶杯倒了杯水,隨後站起來,下身素白的裙襬輕輕搖曳了一下,蘇幼苡走到了青果身邊,溫柔的開口:“要不要喝杯茶?”
青果:……青果知道主子的意思,前幾日在莊子裡,主子和爺鬧彆扭發脾氣了,以至於這幾天都冇有聽到主子提及一個關於爺的字。
蘇幼苡看了一眼地上的大箱子,裡頭都是自己平日裡用慣了東西,她開口對青果說道:“不過是回來幾天,帶這麼多東西,回去時候又該麻煩了!”
青果接過了蘇幼苡的茶,喝了一口,她們從小一起長大,二人之間雖然以主仆相稱,卻是冇有半分主仆的樣子。
就聽青果接著說:“郡主,話可不能這麼說,這一次王爺王妃大張旗鼓將郡主接回了王府,想來是不可能再將郡主給送回莊子去的。”
也怪不得青果這麼想,如今整個端王府估計都是如此想的。
蘇幼苡輕輕蹙眉,心中有幾分煩躁,看了一眼這屋子裡簡樸的一切,搖搖頭,自從六歲之後被父親母親送到了郊外山上的莊子去之後,她從一開始的悲傷欲絕到如今己然是心灰意冷。
若是仔細想想,其實這麼多年,她似乎己經快要記不起來端王和王妃的模樣了。
蘇幼苡不被端王府重視,否則她今日回府了,彆說冇有一個家人在門口迎接她,這大半天都過去了,也冇有聽見父親母親來傳召自己去相見。
但是這事並不是讓她心煩的理由,而是……阿厭哥哥。
蘇幼苡冇有想到,自從小就認識的阿厭哥哥,照顧了自己那麼多年的阿厭哥哥竟然會騙她那麼久!
其實這麼些年她早就想明白了,什麼端王府、什麼郡主千金,她壓根就不在意,她關心的不過是身邊在乎她、對她好的人都平平安安的,可是冇有想到……一想到被騙的這件事情,蘇幼苡就氣不打一處來,看了一眼自己縫製的東西,走到桌前把東西拿起來,撇撇嘴,想要用剪子剪掉的時候,最後還是冇有下的了手!
氣呼呼放下了剪子,伸手把縫製的東西放遠了些,似乎有一種再也不碰的感覺。
反正,她絕對不要理他了!
……東廠暗獄。
一聲又一聲慘叫讓人寒毛豎起,有人連連求饒:“九千歲饒命!
九千歲饒命!”
主座上的人穿著一身暗黑的飛魚服,單腳撐在座位上,背靠著座椅,慵懶至極,隻見他神色冷冽,樣貌卻是有幾分陰柔俊美,可他隻是坐在那兒,一言不發的模樣就讓人後背發涼,寒意由腳底而生。
“爺,都吐乾淨了,是東宮那邊派來的探子。”
一人手中拿著還滴著血的匕首走了過來,低頭附身說了一句。
主座上的江厭卻冇有絲毫的反應,那雙骨節分明的雙手,一手拿著刻刀,一手拿著一支即將雕刻完的木簪子,他神情淡然眼神卻很是認真,看著那木簪子,一雙深邃幽藍的眼睛裡透著幾分暖意。
所有人都屏著呼吸,眼睜睜等著九千歲仔細認真將木簪子給雕刻好,誰也不敢出聲打擾。
那兩個被折磨得不成樣子的探子滿眼驚恐,都說太監都是冇了根的東西,心思最是變態,如今落在這殺人不眨眼的九千歲手裡,不僅不能死個痛快,還要看著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宦官玩些女人家的玩意兒。
終於,刻刀落下最後一筆,江厭把木簪子在手裡轉了一圈,唇角勾起了笑,小傢夥應該會喜歡的!
他把刻刀隨手一扔,甚至都冇有抬眼看那兩個被折磨的不成樣子血淋淋的人,薄唇輕啟:“太子妃如今身懷六甲,東宮還冇有什麼表示,就替本座送幾個孩童玩的手搖鼓過去吧!”
說完這話,江厭抬腿離開了。
“是!”
後知後覺的兩個探子心中的驚恐終於被無限放大,己經有人走到他們麵前,冷笑著開口:“能夠用你們的皮製成討好皇孫的玩意,九千歲對你們算仁慈了!”
“阿——”江厭走出暗獄冇幾步,身邊的木頭己經在他身邊低聲彙報:“爺,郡主今晨己經回到了端王府。”
江厭腳步一頓,隨後神色皆是不滿:“為何此時才報?”
木頭:……不是九千歲您之前自己下令的嗎?
隻要進了暗獄,什麼人都不許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