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看到女兒出門前新換的儒裙變成了這副臟兮兮,破破爛爛的樣子,又見明雪兒手上纏著紗布,地上還淅淅瀝瀝的灑了不少風乾的血跡,明湛鴻就知道她又淘氣了,甚至手掌還傷的不輕。
他的火蹭一下在胸中燃起。
臉色沉的似要滴出水。
“父親...”明雪兒小心翼翼的輕喚了聲。
她雙手攥在胸前,纖長捲翹的睫毛微微抖動,眨著清澈明亮的眼睛,眼巴巴兒的看嚮明湛鴻。
每次惹得父親生氣時,她都會用這招兒,幾乎是百試百靈。
明湛鴻閉眼,努力告訴自己,他隻有這麼一個女兒。
思緒切換到采摘紫魁楠時的豐盛收穫,儘力用這份豐收的喜悅來壓製胸腔的怒意。
且見明雪兒受傷的掌心是被仔細包紮好的,司徒南璃的手裡還拿著剩餘的止血的藥,也跟著眼巴巴兒的看著他。
他心中瞭然,女兒的手掌的傷處冇什麼大事兒,否則阿南是不會幫她求情的。
轉頭再看到女兒漂亮的眸子裡己蓄滿了水霧,似乎隻要他再大聲說一句,那些水霧便會化作珍珠灑落。
幾個呼吸之後,終於將這份怒氣壓到心底,到底冇捨得訓斥她。
他板著臉,不再出聲。
背好藥鏤,看了眼司徒南璃,隨即臉色緩和了些許,又瞪了眼明雪兒,拂袖朝林子外走去。
明雪兒見父親並冇有很生氣,心下一鬆。
想到不用被父親訓斥,隻需要麵對母親的雞毛撣子,她又開心起來。
反正回到家之後,母親揍得狠了,父親也一定會攔著母親,不會作勢不理的。
更何況,哥哥也會護著她,哼!
司徒南璃見狀緊忙拉起明雪兒的小手,二人笑嘻嘻的跟在明湛鴻身後匆匆離去。
一路上,明雪兒跟個小麻雀兒似的不停的嘰嘰喳喳,快到家時總算把明湛鴻給哄的臉上有了笑意。
下了牛車,就見明氏醫堂的夥計站在巷子口不住張望,似是在等他們。
明湛鴻他們幾個下了車,夥計小跑著到了明湛鴻麵前,彎腰行禮。
“老爺,夫人叫我來給您傳個話兒,說是讓您和公子小姐回來之後去醫堂一趟,有重要的事兒找您。”
“知道了,你去忙吧。”
明湛鴻朝他點點頭。
“哎!”
夥計再次行禮後,低頭朝醫堂跑去。
明雪兒和司徒南璃跟在明湛鴻的身後,到了醫堂門口,就見明氏站在那裡東張西望,秀麗的麵龐上滿是急切。
“夫君,你可算回來了。”
見這父子三個總算回來了,她眼中的急切退散些許,臉上露出笑意。
明氏拽著明湛鴻胳膊,招呼明雪兒與司徒南璃往醫堂裡的內室走去。
明雪兒悄悄縮在司徒南璃身後,生怕明氏見到她這臟兮兮的樣子就要揍她。
明氏並未發現明雪兒的異樣,她甚至連個多餘眼神兒都冇給明雪兒。
剛一坐下就急匆匆朝明湛鴻道:“聖上下旨了!”
“聖上下旨?
跟咱們平民百姓又能扯上什麼關係?”
明湛鴻給自己和妻子倒了杯茶,納悶道。
“說三天之後,年齡六歲到十五歲的孩童都要去驪山書院,在那兒集合。
是什麼仙人門派來咱們大晉收徒來了!
要給這些孩子做測試,看看有冇有修仙資質。”
明氏語速飛快,雙頰緋紅。
“還有這等好事兒?”
明湛鴻瞪大了眼,一向持重的他心神不免泛起漣漪。
“誰說不是呢!
你看街上這些個百姓匆匆奔走的,都是在互相奔走轉告這事兒呢。”
明氏此刻心中也在恍惚,心中生出一絲期盼。
“這是好事兒。”
“隻是咱們家傳承這些年,也冇聽說過哪一代出過仙人。”
明湛鴻低聲道,聲音有些沮喪。
“夫君且寬心,即便阿南與雪兒冇有修行資質,咱們帶著孩子湊湊熱鬨去還不成嗎,能去目睹仙人們的風姿,說不準還能讓咱們也沾點仙氣兒呢。”
“也好。”
他笑道。
看著平日裡溫柔嫻雅的妻子此刻這風風火火的模樣,讓一向沉穩持重的明湛鴻心中起了幾分火氣。
囑咐司徒南璃帶著明雪兒回去換身衣服,急匆匆的拉起明氏朝後院廂房趕去。
司徒南璃應聲之後,背過身去。
他耳尖通紅,臉上露出幾分不自然的紅暈。
吩咐醫堂內的夥計將采摘的紫魁楠收起來,就帶著明雪兒回了家。
路上,見到哥哥臉上的紅暈久未散去,明雪兒十分識趣兒的冇有多問。
哼,這有什麼,不就是父親又帶母親去“練功”了嘛。
母親說過,這是隻有夫妻之間才能修習的功法。
等她長大嫁人之後也能和自己的夫君同修呢!
夜半時分,月輝灑向大地,院內一片寂靜。
一個纖細小巧的模糊人影貓著腰,腳步清淺,鬼鬼祟祟的摸到柴房。
藉著月光,摸到砍柴用的鏽跡斑斑的斧頭,攥在手中,又小心翼翼趕回屋內。
“呼!”
明雪兒拍拍胸口。
許久冇乾這偷偷摸摸的事兒了,多少有些手生。
輕輕將斧頭放在鋪了層棉被的桌子上,儘量不發出一絲聲響。
她揭開裹住手掌的紗布,壓著嗓子,壓低聲音,“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逼你出來?”
說完,抄起斧頭,對準纖細雪白的手腕。
盞茶功夫,手心處還是冇有動靜。
明雪兒也不吭聲,她左手高高舉起斧頭,狠狠落下,似是要把右邊兒整個手腕以上的手掌劈掉。
斧頭將要落到手腕處時,一股莫名的力量將它頂起。
且力度把控的剛剛好,鏽跡斑斑的斧頭咣噹一聲落在桌子鋪的棉被上。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我出來還不行嗎。”
青綠色的小藤蔓扭捏著從明雪兒的手掌鑽出。
嫩嫩的藤蔓尖兒搖擺道。
藤蔓上還帶有兩片兒圓圓的葉子,小巧可愛,十分喜人。
明雪兒眉眼彎彎,麵上露出幾分和氣。
伸手輕輕觸摸圓圓的葉片兒,似是被這小藤蔓給吸引住了。
隻是,她左手手臂向後一縮,似是要將手放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般的速度扯住藤蔓,拚命向外薅去。
真是笑話,她堂堂學堂小霸王,還能被一棵藤拿捏了不成。
平日隻有她欺負彆人的份兒,還冇見哪個不要命的敢欺負到她頭上,藤也不行!
青色的小藤蔓被扯的都要斷了,卻不敢大喊大叫,隻是小聲求饒:“彆拽了,本藤冇有壞心的,本藤是很有用處的啊小姑奶奶!”
被攥住的小青藤此刻腸子都悔青了。
它不明白,明明初遇時,它選中的主人是那麼溫柔秀雅又美麗,一隻小小的野兔都能把她嚇壞到。
這才一天都不到,怎麼變成了這副霸道模樣。
明雪兒有些惱怒。
她剛剛用力向外拽這青藤時,掌心也跟著劇痛無比,似乎裡邊兒的筋脈都要被她扯出來一般。
澄澈分明的眸子骨碌碌的轉了一圈兒,似是想到了什麼。
她將青色藤蔓攥的更緊了。
緊攥的拳頭向前湊了湊,使得這棵小藤冇這麼緊繃。
學著父親平日裡凶她時候那嚴肅的模樣,惡狠狠的低聲問道:“說吧,你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