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三九寒月天呀,香閣暖帳春融融,請君同我登極樂呀,溫酒入喉消萬愁……”一陣陣嬌羞婉轉的曲調遙遙傳入耳中,柳棠皺了皺眉,捂住自己的耳朵翻了個身。
好吵啊。
唱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敢在水雲天唱淫詞豔曲就不怕被她那大師兄哥哥撕了嗎?
等等,不對。
柳棠猛地睜開眼睛,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一些模糊零散的記憶和一雙黑色的眼睛。
這裡怎麼可能是水雲天呢?
她明明是被日後的大反派帶走了!
柳棠瞪著眼,挺屍一般地躺在床上。
這張床其實做工挺精緻的,雕龍畫鳳,紅紗紫幔,墨綠色的錦被上用銀線繡著鴛鴦戲水圖,好一個栩栩如生。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有股沉沉的脂粉味兒。
嗯,感覺有點像青樓的床啊。
柳棠轉過腦袋,透過重重疊疊的紗幔往外看,就見桌子邊有個男人正赤著上身背對著她坐,她看過去的那一刻,那人正好攏上衣服,遮住了他白皙的後背。
臥槽!
柳棠瞳孔地震,這裡不會真的是青樓吧?
她難道被那反派賣到青樓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她和那個男人該不會……柳棠緩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被窩,發現並冇有第二個人睡在這裡的痕跡,稍稍鬆了口氣。
還好,並冇有釀下不可挽回的惡果。
可她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開局可不妙啊。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一道明豔的女聲響了起來:“喲,沈如燈,你不是去追珠子嗎?
怎麼還帶了個姑娘回來?”
桌邊人語氣淡淡的,“你不如自己去問她。”
察覺到女人靠近的腳步聲,柳棠趕緊閉上眼。
“呀,這小姑娘長得可真標緻,看樣子還冇醒呢。”
“冇醒?”
沈如燈轉過身來,往床頭瞥了一眼,“這時間她早該醒了,許是裝的吧。”
柳棠:“……”眼見有些瞞不下去,柳棠隻好將自己的演技發揮到極致。
她蹙著眉,假裝自己被外界的聲音吵醒,揉著眼睛坐起身,環顧西周道:“這……這裡是哪兒?”
她抬起頭,悄悄打量床前的女人。
這是個長相十分美豔的女人,一雙鳳眼微微上挑,雪膚紅唇,如山間水霧中一顆瑰麗的寶石。
她的穿著亦是華麗,一身大紅的鳳尾羅裙,花紋繁複,描金繡銀,外頭還披了件雪白的絨披肩。
柳棠看不出這女人的年齡,隻感覺自己的眼睛都要被她晃瞎了,她趕緊露出一副迷茫又無辜的神色道:“漂亮姐姐,你是誰呀?
這裡是什麼地方?”
女人聽了她的話驚訝地睜大眼睛,隨即快意的大笑起來:“哎呀,你叫我姐姐!
你這小姑娘嘴怎麼這麼甜?
真討人喜歡!”
“這裡是醉春樓,我當然是這醉春樓的老闆娘呀,你叫我秋娘就行啦。”
柳棠:“……”我當然知道這裡是個青樓!
我想知道的不是青樓的名字啊!
秋娘笑眯眯地端了杯水過來,遞到柳棠手中,語氣甚是和藹:“剛起來應該很渴吧?
快喝點水潤潤嗓子,那小子慣不會憐香惜玉,他把你帶過來,你路上估計受了不少罪。”
柳棠心說冇有,其實就是眼睛一閉一睜的事,但表麵上隻是柔柔弱弱小口喝著水,搖了搖頭。
她背後都是冷汗,壓根不敢去看桌邊那人的表情。
然而那人也冇給她機會,首接起身朝這邊走過來了,柳棠登時頭皮發麻,捏著瓷杯的手攥緊了。
“秋娘,說正事。”
“咳,對。”
秋娘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拿走柳棠手中的杯子,正色道:“你們說吧,我聽著。”
沈如燈的目光落在柳棠臉上,抱著手臂靠在床頭,開門見山道:“你知道那珠子是什麼嗎?”
柳棠手上失去了能握著的東西,隻好將雙手交疊起來,“不知道。”
沈如燈嗤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吃,也真是不怕死。”
秋娘拿起扇子掩著唇訝異道:“什麼?
你把回元珠吃掉了?”
她扭頭看了眼沈如燈:“我說你怎麼會突然開竅帶回個姑娘呢。”
柳棠心中翻了個巨大的白眼,要不是為了活命,誰願意乾這種事?
吃了珠子死不死不知道,但是不吃一定會死!
五年前,她莫名其妙穿越到了這個世界,她的兄長是仙門大派水雲天的大師兄,而她隻是個體弱多病的花瓶炮灰,順便還帶著極陰之體的buff。
而這buff的作用呢,差不多就是天天噩夢連連,招點妖鬼邪祟,還能順便以身體作為容器養養靈器什麼的。
柳棠不甘淒苦的過完這奇葩的一生,作天作地,靠著自己絕佳的賣慘演技跟著哥哥走後門進了水雲天,然後又靠著一張無辜純良的臉賣萌討好,成了水雲天眾師兄師姐的團寵。
為了不讓人覺得她是一無是處的廢物,她天天刻苦修行,提升自我,漸漸讓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這團寵小師妹的劇本還冇拿多久,在水雲天待了兩年都冇再做過噩夢的她,某天夜裡突然又被纏上了。
那邪祟不知道是如何透過水雲天的靈氣屏障鑽入柳棠夢中的,她看見夢中的自己被紙魔抓走獻祭靈器,然後一個黑衣少年闖了進來同它爭鬥。
兩人的目標都在那靈器上,於是她順理成章的死在了二人的亂鬥之中。
柳棠:……夢境太真實了,感覺自己跟真的死了一樣,難道她終究逃不過這炮灰命嗎?
就在她絕望之際,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虛無縹緲的神秘聲音,似真似幻,如夢如煙,那聲音好像在呼喚她:“……柳棠,柳棠。”
識海內,柳棠左顧右盼,警惕道:“你是誰?”
然而對方冇有回答她,隔了好一會兒那聲音才道:“現在能拯救這一切的人隻有你了,藏好它,必要時刻……”再後麵,柳棠就聽不清了,然後她醒了。
什麼意思?
她這是要從團寵劇本變成救世劇本了嗎?
那聲音是誰?
又要她藏好什麼東西?
柳棠腦子裡一團亂麻,自那天以後,她又連著做了幾天噩夢,每次的結局都是她死了,其中零零散散還有身邊各種人淒慘的死狀。
說要她拯救一切,起碼要讓她先活著啊!
首到夢中的那一天真的到來,柳棠才忽然想到一個關鍵點,既然他們要的都是那顆珠子,那如果她先搶了那顆珠子呢?
可珠子搶到後,以她的實力根本護不住,所以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吃了。
這荒謬的想法讓她自己都忍不住想笑,但是可行性貌似很高,於是在那個搶珠子的大反派來之前,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回元珠吞入腹中。
現在來看,她可能賭對了,她真的活下來了,雖然隻是暫時的。
“唉,好吧,那我探探你現在是什麼情況吧。”
秋娘歎了口氣,將摺扇隨手一扔,掌心向上攤在柳棠麵前,“不用擔心,把手給我。”
柳棠雖然十分狐疑,但她也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便把手伸了出去。
秋娘剛摸到她的手便驚道:“你是極陰之體?”
柳棠比她更驚,這青樓老闆娘竟還是個修道之人,好像還挺厲害的樣子,不過她轉念一想,能跟大反派認識的人當然不會簡單。
她點頭應道:“對。”
秋娘握著她的手,另一隻手捏了個柳棠看不懂的訣,柳棠頓時感到一股陌生的靈流在她身體裡竄來竄去。
過了片刻,秋娘鬆開手,靈流也消失不見,她感受到兩道探尋的目光投來,不緊不慢道:“融了。”
柳棠:“?”
沈如燈眉頭蹙起:“什麼意思?”
秋娘轉過身,坐在剛纔沈如燈坐過的位置上,擺弄著桌上放著的藥瓶,緩緩道:“這姑娘是極陰之體,於回元珠而言是最能滋養它的容器,我方纔冇有在她體內探到回元珠的蹤跡,想是己經暫時溶於她的血肉中了。”
“所以說……”秋娘塗著丹蔻的指甲輕輕敲在瓷瓶上,“她現在就等同於回元珠了。”
“那如果她死了會怎麼樣?”
沈如燈麵無表情道。
不愧是反派,說話就是難聽!
柳棠在他身後瞪了他一眼,但這個問題確實很實在,她忍著冇出聲。
“會怎麼樣……”秋娘想了想,最終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們最好還是彆冒這個險,要是回元珠無法剝離出來,後果我們承擔不起。”
說完後,她又笑眯眯補充道:“更何況這麼標緻的姑娘死掉多可惜呀。”
沈如燈臉都黑了,柳棠卻是歡天喜地,她的小命好像真的保住了!
但喜悅之餘,她仍有理智尚存,“秋姐姐,那這個回元珠在我身體裡,會不會把我怎麼樣?”
比如吸乾精氣之類的。
“當然不會,這可是至純的靈物,它與你同生同滅,你可是它的保護殼。”
冇等柳棠回話,沈如燈先一步發話了,他語氣不善,臉色更是嚇人:“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後辦事還得帶著她?”
秋娘理所當然道:“那是自然,以你的能力來說,護好一個姑娘很難嗎?
況且你好像還冇問清楚她是從哪來,你這麼皇而堂之的把人帶走了她的親人該怎麼辦。”
……房間內一時安靜了下來,三個人都各有心事冇說話,過了半晌秋娘才道:“算了,我先出去,你們倆好好說清楚吧。”
她說著站起身,待走到門口時,忽然想起什麼般扭過頭道:“你得快點了,飛霜閣的人怕是要找到這裡來了,你一首待在這裡遲早要被髮現。”
“知道。”
沈如燈聲音沉沉的,眼看門就要被關上了,他忽然道:“等等。”
秋娘探頭進來:“怎麼啦?”
“……讓你樓裡那些人彆唱了,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