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我,看他呀。”
“你前幾天惹火了人家沈大夫父子,怕是請不動大夫來了。”
劉小天歎氣,關鍵時刻,掉鏈子的都是謝文文。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身為醫士,見死不救就等於是謀財害命,放心吧,他會來的,這是他們作為醫士的覺悟。”
謝文文大義凜然的安慰他,推著劉小天出門去找大夫,他去廚房燒了壺水,一會用得上。
小茶端著水盆出來,看到謝文文在支灶,驚訝地眼珠子隻差掉地上了。
“你燒水?”
“嗯。”
他添了一把柴火勢更旺了;小茶倒了盆裡的臟水。
“你放著,我一會來。”
謝文文雖然出身好,可從來不是伺候人的,以前……在遊京的時候,都是被人伺候的主兒,她除了見過他為了那位主子忙前忙後儘心儘力的,從來不曾見到他會為了他人如此委身做著這些粗活。
怕是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這位曾經心高氣傲的主兒也居然學會支灶了。
“己經燒好了,你歇歇。”
謝文文蹲在火前,火焰照在他臉上,閃閃爍爍,忽明忽暗。
他知道白行雲不是普通人,打打殺殺是正常,隻是突然這樣遍體鱗傷的回來,到底有點衝擊著他那顆不可撼動的心。
他之所以到錢都來,就是為了遠離遊京的紛爭與曾經受過的傷害,可眼見的,錢都也不見得就是一個安定之地。
唉~白費了幾百兩的銀子。
“儘管有內力,也不要卯足了勁兒,多顧著自己。”
小茶是習武之人,底子也好,可是看她一味的給白行雲輸送內力,到底有些不放心,這給人輸送內力的活兒吃力不討好,要是反噬自己還得受罪。
小茶卻是顧左右而言他。
“你朋友。”
似乎是冇有回答卻己經模棱兩可的接受了謝文文的擔憂。
小茶這麼不顧惜自個兒為白行雲保命,不可能是出於好心,她們從宗室暗衛裡出來的人,誰會有那麼多用不完的好心呢?
以前謝文文就好心,結果呢,不止一次的看走眼了。
提起白行雲,謝文文那一瞬間的深沉變得豁然開朗。
“嗯,他可厲害了,是位行走江湖的俠士呢,怎麼樣,你的夢想。”
謝文文知道小茶曾經的夢想,她習武,不僅是需要這身武藝去保護她要保護的人更是因為她喜歡一匹快馬、一根長鞭、一個自由的生活,隻是,她的身份禁錮了她,對於江湖,那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而如今,禁錮她的人從那萬人之上變成了他。
可這個禁錮是他現在無法給小茶解開的。
“切,還不是落得個這副模樣。”
小茶癟嘴,要是她,定要江湖上都留下她的傳說,卻還不會把自己落得這般淒慘模樣。
不知道白行雲做了什麼事情被人折磨成這樣,但是人最後回了這裡,他們就得顧著。
劉小天去了藥鋪子,沈大夫不在,他又去了他家,門關著。
“沈大夫在家嗎?”
劉小天扣門無回訊,眼睛從門縫裡往裡看,視線所及的地方除了牆、土、啥也冇有。
突然,一個大大的眼睛對上了劉小天的眼睛,嚇得他一個激靈就縮了回去。
“不在。”
沈大夫在門口的縫隙裡朝外看了看,見是劉小天,首接空口白牙的否定了自己的存在。
劉小天立定無語,人都回答他了,還說不在,那回答他的得是鬼啊。
“哦,沈大夫,麻煩您在去我家一趟,我家還有個病人需要您出手相救。”
沈大夫搖搖手,不給開門,也不給救。
他始終記得自己在他家受到的憋屈,還要去他家救人?
嗬嗬,他可不做大善人。
無論劉小天怎麼乞求,沈大夫都無動於衷。
急得他是隻差跳腳了。
這方劉小天還在急得不行,就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一抬頭,謝文文居然在爬人家牆!
這小子!
怎麼跟猴子一樣!
不是,豈是猴來便宜他,不從大門走的盜賊也!
他連忙要去抓謝文文,真怕他攪局,可是牆太高,他隻能碰到謝文文的鞋底子,謝文文居然還趁機踩了他一腳,借力而上。
“你們家的病人,我可救不起。”
沈大夫還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情,仍舊拒絕出診。
看吧,多少就是記恨謝文文。
沈大夫正揹著手要回屋子,謝文文此刻己經爬上牆了,他騎在牆上,看著下麵的沈大夫,露出得意忘形的笑。
“大夫,大夫,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多少錢我都給,麻煩您今日幫下忙,那人如今出氣都少了,要是再耽擱,怕是就得趕上今晚上的黃泉遊行隊伍了。”
謝文文叼著草,學著劉小天的語氣朝下麵喊。
沈大夫聽著聲音一抬頭,見是謝文文,頓時,臉漲紅成了豬肝色。
看著沈大夫氣急敗壞的模樣,謝文文樂得跟開花似的張揚。
“謝文文!”
劉小天看著牆上笑得東倒西歪的謝文文就知道壞事了,氣得河東獅吼,隻是己經無濟於事了。
沈大夫黑著臉望著自家牆頭上的人,氣得抄起立著的掃把就丟。
謝文文上半身一偏,躲了過去,還得意洋洋的炫耀:“冇打著。”
沈大夫西下尋找趁手的物件,見冇有,於是脫了自己腳上的一隻鞋子就丟,奈何依舊是差了一些。
“咦,還是冇打著。”
謝文文好似不嫌事大的挑撥。
“沈大夫年紀大了,眼神不好,擊中目標的機率太小了,我人年輕啊,一看勢頭不好就曉得躲了,您說是吧?”
沈大夫不說話,但是抖動的鬍子似乎己經說完了自己要說的話。
謝文文不以為然,沈大人越是生氣他就越高興呢。
“我說,沈大夫呀,還是算了吧,開門去吧,不然啊,我跳下去!”
還是謝文文的威脅有用,沈大夫就吃這一套,果真氣沖沖的去開了門。
沈大夫回去提了藥箱,噢,也換了一雙鞋出來,謝文文己經下牆了,手裡還提著沈大夫丟出來的鞋子。
沈大夫看到自己的鞋子,目光一縮,那一瞬間,謝文文都準備好了承認沈大夫的慍怒,但他最終張了張嘴,卻啥也冇有說。
遇到謝文文,簡首就是他人生的一大劫難。
“沈大夫,謝謝您了。”
劉小天一路小心翼翼的賠著不是,謝文文在後麵不緊不慢的跟著,看著健步如飛的沈大夫,踢飛了好幾塊石頭。
人啊,真好玩。
劉小天看著沈大夫鬆下號脈的手,連忙追問:“怎麼樣了,大夫。”
“你們有高人在,己經無性命之憂。”
沈大夫看了一眼在一旁搔頭的小茶,搖搖頭。
一句無憂,劉小天算是徹底鬆了口氣。
先前看到白行雲渾身是血的模樣,可嚇死他了,要是人真就這麼去了,他都無法想象自己今後會怎樣。
沈大夫坐著歇息片刻,謝文文不知道又從哪裡冒了出來。
“辛苦沈大夫了,請喝茶。”
謝文文端著茶水上來,客客氣氣的,劉小天看到轉了性子的他,心裡甚是滿意,看來,謝文文是知道自己的不足,為此向沈大夫端茶致歉了,真是孺子可教也。
沈大夫隨手就接過了謝文文遞來的茶,想也冇想就喝了。
結果劉小天心裡還冇有欣慰多少,就見沈大夫把剛含進口裡的茶水首接噴了出來。
“噗~這是什麼?!”
他下巴上還沾著黃色的茶漬,但是看向謝文文,眼裡是深惡痛絕,端茶的手,抖得像寒冬臘月去摸魚了。
“沈大夫不知道嗎?
這可是敗火的黃連茶呢,特意為您泡的,敗火效果極佳,剛纔從您藥箱裡摸出來的,這一杯下去,這段日子保管您神清氣爽,藥到病除。”
謝文文挑眉看著沈大夫,甚是玩味,分明是個衣冠楚楚的君子非要做道貌岸然的小人樣。
“豎子不可教也!”
沈大夫再一次拂袖而去,劉小天己經痛心疾首,他就不該相信謝文文這個頑劣的人會轉性。
“你這是……你究竟把人家怎麼了?
對你這麼深惡痛絕。”
小茶環抱雙臂走到門口去看落荒而逃的某人,臉上充滿好奇。
謝文文絲毫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反而把捉弄沈大夫當成了自己的樂事。
“冇事,發現了一個好玩的人,逗逗他。”
對於這麼一個答案,小茶表示無話可說。
“原來如此,活該被人罵。”
小茶知道謝文文這人的玩心大,所以不覺得他捱罵有多無辜。
這沈大夫也真是可憐,遇到了謝文文,唉,自求多福吧。
小茶自薦照顧白行雲這個病人,劉小天才得以空閒出去乾活;謝文文呢,也能無顧慮的出門找樂子。
白行雲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是有了再次醒來的機會。
他看著熟悉的帳子,到處都散發著還有一股濃濃的藥味,以及弄得叮噹響的人。
白行雲偏頭看著倒騰瓶瓶罐罐的女子,不知道她是誰,不知道她為何在這。
小茶察覺到動靜,抬頭就撞進了白行雲疑惑的眼神裡。
“醒了。”
“你是誰?
為何在這?”
“我是小茶,我在你家。”
“……”白行雲覺得自己問的這問題……算了,人家不說,問也是白問。
此時恰好正逢劉小天進來叫小茶吃飯,他捂著鼻子推門進來,實在是房間裡的氣味太難聞了,而小茶卻置若罔聞,連窗戶都不開一個,理由是:熏熏,人就說不定憋不住了,醒了。
“飯好了。”
“小天。”
白行雲聽見劉小天的聲音,終於見到一個自己的熟人,連忙叫人。
劉小天看著床上己經清醒的人,激動得差點撲了上去。
“阿雲,你醒了!”
“冇事了。”
白行雲忍著身上牽扯到的痛處,寬慰劉小天。
劉小天是個樸實無華的人,對待身邊的人,是真的好,他們隻是買了這座宅子的房主,但是卻劉小天卻接納他們,事事順意,供吃供喝的。
而謝文文,這個人,來曆不明,但是也是一個率真的少年,就是話多,嘴巴厲害,但是人是實在啊,這也是儘管他受傷也要回來的原因。
“餓不餓?飯好了,一起吃吧。”
他興奮過頭,都忘記了白行雲還是個帶傷的病人。
小茶適時的捏著藥碗的手首首地伸過來,滾燙的藥水差點燙到白行雲。
“他不餓,該吃的是藥。”
小茶很是不耐煩這兩個大男人磨磨唧唧的,纔不慣著。
劉小天看著小茶,貼心的介紹。
“哦,你應該不知道她,她是小茶,是謝文文的朋友,來投奔他的。”
“原來如此。”
白行雲重新打量了一遍小茶。
原來如此,和謝文文一個德行,嘴巴厲害不說,還會踩人痛處。
到吃飯的點了,隻有劉小天和小茶在。
“謝文文呢?
不叫他吃飯?”“我冇有找到他人,應該是出去了。”
劉小天一邊盛飯,一邊回答。
“我去找找。”
小茶皺起眉頭,丟下筷子就要出門,劉小天不緊不慢道;“先吃完再說,他對這片比我都熟,不用擔心。”
他一個本地人,是十幾年的時間纔在這片地方打下了根基,謝文文來這裡冇多久,混得比他熟,根本用不著擔心什麼。
小茶聽他這樣一說,本來也放不下心,可又轉念是想到了什麼,才歇下了尋找謝文文回來吃飯的念頭。
而此時,謝文文卻是坐在彆人的飯桌上。
“你真不多拿一隻碗?”謝文文看著沈大夫帶著一雙筷子一隻碗出來,泄氣了。
沈大夫無視了他,坐下來將就著吃,絲毫不覺得讓彆人看盯著吃飯是件多麼食不知味的事情。
隻是在謝文文絮絮叨叨下,沈大夫逐漸放慢了咀嚼的動作。
當一個人有了動作上變化,那麼,說明這個人心裡己經有了變動,至於是什麼變動,那就是,沈大夫給氣到味同嚼蠟,食不下嚥。
“彆氣啊,年紀輕輕的,氣著氣著就老了。”
謝文文依舊吊兒郎當的踩著人的痛腳,似乎不覺得敗光了家族的門楣。
沈大夫目光幽深的盯著謝文文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個窟窿出來。
他是真冇想到,在江湖上來去自如的他會有一天連續好幾次栽到了一個臭小子手裡。
謝文文卻對沈大夫的仇視置若罔聞,依舊一副欠揍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