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腳才踏進,轉頭便發現旋渦逐漸縮小最終消散在空中,方纔眼前的景物就全都消失殆儘,這一刻她才恍然到自己己經不屬於人間。
她這樣想著,冇忍住又掉了兩顆淚,淚眼朦朧的打量著眼前的場景,說話時帶著重重的鼻音:“大人,這是什麼地方啊。”
走在前麵的人聞言停了腳步,回頭看她“你怎麼又哭了……這是鬼門關,是陰陽交界處。”
“對不起啊大人,我忍不住,我不想哭的,可是……”她說著說著就悲從中來,嗚嗚的仰頭大哭。
“你彆……彆哭,我……”他想替她擦淚但又覺得男女有彆,舉著帕子手忙腳亂的顯得有些滑稽,“你,你自己擦吧。”
說著把手帕塞進她手中。
“嗚嗚……@#&*@。”
“什麼?”
“薛…謝,嗚嗚嗚,大,嗚嗚,人。”
然後用袖子在臉上蹭來蹭去。
他哭笑不得,也不著急,站在旁邊看著她嚎啕大哭。
她慢慢止了哭聲冷靜下來,紅著眼對上大人的眼神才後知後覺的紅了臉,垂頭盯著腳尖,雙手絞著手裡的帕子,又發現帕子是大人的,立馬雙手捧著送到他麵前。
方纔哭的久了,說話都一抽一抽的“大人,你,你的帕,帕子。”
他輕笑一聲:“無妨,送你了,哭夠了我們就走吧?”
“啊?
嗯嗯,夠,夠了。”
看見大人轉身,她抬頭重新打量起這個陌生的地方。
周身都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隻有眼前百步遠的大門閃著幽幽的綠光。
兩側是山峰高聳,霧氣瀰漫,中成關門,平添幾分孤寂陰森的氣氛。
遠遠望去氣派宏偉,大門正上方的石刻匾額刻著“幽門地府鬼門關”的金字,像是壓在人身上的巨石,讓人呼吸都小心翼翼,隻覺得此地莊嚴肅穆不可侵犯。
越靠近大門,就越是感受到陣陣寒意撲麵而來,她縮了縮脖子,偷偷的離大人更近了些。
離近了才發現大門外兩隊把門小鬼站在兩側,守著鬼門關入口,門口的燈籠燃著綠色的火焰,風一吹,左搖右晃的燭光打在本就看起來的凶神惡煞的小鬼臉上更加詭異。
她渾身一抖,躲在了大人身後。
小鬼們輕飄飄的瞥了她一眼,轉頭和前頭的人搭話,“青折,今天來的晚了。”
青折?
她在心裡默默重複了一遍,這是大人的名字嗎?
真好聽。
“小事耽誤了。”
“今天帶了幾個鬼回來?”
“一個。”
“好,將路引給我吧。”
他從袖口中取出一張紙遞過去,她挪了挪步子,伸長了脖子去看,上頭密密麻麻的字,她不認字,什麼也冇看明白。
小鬼接過路引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又抬起眸子打量了她一番點頭放了他們進去。
“有勞。”
大人微微躬身,掬了一禮,帶著她進了鬼門關。
“大人,青折是您的名嗎?”
她歪著身子,從他身側探出頭。
過了鬼門關後,天不再如方纔般陰暗,隱隱透出幾絲光亮來。
他低頭對上她的眼睛,剛剛哭過的眸子微微泛紅,琥珀色的眸子像夏日晴夜穿過流雲的月色,澄澈清亮,燦若星河,一股莫名的情愫從心頭一閃而過。
“是,我叫楚青折,你也不必叫我大人了,我算不得什麼大人,叫我青折吧。”
“噢,知道了,大…青折…大人。”
他無奈笑笑,“都好,你怎樣稱呼都好。”
“好,謝謝青折大人。”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阿夭!
我叫徐阿夭,父親從前讀過書,說我的名字是桃之夭夭的夭,隻是我不曾讀過書也不識字,也不知道是哪個字,隻知道念夭。”
她思索片刻,試探著走到楚青折身側,“大人可認得嗎?”
楚青折點頭,“認得。”
抬手在空中寫下一個“夭”字,閃著白光的字在空中停留了一會兒化成點點星光消散了。
她認認真真,一筆一畫的記了下來,“我學會了,多謝大人!”
這樣一聊,她心裡好受了許多,話也變得多了起來,在他身邊唸叨,“我總覺得自己還年輕,不想竟然出了這樣的意外。
我都還冇在奶奶膝下儘孝呢,要不是奶奶把我撿回家,我或許死的更早些,你知道嗎大人,雲雲是我撿來的,她來時還是個嬰孩兒,才那麼大點,奶奶說長姐如母,是說我像雲雲的母親麼?
其實我也很想爹孃,可是爹孃走的時候我還小,現在爹孃是不是都去投胎了,爹孃待我可好了,我的爹孃是這世上頂頂好的爹孃。”
“大人,你的爹孃呢?
也在地府當差嗎?”
她又問。
他搖頭,“冇有爹孃,從當鬼差起,塵世的記憶就都被抹去了。”
“哦…咳咳…”她還想說什麼,卻有什麼猛的鑽進她的鼻子和喉嚨裡,惹得她咳嗽不止。
她重新將目光放在了眼前的路上,放眼望去黃沙千裡來,滿目蒼茫,漫天蔽日,白晝如長夜,大風過,捲起這漫天黃沙,轉而如利劍般重新砸向腳下的青石路麵,又隱入沙漠深處,無論風沙如何飄蕩都落不到這青石路上。
分明是荒漠,小路邊卻一簇簇的擁著開滿了血紅的花,冇有綠葉作襯,獨留一朵朵花似烈火般傲然獨立,花絲順著猩紅的花瓣如煙花般炸開,張揚熱烈,是死亡與熾熱的交織延伸。
感受到她的目光,楚青折出聲解釋:“這是曼殊沙華,也有叫彼岸花的,花開千年花落千年,花葉不相見,是黃泉路上為亡魂指引方向的花。
不過這花是以怨念深重的遊魂養就的,看看便好,不要碰。”
她突然對這花多了幾分敬畏之心“知……知道了。”
又一陣風颳過,她將手臂擋在麵前,試圖阻擋風沙的侵襲,但終歸是徒勞,沙粒從她臉側擦過,留下道道劃痕。
楚青折把她拉到身後,將瘦小的她擋的嚴嚴實實。
她聽見楚青折低聲唸了幾句什麼,就如同變戲法般拿出一頂白紗幃帽扣在她頭頂,“這條路是黃泉路,黃沙瀰漫不太好走,這幃帽能擋些風沙,你戴著罷。”
“那大人呢?”
“我不怕,你隻管帶著就好。”
她伸手試探著摸了摸幃帽的薄絹,柔軟輕盈,她從未見過這樣舒服的料子。
“大人,你人真好。”
他冇應聲,帶著她朝前走,隻是紅了耳朵。
不知走到什麼地方,眼前憑空多了一扇門,“進去吧。”
大人指了指門,“裡頭是判官,評判人一生功過的,放心吧,你一生未曾做過什麼惡事,半柱香就出來了,我在外頭等你。”
她這才大著膽子進了門,裡頭像公堂一般,她低著頭一進去就跪在了地上不敢說話。
聽見幾聲翻書的聲音後,那大人出聲問了她多大,又問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放了她出去,隻是意味不明的看了她頭頂的帷帽一眼。
楚青折看見她出來,微微一笑,帶著她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