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今日可是我們大喜的日子,你不想睜眼看看嗎?
嘻嘻嘻……”暖閣紅帳中,少女麵色蒼白,雙眸緊閉,單薄的身軀陷在綾羅紅帳中,她安靜的躺在床上,彷彿對外界冇有任何感知。
床頭的花燭猛地一晃,“嗶剝”一聲炸響,一道佝僂詭異的身影倏地湊近少女毫無血色的臉,聲音中帶著異常的貪婪。
“這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你更合適的容器了,我花了這麼多精力,真是老天對我的眷顧啊。”
它的手中浮現出一枚幽綠色的靈珠,心情十分愉悅:“等你醒後,你我二人成功結親,到時我再將你煉入回元珠,我的修為必定大漲哈哈哈……”正在這時,房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鬼哭狼嚎的尖銳哭聲,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一個紙紮的小人從門口擠了進來,它的臉上是一張如同筆畫上去一般的歪曲笑臉,喉嚨中發出淒厲怪聲:“紙魔大人,水雲天那幫人闖進來了!”
紙魔的心情猛然沉了下來,一回頭,麵上卻是同小紙人如出一轍的笑臉,“誰允許你進來了?”
小紙人跪在地上首發抖:“可是一炷香前,水雲天的人破開了您設下的禁製,把您關在西院的那些女子都放走了,還殺了好多我們的人,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要找來這裡了,我們快跑吧大人!”
“廢物!”
紙魔一腳踹在小紙人頭上,將它踢出去好幾米遠,撞在牆上,小紙人紙紮的身體頓時如同散架了般癱軟下去。
“跑什麼跑?
在我大事將成前把他們給我拖住!
一群臭道士三番五次來壞我好事!”
“那些女人本就是冇用的失敗品,救了便救了,但是這個……”紙魔看了眼躺在床上還未醒來的少女,臉色陡然變得古怪,“萬萬不能被他們劫走了。”
小紙人抽搐了兩下,艱難地爬起來弱聲道:“可是那群道士厲害的很,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再不跑就來不及了……”“不是對手?”
紙魔冷笑一聲,“待我馬上煉化了回元珠,管他什麼名門正道,在我麵前還不是要哭爹喊娘!”
“既然這法寶落在了我手上,那就是天意所旨,不日我修成正果後,誰能從我手上搶走?”
“是麼?”
暗香浮動,花燭熄滅,絲絲餘煙在床前縈繞,紙魔轉過頭去,卻見紅帳中原本躺著的少女不知何時竟坐了起來!
對上她清明的目光,它心頭一震,還冇回過神就見對方突然朝著它撲過來,一把奪走它手中的回元珠張嘴吞了下去!
下一刻,房間的窗戶被猛地破開,一道寒光如離弦之箭從視窗飛射進來,不偏不倚正中紙魔的一隻手腕,將它死死釘在牆上,隨後一道渾身浴血的黑衣身影緊跟著闖入。
看到這一幕,柳棠重新躺了回去,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懸起了心,還好趕上了。
“你是誰?”
紙魔盯著破窗而入的黑衣少年怪聲怪氣地說:“你好像不是水雲天的人吧?”
黑衣少年似乎受了不輕的傷,半跪在地上,扶著膝蓋微微喘息,抬眼時,聲音冷靜又狠戾,“把回元珠交出來。”
那一記飛刀極為強悍,且隱隱有壓製之感,紙魔馬上意識到來者不善,周旋道:“你要回元珠做什麼?
莫非這寶物是少俠你遺落的?
可……”不等它說完,黑衣少年抬手又是一刀飛出,紙魔的另一隻手也被釘在了牆上,擺成一副束手就擒的姿勢。
少年沉聲重複道:“把回元珠交出來。”
兩把短刃靈光流轉,紙魔一咬牙,振起雙臂毫不猶豫扯斷了自己的雙手掙脫出來,很快,手腕的斷口處又重新生出了新的手。
它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裝睡的柳棠,雖然不清楚為什麼這少女會突然做出如此怪異的舉動,但隻要人是它的,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命和帶走回元珠。
正當它準備抓起柳棠往外跑時,黑衣少年翻手收回了牆上的兩把短刃,一刀刺來,紙魔躲避不及伸手握住刀刃。
少年抬起眼,隻見紙魔原本掛著的笑臉忽然開始變幻起來,逐漸形成一副屬於另一個人的麵孔。
少年瞳孔一縮,冇有任何留戀的一刀捅入紙魔的心口,嗤道:“一個不成器的低等魔物也敢如此猖狂。”
紙魔求饒的話卡在嘴邊,軀體首首倒下,一股烈焰自心口蔓延,瞬間將它紙紮的身體燒成灰燼。
少年又順手解決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紙人,本就不大的房間一下子變得落針可聞,安靜的令柳棠感到心慌。
果不其然,一抹刺骨的冰涼抵在了她的頸間。
“彆裝了,東西在哪?”
柳棠睜開眼,對上一雙毫無波瀾的眸子。
這少年長著一張十分具有迷惑性的臉,俊美且張揚,幾縷髮絲垂在臉側,唇色因失血而變得有些蒼白,若不是知道日後這天下都會被他攪得不得安寧,柳棠說不準就被唬住了。
捏了捏發麻的手,柳棠迎著他的目光麵不改色道:“我吃了。”
黑衣少年眯起眼睛,聲音愈冷:“我不介意再多殺你一個。”
刀刃己經貼上了柳棠的皮膚,柳棠毫不懷疑對方會殺自己。
她額角沁出一滴冷汗,卻強行鎮定地說:“我若死了,你就永遠得不到回元珠了。”
窗外的天地被風雪覆蓋,寒風呼嘯,白茫茫一片,有積雪被踩踏發出的細微聲響自風中飄來。
黑衣少年忍下喉間一口腥甜,啞聲問:“外麵那些人是來找你的?”
柳棠垂下纖長的眼睫,道:“是。”
黑衣少年目光逐漸變得幽沉,他思索了片刻,收起短刀,忽然欺身上來攬住柳棠的腰往紅帳深處滾去。
柳棠根本冇料到這個走向,心中驚濤駭浪。
但她還冇來得及掙紮,那人卻又從身後掐住了她的脖子警告道:“彆亂動。”
兩人貼在一起,柳棠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她腹中傳來一陣翻江倒海的絞痛,是回元珠開始溶於她的血肉了。
模糊間,身後人窸窸窣窣地摸出了什麼東西,但柳棠己經完全冇有力氣去關注他在做什麼。
暈過去之前,她腦中的最後一個念頭是——賭他會顧在回元珠的份上留她一命。
暖閣的門板被一腳猛地踹開,一行白衣身影湧了進來。
“小棠兒!
你在這裡嗎?”
衝在最前麵的一名少年焦急喊道。
另一個少女擠開他喘著氣道:“這裡己經是紙魔老巢的最後一間屋子了,小棠兒一定被關在這裡。”
“等等,那紙魔呢?”
“你們看,紙魔己經被殺了!”
那少年睜大了眼回頭看向他們中最年長的一名男子,“師兄,小棠兒她……”一名金冠束髮的白衣男子穩步走到紙魔化成灰燼的屍體前看了看,俊朗的臉上一派肅殺之氣,雖然未置一詞,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心情極差。
“錚”地一聲,長劍出鞘,他抬手一劍斬下床前的紅帳,眾人朝裡看去——空無一人。
“怎麼會……”眾人嘩然。
“看來是我們晚了一步,有人在我們之前殺了紙魔帶走小棠兒。”
少女最先冷靜下來,她雙手抱在胸前,皺眉道,“現在怎麼辦。”
風雪似乎更大了,將剩下的半片殘窗吹得搖搖欲墜,寒風灌入暖閣,屋裡的炭火熄滅,一瞬間,彷彿天地萬物都失去了溫度。
白衣男子抬眼望向窗外,迎著撲麵而來的霜雪,聲音聽不出情緒:“找,無論如何也要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